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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遇

第十八章

生命之遇 庭園水榭 3643 2020-09-29 08:17:52

  只是,無論用多久的時間、和誰結(jié)婚,婚姻都是一場未知的探險。在領結(jié)婚證的時候,趙思辰雖然也不年輕了,但還是無法深刻領會結(jié)婚的含義,一輩子和另一個人永遠生活在一起是一個什么概念需要生活的實踐告訴她。婚姻不是愛情的避風港,卻有可能是愛情的墳墓。何況是他們這樣并不是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

  毛姆在他的一篇小說里說過這樣一段話:“她從來沒有愛上過自己的丈夫,……僅僅是女人因為男人的疼惜與舒服的生活而引發(fā)的一種自然反應。大部分女人都誤以為這樣的反應就是愛情。這種情感可能會對任何人產(chǎn)生,就好像滕蔓能夠攀附在任何一棵樹上似的?!鼉H僅是對于生活獲得保障的一種滿足,對于擁有家產(chǎn)的一種驕傲,對于別人需要自己的一種洋洋得意,以及對于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的一種沾沾自喜罷了;女人們天性都很善良,有很強的虛榮心,所以就覺得這種感情有著豐富的精神價值??墒钱斢龅?jīng)_動的熱情時,這種感情就沒有了一點兒防衛(wèi)能力?!彼X得這段話特別適用于她的婚姻。

  結(jié)婚以后,趙思辰才認識到,她不是從感情的崎嶇小路走向了婚姻的康莊大道,而是從解決一個問題進入到解決下一個問題。

  林哲是一個居家的經(jīng)濟實用男。出生在一個小漁村,從小父親就出去跑船,母親一個人把兄弟倆拉扯大。所以,打小他就幫母親料理家務,養(yǎng)成了勤勞樸實的好習慣,但同時,也養(yǎng)成了比較瑣碎的性格。成立了自己的家庭后,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張羅,買菜做飯拖地打掃衛(wèi)生,基本一個人全包了,就連縫扣子這樣的針線活也干得挺漂亮。林哲干家務活倒也不完全因為他的勤快,而是他似乎挺享受干家務的過程。林哲最開心的事情,是到菜市場買到性價比高的海鮮,每次趙思辰陪著他去菜市場買菜,她都感覺那是他的舞臺。動作利落、下手快,在他的腦子中好像有一個程序在指揮著他,沒有一點多余的動作,用最短的時間在紛繁復雜品種繁多的各類蔬菜海鮮中,買到自己需要的性價比最高的貨色,拎著大袋小袋滿載而歸,臉上洋溢著衣錦還鄉(xiāng)的喜悅和得意。

  林哲就是這樣一個很普通的為小康生活而奔波的男人,應該說,他夠上了居家好男人需要的標準。選擇和林哲結(jié)婚的時候,趙思辰就是看上了他的勤勞樸實、心思細致、會過日子,但一旦進入婚姻,優(yōu)點就理所當然被視而不見,缺點卻被無限放大,也許,人都是貪心和追求完美的,而現(xiàn)實總是充滿了不如意。

  他們也有過剛結(jié)婚時的蜜月期。那時候趙思辰都能感覺到自己滿溢的幸福。林哲的家庭責任感很強,心也很細,感情上對她呵護備至,生活上照顧地無微不至。趙思辰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時候的冬天,他們依偎在一起相擁而眠,夜里林哲生怕她凍著了,給她蓋被子,胳膊繞過來,把她輕輕地拉到自己懷里,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肩膀,給她取暖。

  晚上睡覺之前,是他們最開心的夜聊時間。他們開著一盞昏黃的夜燈,房間里洋溢著溫馨的浪漫。趙思辰睡在林哲的臂彎里,問他:“老公,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婆,還是你對老婆都這么好,不論是誰做你的老婆?”女人的邏輯把來自火星的男人繞暈了,林哲說:“這不是一個意思嗎?”趙思辰說:“當然不是一個意思。你是因為是我才對我這么好?還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婆?”林哲的思維還是繼續(xù)停留在火星上:“都一樣啊。我對自己的老婆就是這樣啊!”趙思辰感覺很難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了,轉(zhuǎn)而問他:“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的人生經(jīng)歷中,你自己認定的有幾段是愛情?”林哲想了想,說:“應該算是2次吧?!壁w思辰說:“第一次我知道,是你讀書時候的女朋友吧。那第二次呢?”林哲討好地摟著趙思辰說:“呵呵,是你,是你?。 壁w思辰并不滿足,她繼續(xù)問他:“那你是怎么定義愛情的呢?你覺得愛情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林哲說:“我覺得愛情就是為對方著想,你會在意對方的想法,想她所想?!壁w思辰問:“那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想了解她所有的過去嗎?”林哲說:“不會,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意義。”趙思辰感覺無法理解,她說:“我如果愛一個人,我就要了解他的所有一切,我會對他的一切充滿好奇,都要尋個究竟!”林哲不置可否,笑了笑。趙思辰又問:“老公,你找我是因為愛情,還是只是覺得我是你比較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林哲說:“當然不是因為你是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都是在了解接觸的過程中才會知道是不是合適啊,怎么可能一開始就認定這個!”林哲從來不問趙思辰她愛不愛他,她接受他是不是因為愛情,還是只是因為婚姻。趙思辰想,也許林哲內(nèi)心知道答案,他只是不說破而已。

  為了把林哲的外形打造得接近自己的理想,趙思辰從穿著打扮和發(fā)質(zhì)養(yǎng)護方面對他進行了全面的規(guī)劃和改造。林哲之前的穿著比較老氣,趙思辰按照自己的審美讓他穿上了休閑T恤、牛仔褲,配上了一塊手表,瞬間年輕了好幾歲。對他的頭發(fā),趙思辰首先給他換了個發(fā)型,把頭發(fā)剪成寸頭,改變了之前欲蓋彌彰的局面,剪了平頭的林哲反而不太能看出脫發(fā)。趙思辰調(diào)侃他:“你看,還是我給你設計的發(fā)型好吧?從此以后,你再也不用擔心刮風了!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趙思辰并不滿足于眼前一點一滴的局部改變,她還煞費苦心地為他制定了“保、養(yǎng)、長”三步走的長遠發(fā)展戰(zhàn)略。她說:“首先是保,也就是說要先保住現(xiàn)有的這些部隊,不能讓他們逃跑,你的頭皮油脂分泌太多,所以要兩天洗一次頭。第二步是養(yǎng)?,F(xiàn)有的部隊要養(yǎng)得兵強馬壯,飲食和睡眠方面一定要注意,養(yǎng)成良好的生活作息習慣。把現(xiàn)有的部隊都留住養(yǎng)住的前提下,才談得上培養(yǎng)新生力量。你現(xiàn)在用的這款生發(fā)藥水還是有效果的,要繼續(xù)堅持使用?!敝皇牵终艿念^發(fā)并沒有按照趙思辰的規(guī)劃發(fā)展,已經(jīng)解決了終身大事的林哲不覺得改進自己的頭發(fā)有多大的現(xiàn)實意義,漸漸怠惰了下來。他買了一頂鴨舌帽,用最簡單的方式結(jié)束了在生發(fā)這條路漫漫而前途未卜的事業(yè)上的努力。

  婚姻的甜蜜期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的時間,家庭生活的瑣碎和家庭關系的考驗逐漸登上了這個小家庭的舞臺。結(jié)婚沒有太久,趙思辰就發(fā)現(xiàn)林哲跟她之前所認為的他的樣子越來越不一樣了。談戀愛和蜜月期的時候,林哲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成天挖空心思想著怎么討好她,她遇到什么問題,他就滔滔不絕地給她分析勸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前,趙思辰從來就沒有認為林哲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可婚姻揭去了偽裝出來的溫情面紗,露出本來的面貌,他是一個理性、簡單、謹慎、瑣碎、沉默寡言、不善于交流的人,用后來的趙思辰的話來說,談戀愛的時候林哲是人品爆發(fā)了,把這輩子能說的話都說完了,所有的能量都在談戀愛的時候傾瀉光了,現(xiàn)在就剩下了平淡無奇。

  只是平淡無奇也就算了,還要變成面目可憎。

  吵得厲害的時候是剛結(jié)婚生孩子那幾年?,F(xiàn)在回過頭來思考她的婚姻,趙思辰已經(jīng)想明白了,那幾年他們吵架是非常正常的。兩個人本來相處的時間就不長,這個婚結(jié)得大膽倉促,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了解和磨合就進入了婚姻。在談戀愛和剛結(jié)婚的甜蜜期,他們的表現(xiàn)都不是真實的自己,而是偽裝出來的對方眼中最好的自己。一進入婚姻,大家朝夕相處久了,一開始的距離感和新鮮感漸漸消失的時候,兩個人都露出了本來并不完美的真實面貌。而各自的期望還停留在之前的偽裝造成的完美假象中,不能客觀地看待對方的優(yōu)缺點,用完美主義的要求強加于并不完美的對方身上,自然要發(fā)生激烈的矛盾。這都符合自然規(guī)律?;榍皼]磨合好,婚后就要跌大跟頭。幸運的能繼續(xù)維持住婚姻,不幸的就解散各奔東西。當然,也不能完全說是幸運,有多少對夫妻是在婚姻里茍延殘喘,現(xiàn)實中應該有很多活標本。

  剛結(jié)婚那會兒吵架的主要原因是家庭瑣事。趙思辰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天林哲叮囑她可能要下雨,走之前把窗戶關上。但趙思辰在生活方面向來有點粗心,出門忘了關窗戶,結(jié)果晚上回來雨都飄了進來。趙思辰也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事,但到林哲這里變成了天大的錯誤,他非常生氣地指責趙思辰,為什么他叮囑過要關窗戶趙思辰就是不記得,腦子在想什么,現(xiàn)在雨飄進來,把墻都淋壞了,墻是要發(fā)霉掉皮的。趙思辰本來對自己忘記關窗戶是有點心虛和抱歉的,但林哲這樣大動肝火橫加指責,趙思辰反而絲毫不想退步激起了斗志,她和林哲激烈地吵了起來,中心思想就是窗戶確實是我忘記關了,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一直嘮叨來嘮叨去!當林哲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雨打進來的嚴重后果時,趙思辰的思緒已經(jīng)飄離了窗戶的事情,上升到林哲怎么是這樣一個芝麻大的事情就愛發(fā)脾氣像長舌婦一樣的人?自己怎么就找了這么個丈夫?往后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憋屈不?這人婚前和婚后的差別也太大了!婚前偽裝的那么明事理關心人,婚后怎么變成了這樣,一點屁大的事就暴跳如雷成這樣?越想越覺得委屈,就像小時候被母親罰跪搓衣板時一樣,一言不發(fā),任委屈的淚水洶涌而出。吵架的模式應該就是從起頭的時候慢慢在不斷的實踐中形成和固定下來的。

  婚姻生活中吵幾次架,拌幾句嘴都是常事,一般情況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但如果涉及到重大的分歧,是過不去的,在問題沒有解決之前,這個分歧會不斷地引起一次又一次沖突。有一段時間,趙思辰和林哲的關系極其惡劣,有點視對方為寇仇、怎么也沒法把日子過下去的感覺。引起夫妻二人這么大矛盾的原因,是趙思辰的妹妹加入了她的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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