立太子妃之事暫時擱淺,剩下權(quán)勢爭斗,激流暗涌。
鐘禹拿著白子,捏緊了,看著對面的太子,想說殿下,我們在下棋,請你認(rèn)真一點好嗎,總讓我吃吃吃,我都吃光了,這棋還怎么下?
顧鴻崢繼續(xù)放下黑子,讓鐘小公子繼續(xù)吃,撐死他也算本事。
鐘禹嘴角抽,他撿起被殺掉的黑子叨叨,“丞相這老頭子真是狡猾,為了女兒舍身取義?!?p> 顧鴻崢假裝聽不到,他舉一子定生死,“其實丞相這么做不單單是為女兒。”
“啊,難不成為殿下?”
“他為自己,如果他站在東宮這邊,那些想扶持五皇子的臣子一定會有所作為,此乃切身利益需要,某些人不會坐視不管置之度外?!?p> 鐘禹拍大腿,“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丞相是誰?權(quán)臣啊,他天天在朝堂上怒懟我爹,如果殿下真的收服了他,旁人不得急紅了眼?!?p> 顧鴻崢:“……”
“可是殿下真的不需要幫手嗎,我可先聲明,我就一個人,老爹向著二皇子,別想讓我當(dāng)說客?!?p> 顧鴻崢直戳著人家心窩子,“從不指望你?!?p> 鐘禹捂著胸口,可憐巴巴望著下手無情的人,“那皇后呢?”
顧鴻崢落子的動作頓住,“真正的帝皇,是天下之主,不是群臣傀儡。”
這話他真敢說,也不怕隔墻有耳。
鐘禹捏一把汗,想說你這不是在罵你老子是傀儡受制于人嗎?
太子啊,你不是膽大包天,你是想被五馬分尸,就沒見過你這么冷漠無情的,怎么說皇上也是你父親,他還封你為太子,就沒見過你上趕著去討好,這樣做兒子很容易失去雞腿懂嗎?
“屬下可聽說五皇子和六皇子天天往皇上跟前跑,恨不得侍奉在側(cè)端茶倒水?!?p> 顧鴻崢丟下棋子不玩了,鐘家小公子棋藝差,奉陪過招無數(shù),他總是被殺得片甲不留。
鐘禹看著棋盤,剛開始橫掃千軍所向無敵,半路卻不知不覺走入死局,想找生路一條也無,這主子也太狠了,下棋似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始終指揮若定,總是戰(zhàn)無不勝。
顧鴻崢起身站在湖畔,一派軒然霞舉,倒映在水里,隨同湖水動蕩不安。
外頭有人來稟,“太子,中宮來人請?zhí)舆^去用膳?!?p> 顧鴻崢冷道,“有事,不去?!?p> 鐘禹把棋子掃進(jìn)棋笥里想,殿下你是在睜眼說瞎話嗎,這么閑著玉樹臨風(fēng)還說沒空,我擔(dān)心這大晴天有雷劈下來。
接著皇上在御膳房用膳,他派人來喊太子過去吃山珍海味,顧鴻崢還是那句,“忙著,沒空。”
鐘禹翻白眼,又是謊話連篇的一天。
“殿下你要不要這么囂張?這是存心氣死五皇子還是整死自己啊,聽說五皇子想陪皇上用膳都不能?!?p> 顧鴻崢不理會口無遮攔的護(hù)衛(wèi),讓梅衣去拿劍,他憑劍走招,一道秋月寒江,并和光同塵,劍法行云流水,劍勢浩蕩如虹。
鐘禹搓搓手想和主子比試,好久沒動手了,手癢腳癢。
顧鴻崢滿足躍躍欲試的護(hù)衛(wèi),隨手云劍,一道劍氣萬千,瞬間流動的劍意,紛紛揚揚的朝著斗志昂揚的護(hù)衛(wèi)飛去。
鐘禹轉(zhuǎn)身跑,他繞著偌大的練武場跑。
梅衣和蕭芝琳站在遠(yuǎn)處冷嘲熱諷:
“鐘護(hù)衛(wèi)不是說比試嗎,逃跑算什么?”
“有種正面上啊,鐘護(hù)衛(wèi),你別慫?!?p> 梅衣和蕭芝琳從來不做人干的事,二人你一言一語,把一個求生若渴的人逼成了生無可戀。
他氣得拔劍,想劍出鴻蒙,顧鴻崢?biāo)统龅膭σ馑查g掃過不自量力的護(hù)衛(wèi)的身體,他就這樣被奪去了所有雄風(fēng)。
“哈哈哈……”
梅衣和蕭芝琳笑成了二傻子。
“…………”
鐘禹抱著未出鞘的劍,周身飄過一縷寒風(fēng),他問,“太子,你要不要這么客氣?”
顧鴻崢彈彈鋒利寒涼的劍刃,心想天璇就是天璇,即使久未出鞘,仍舊能震天撼地,這不,幫鐘護(hù)衛(wèi)修飾了一頭長發(fā)。
鐘禹擼了擼散亂的頭發(fā),他想死得其所:“那一招叫什么?”
蕭芝琳站在遠(yuǎn)處倚著墻猜測,“好像是萬劍齊發(fā)?”
梅衣糾正,“不是,是電光火石,在宗門的時候太子和韓公子及連少俠練過,當(dāng)時連少俠的發(fā)型也很酷炫的飛揚了好多天?!?p> “噗嗤!”蕭芝琳又笑了。
韓公子和連少俠是太子的師兄師弟,三人曾在江湖里走南闖北,都說是歲寒三友,一友蒼松勁柏姿,一友竹士節(jié)節(jié)高;一友梅霜熬寒風(fēng),他們?nèi)齻€曾經(jīng)干過不少得罪人的事。
鐘禹抓著可憐的頭發(fā)欲哭無淚,就問我要慶幸腦袋沒有被炸糊還是謝殿下毫不留情?
顧鴻崢收劍,他把劍納入鞘中,“武功這么差,憑什么護(hù)我左右?”
“…………”
鐘禹盯著主子的劍,那是凌霄門天璇院的鎮(zhèn)守劍,劍上紋路繁復(fù)多彩,劍刃銳利,聽說削鐵如泥,當(dāng)然無人試過,鐘禹攛掇主子試一下,看能不能削鐵如泥。
顧鴻崢答應(yīng),“好啊,拿你的來試。”他翻轉(zhuǎn)手中利刃,鐘禹鬼使神差舉出銹鐵,然后……
他的愛劍變成兩截兒,太子的完好無損。
鐘禹淚流滿面,“殿下能再狠嗎?”
顧鴻崢事不關(guān)己,“回頭買一把好點的劍,也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p> “…………”他只覺得這主子太殘忍了,不僅無情無義還特別沒良心!
顧鴻崢把佩劍丟給梅衣,“不服嗎,那試試輕功?”
鐘禹不愿意。
顧鴻崢已經(jīng)拿人家的斷劍扔去,將其投擲到?jīng)鐾ぶ?,斷劍倒立在尖頂上,比賽?guī)則,三招之內(nèi)定勝負(fù),誰能奪劍誰勝出。
鐘禹二話不說先沖,顧鴻崢抬手微浮,那輕巧的動作,只隨手一擺,卻見他掌心似滾著一股波濤駭浪。
梅衣和蕭芝琳在外圍旁觀,臉上甚是驚訝,那就是平地起波瀾,掌法取道于一首詞,即《竹枝詞》的詩: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太子悟道,憑天賦和根骨,他的劍法卓絕神妙;掌法勢如破竹;內(nèi)功渾厚深沉,在宗門是數(shù)一數(shù)二,在江湖早就揚名立萬。
梅衣和蕭芝琳暗暗誦經(jīng):
“天子驕子就是天子驕子,鐘小公子你等死吧?!?p> “如果黃泉路上走得太難,你跑慢點?!?p> 顧鴻崢輕輕彈開手,動作輕淺,好似在把一片樹葉微微打開,力無向虛,道意繾繾,瞬間拂開的氣勢恢宏,婉如波濤澎拜席卷,它將那邊的大活人掃開。
是的,掃開,對方本來想往涼亭的頂端飛去,偏偏被一股無形之力攔住去路,他被彈開去了。
鐘禹被推到偏離目標(biāo)很遠(yuǎn)的位置上,他撫撫可憐的小心臟問,“這算以強(qiáng)欺弱嗎?”
顧鴻崢否認(rèn),“只一根手指?!彼€真敢說。
他的確是用一根指頭攔住了鐘護(hù)衛(wèi),就用他那根細(xì)長優(yōu)美的手指頭。
他的手指真的很美,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但就是這樣的手指輕易的將人覆滅人于瞬息。
他剛才推出掌力,林林化作劍道橫掃過樹梢,遠(yuǎn)處的樹木被截了半支,有個別樹葉隨風(fēng)飛舞,洋洋灑灑的飄得滿地都是。
顧鴻崢抬起左手,接住了飛來的樹葉,那樹葉缺一角,該是被方才的掌意給打中而失了半邊。
鐘禹反應(yīng)還算快,輕易的躲過要人命的危險,他知道主子不是開玩笑。
顧鴻崢指間夾著綠油油的葉片,舉起手,無風(fēng)自動的衣擺青絲,微微飛拂,襯得他豐俊凌冽,他似在問,還想來嗎?
鐘禹搖頭,一臉保證不敢了,給我膽子都不敢了,本想先發(fā)制人,沒想到主子的速度好快,太快了。
男人這么快不合適,他想說。
只是看著俊美的人手上的樹葉,渾身一顫。
顧鴻崢好像在說,你再給我擅自做主,我讓你死在一片樹葉下。
那邊的梅衣和蕭芝琳相視一笑,說起來殿下這般風(fēng)采卓絕如果在宗門里發(fā)揮,必迎來無數(shù)女弟子尖叫,左不過一聲嗷嗚,要死了的人是心甘情愿窒息,沒死的人毫無形象做花癡。
鐘禹是個男人,無法茍同這種炫酷的比武方式,這就是勝之不武,比試是要真刀真槍的干,可不是為了顯擺,但人家長得好看身姿挺拔還武功高強(qiáng)是真,自己長得比人差也是錯。
鐘禹問,“可以重新開始嗎,剛才是預(yù)熱?!?p> 顧鴻崢答應(yīng),“好啊。”
鐘禹笑不露齒,他道,“謝家女,你怎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