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她不時喃喃幾句,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沒入了發(fā)絲里、枕頭里。
“父親……母親……不……不要!”她猛地睜開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飾的驚慌。
“父親!母親!”她驚恐的環(huán)顧四周,她不知道這是哪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來的這,可她知道自己應該在逃跑。
“小姐,您醒了?”一個丫鬟推開門,趕忙跑過來為她擦拭臉上的汗珠。
“這里是宰相府。您剛剛回來,不熟悉也正常。”似是看出了寧姝眼底的疑惑,丫鬟輕聲為她解釋。
“以后我就是您的貼身婢女了,奴婢名叫紅珠?!?p> 寧姝還是疑惑,宰相府……什么剛回來?青荷呢?
“那……你能幫我去叫裴世子嗎?”寧姝揉了揉頭,覺得頭昏腦脹。
紅珠倒了一杯水,遞給寧姝。
“是。奴婢這就去叫世子?!彪m然紅珠疑惑為什么小姐不叫哥哥,但是她不會多問,畢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想要在府里生存,話少才是王道。
寧姝看著紅珠離開,又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她沒喝,赤腳下了床,看了一眼椅子,坐在了上面,杯子被她重新放到桌子上。
她打量著這個屋子。
一進門就是黃花梨的桌椅,左手邊是書桌和軟榻,軟榻之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是上好的貂皮,毛絨絨的,看著就很舒服。書桌旁是凈室,關著門,看不見里面的情景。
右手邊是一個屏風,上面的圖案是一幅春日百鳥圖,很是歡快,里面便是床榻,粉色的帷幔,底部還有點點的流蘇垂著。
床榻尾部是梳妝臺,上面擺著女子要用的銅鏡、胭脂、首飾等,梳妝臺右邊是一個碩大的衣柜,估計里面也全是衣服。
這構造就和忠勇侯府里她的房間構造一樣。
寧姝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時,房間的門被人推開。
“姝……寧小姐,你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聽到人聲,寧姝才抬起頭,她看著逆著光的男子,眼眶微微濕潤。
“裴世子……我的父親母親呢?我怎么來的這里?”寧姝站起來,緊緊抓著裴元洲的衣袖,話音還未落,淚便流了下來。
“寧姝,你應該知道真相?!彼徽f了這一句。
寧姝又睡了過去,確切地說是昏了過去。她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壓根就受不了這種刺激,可是裴元洲還是和她說了,因為她有權知道真相。
她之前昏迷了半月,還發(fā)著高燒,現(xiàn)下好不容易燒退了,醒來時是下午,這次又昏了過去,保不準什么時候才醒。
午夜,寧姝醒了。
她叫了下人,平靜的喝了點粥,然后躺在床榻上,睜著眼睛看著房梁,不知心中思索著什么。
天蒙蒙亮,她就起來,自己洗漱梳妝。收拾好了自己她又坐在桌前,等著裴元洲來。
紅珠被打發(fā)去了別處,過幾日才會回來伺候寧姝,裴元洲知道,這時候的寧姝需要一個人靜靜。
等到天光大亮,裴元洲才敲了敲寧姝的房門:“寧小姐,你可起了?”
他知道寧姝昨天半夜便醒了,可他沒來,畢竟男女有別。
寧姝拉開門,平靜的說道:“我們走吧?!?p> 裴元洲看著寧姝的臉,雖然她抹了脂粉,可是還是擋不住的臉色蒼白,身形也比之前更加瘦弱,仿佛風一吹便倒了。
兩人上了馬車,裴元洲在前一輛,寧姝去了后一輛,本來他想讓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可寧姝覺得不該如此,裴元洲便又準備了一輛馬車。
兩輛馬車緩緩的向街道上走去,路上已經(jīng)有不少百姓了,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馬車周圍的小廝們大聲叫著,讓百姓讓路,可到底是人擠人,馬車根本就動不了。
“罷了,讓我下車吧。”寧姝掀開了簾子。前面的裴元洲聽到小廝的稟告,連忙也下了馬車。
“直接走過去吧?!睂庢粗嵩蕖?p> 裴元洲拿過丫鬟準備的面紗,輕輕的為寧姝戴上。
“你是想有人認出你嗎?”寧姝想要往后退,但是她聽到這話,還是忍住了。等到裴元洲戴好,她才趕忙拉開距離。
“是我考慮不周。”她沒想那么多,但是如果真的被人發(fā)現(xiàn)她是忠勇侯府嫡女,那么……
忠勇侯府是因為立下大功才被調回京城的,雖然剛來不久,但是保不準有來拜訪父親的人見過她。
是她大意了。
裴元洲盯著面前的女子,耳根漸漸紅了。
“我們走吧?!彼韧白呷?,小廝們在前面清路。寧姝緊緊的跟在裴元洲身后,小心的護住面紗。
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游街還未開始。等到游街結束,忠勇侯府不管是當家主母還是女婢丫鬟,都會被送到邊疆。寧姝便是來看母親最后一面的。
父親雖然納了兩房妾室,可從未去過她們房中,與母親,也只有自己一個孩子。所以她在忠勇侯府的身份地位尊貴無比,除了父親母親,誰也不能訓斥她。
可如今……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母親,她心中的悲傷便泛濫起來。
遠遠的,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寧姝看著街道的一頭,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