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辰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有痛經(jīng)的毛病,這個病跟著她已經(jīng)近十年了。本來以為結婚生孩子就會好,但夫妻倆結婚好幾個月了不僅沒懷上孩子,痛經(jīng)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趙思辰得的是子宮內膜異位,這個病很難懷孕,痛經(jīng)也是不會好的,生孩子的事情還是隨緣吧。趙思辰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聽完醫(yī)生的診斷,她沒有回答林哲關切的詢問,而是流著淚一聲不吭跑著上了公交車,她也顧不得別人的眼光,在車上一路流著淚哭哭啼啼。下了車她向家里一路狂奔,她拼命地跑,好像要跑到世界的盡頭,把所有的苦難都狠狠地甩在后面。她要趕緊到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痛哭一場,為她坎坷的命運!什么壞事都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她到底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林哲并沒有追趕她,回到家一個人坐在客廳默不作聲。趙思辰冷靜下來后,告訴了林哲醫(yī)生說的話。林哲一開始沒有說話,后來說:“我們好好看病,說不定還是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其實趙思辰希望林哲說的是:“沒關系,就算你生不出孩子也沒關系,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了!”這是她理想中的回答,但那時的她哪里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就算是夫妻,也是獨立的個體,都有生育的權利,她是沒有資格剝奪林哲生育的權利的。而林哲遇到這樣的打擊,自己已經(jīng)不知所措了,更不用說來安慰趙思辰了,何況,他也不是會安慰人的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從來不會夸口。
這個病讓趙思辰異常痛苦。不僅要忍受每個月那幾天無休無止的劇痛,還要不斷奔波于希望渺茫的求醫(yī)征途。為了看病,趙思辰每兩周都要請假跑一趟杭市,林哲因為上班沒空陪她去,她都是自己一個人當天來回,背一個大包,看完病把兩個星期的中藥放進包里背回來。有一次,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趙思辰背著大藥包從公交車上下來,渾身濕透急忙去趕車。她不怕自己感冒受涼,就擔心包里的藥濕了,好不容易到了候車室,晚了幾分鐘,車已經(jīng)開走了。那一刻,看著濕透了的藥包,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熟悉的候車室,她好像一個命運的棄兒,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眼淚洶涌而出,失聲痛哭!她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就讓她好好地痛哭一回吧,這樣循環(huán)往復的悲慘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哭累了趙思辰站起身來,給林哲打了電話訴說了她的悲慘遭遇,林哲讓她換一下票坐下一班車回來,他說他會請假在車站等她??粗终茉诮诱究诘却纳碛埃杏X自己回到了人間,孤苦的靈魂終于有了依托,在她遭受這樣的苦難最脆弱的時候,幸好還有林哲在等著她守護著她。
那一年,這個小家庭似乎特別不幸。之前林哲在寧市下屬的縣級市工作,因為生活不方便,就跳槽到了寧市市區(qū)的一家單位。沒想到新單位的工作和他擅長的技術領域并不吻合,沒干幾個月就失業(yè)了。還好,一個多月后,在同事的介紹下終于在市區(qū)找到了一家相對合適的單位。林哲失業(yè)和趙思辰生病求醫(yī)這兩件事情交集在一起,讓這個小家庭陷入了低谷。
在花了四五萬,跑了杭市大半年以后,趙思辰的病還是沒有任何好轉。只要聽到別人說什么地方有個神醫(yī)可以看好這種病,林哲就和趙思辰慕名而去,往往都是白花時間和金錢。他們想盡了各種方法,聽說普陀山的送子觀音很靈,還特地去了普陀山祈愿。后來,趙思辰聽說有一個很有名氣的中醫(yī)就在寧市的一家醫(yī)院坐診,以后不用跑到外地去求醫(yī)了,但這位名中醫(yī)的號很難掛,需要凌晨就去排隊掛號。那個時候不像現(xiàn)在,可以在網(wǎng)上預約,對病人來說,為了掛上名中醫(yī)的號深更半夜去醫(yī)院排隊掛號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所以,有一段時間,醫(yī)院排隊掛號的黃牛生意很火。
林哲雖然在妹妹的事情上經(jīng)常犯渾,和趙思辰慪氣,但對趙思辰看病這事,真是沒得說!不僅是在趙思辰肚子疼的時候,對她細致入微的照顧,更難得的是,長時間睡不好覺凌晨時分就起床大老遠地去醫(yī)院給趙思辰掛號,尤其是在冬天的早晨和天氣不好的時候,實在是吃了不少苦,但他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沒有一句怨言。有時他請假陪趙思辰去看病,中午來她辦公室,同事贊不絕口:“你可真是個好老公!”林哲難得有了幽默感:“呵呵,我雖然是個好老公,但不是個好員工??!”這段經(jīng)歷可以算是他們婚姻最堅實的基礎吧,他們也算是共過患難的夫妻,每每遇到矛盾過不去,念著這點好,趙思辰的心總是會軟下來。
也許善良的人終會得到上天的憐憫,雖然時快時慢。在結婚一年零2個多月的一天,趙思辰懷孕了。對這個備受磨難的小家庭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為了趙思辰生病和不能懷孕的事情,趙思辰的母親一直牽腸掛肚,又是給趙思辰寄中藥,又是請神拜佛。趙思辰的母親以前并不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但趙思辰的身體不好成了她的心病,她成了菩薩最忠實的信徒,每天燒香拜佛,祈求菩薩顯靈。聽說趙思辰懷孕,母親還特地給菩薩獻上了一個大豬頭表示感謝。
趙思辰懷孕以后到醫(yī)院檢查,卻發(fā)現(xiàn)情況不太好,醫(yī)生說,因為子宮環(huán)境非常不好,孕囊周圍有很多積液,這種情況胎兒的生長很危險,隨時有可能胎停,需要立刻住院保胎。本來欣喜若狂的一家人立刻又被拋到了谷底,趙思辰的母親也從老家趕過來,專門到醫(yī)院照顧她。還好有驚無險,在醫(yī)院住了二十幾天,情況總算穩(wěn)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