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孩子生出來誰帶的問題,趙思辰和林哲之前也討論過。林哲說:“我媽身體不太好,這兩年一直在我哥家給他們帶孩子,太辛苦了!她說了,她只帶老大家的,我們家她就不帶了,她帶不動,我哥家孩子才兩歲,還需要她繼續(xù)帶。再說,當(dāng)年,我哥買房子的時候,那會我們家沒錢,我父母只給他們出了五萬塊錢,我買房子出了30萬,我媽說,我們家錢出的多,孩子她就不帶了。你看看能不能讓你媽來帶?”趙思辰那時候根本沒把帶孩子當(dāng)回事,她覺得孩子生出來自然會有人來帶,但聽到林哲轉(zhuǎn)述的婆婆的話心里還是很不舒服,不來帶孩子還搞得姿態(tài)很高的樣子,趙思辰就是看不慣這個架勢和態(tài)度!
在月子里,趙思辰不得不認(rèn)真考慮孩子以后誰帶的問題了。母親的意見她已經(jīng)問過了,母親說:“讓你婆婆來帶,憑什么她只給老大家?guī)В渴撬麄兞旨业膶O子,又不是我們趙家的!那個是孫子,難道這個不是嗎?讓我?guī)Э梢园?,孫子改姓趙我就帶!”還沒等趙思辰做婆婆的思想工作,婆婆主動找了她。那天,婆婆又來到趙思辰房間,同樣是坐在床沿上,同樣是那個我意已決的眼神。她說:“思辰啊,我先跟你說一下。你到時候提前跟你媽說一下,讓她留下來幫你帶晨晨。我之前也說過的,我只帶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我不帶了,老大家的還小,還需要我照顧!”聽完婆婆的話,趙思辰很生氣,她想你不想帶孩子,想讓我媽來帶,你們母子倆倒是放低姿態(tài)低聲下氣地求我媽幫忙啊,你們是怎么對待我的家人的?不想帶孩子還這么驕橫,真是可恨,你們以為我趙思辰就這么好欺負(fù)嗎?趙思辰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媽家里有事情,很快就要走了,還是要請你來帶,哥哥家孩子是你孫子,晨晨也是你孫子,你憑什么不帶?”婆婆沒有和趙思辰繼續(xù)爭辯,她默默地走開了,邊走邊嘀咕:“我沒空,我是不會來給你帶的。”趙思辰看到婆婆的這個態(tài)度,想到林哲在帶孩子這個問題上的不作為,又聯(lián)想到他最近惡劣的表現(xiàn),簡直不想再跟他過下去。
晨晨出院的那天已經(jīng)快滿月了。剛出月子的那天凌晨,婆婆躡手躡腳地來到趙思辰房間,把趙思辰叫醒,跟她說:“思辰,我家里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你爸媽還在休息我就不去打招呼了。”趙思辰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婆婆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沒了蹤影。趙思辰母親早上知道這件事情,差點沒氣得跳起來:“太過分了,你剛出月子,你婆婆竟然為了不帶孩子偷偷地溜走,一早上趁我們還沒起床鬼鬼祟祟地溜走,這干的是什么事情??!這樣的事情只有沒文化的農(nóng)村婦女才干得出來!”趙思辰知道,這絕對是一場有預(yù)謀的潛逃。婆婆雖然逃走了,但林哲難逃其咎。
婆婆潛逃后的第二天,趙思辰的母親說:“思辰,我過兩天也回去了。我想過了,你婆婆走,是她覺得我不得不留下來給你帶孩子,只有我回去了,才能斷了她的念頭,讓她回來!她不要以為這樣偷偷溜走就萬事大吉了,只要我走了,她不回來也得回來!”
母親說要回去的那天,趙思辰迫于形勢不得不主動和林哲說了話。她說:“過兩天我媽也走了,晨晨沒有人帶了,你說怎么辦?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作為父親你要考慮以后誰來帶你兒子的問題!”林哲一聽說丈母娘要走,也有點慌了,他想了想說:“我給我媽打電話,問她怎么辦!”趙思辰隱隱約約聽到母子倆用家鄉(xiāng)話在電話里商量,伴隨著對趙思辰他們家的抱怨、責(zé)備和牢騷,他們的家鄉(xiāng)話趙思辰雖然半懂不懂但不是好話她是能聽出來的。掛完電話,林哲愁眉苦臉地說:“我媽說家里有事情,她過不來!你做做你媽的思想工作,還是讓她留下來帶孩子吧!”
母親一聽說她婆婆是這個態(tài)度,第二天二話不說就打了包裹回家。她說到做到,不管趙思辰怎樣苦求,她還是拋下剛出月子沒幾天的女兒和外孫毅然決然地走了。她說:“我明白了,她這是看我還在這里,還指望我會留下來帶孩子,自己家的孫子也不想帶,真是豈有此理!我現(xiàn)在就走,我倒要看看我走了她來不來!”
趙思辰的父母就這樣走了。但趙思辰不能一走了之,她必須留在這個她感覺不到任何溫暖的家里,繼續(xù)面對孩子誰來帶的問題。林哲也慌了,趙思辰聽到他在客廳里低聲給他媽打電話。為什么是低聲?趙思辰知道,每次這對母子要商量對策之前都要先開一下她和她家人的批判大會,她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就算他們聲音壓得再低家鄉(xiāng)話說得再含糊,只要是說她壞話她總能聽出來。每當(dāng)看到林哲在客廳打電話鬼鬼祟祟的樣子,趙思辰就恨得牙癢癢的。
母親預(yù)估的沒錯,她走了以后沒幾天,婆婆就來了。婆婆開門見山地對趙思辰說:“思辰,現(xiàn)在你媽也走了,她自己的女兒也不管了!我沒那么狠心,在你休產(chǎn)假的這兩個月,我會過來幫忙,至于哪幾天過來,我要跟林哲他哥哥嫂子商量一下。但是,你上班后還是要請你媽來帶,我是要去帶老大家孩子的?!奔热黄牌乓呀?jīng)來了,趙思辰也顧不得婆婆的態(tài)度和上班以后的事情了,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有人來幫她帶孩子,熬過眼前再說,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趙思辰雖然對林哲和婆婆一肚子的不滿,但她有個很大的優(yōu)點,就是識時務(wù),她知道婆婆過來是已經(jīng)做了讓步,帶孩子也是挺辛苦的,她不能不知好歹,把婆婆氣走了,誰來幫她帶孩子?據(jù)婆婆說和哥哥嫂子商量的結(jié)果是,二四和周末在哥哥嫂子家,一三五在趙思辰家。
婆婆每周有兩天是在林哲哥哥家?guī)Ш⒆印_@兩天是趙思辰一個人管孩子。孩子因為月子里生了病,特別難帶,不肯睡覺,在嬰兒床里睡覺最多不超過10分鐘就醒,一定要抱到懷里。趙思辰一個剛出月子的產(chǎn)婦,本來身體就沒怎么恢復(fù),夜里給孩子喂奶又睡不好覺,因為這么多家庭矛盾,心情又一直處于抑郁的狀態(tài),第二天還要一個人照顧這個難纏的孩子,已經(jīng)處于體力和心力的崩潰邊緣。
有一天中午,她剛剛趁著孩子好不容易睡著了趕緊去下個面條,都已經(jīng)快一點鐘了,她還沒空吃飯。誰知道鍋里的湯還沒沸,就聽到孩子哇哇的哭聲。在那一刻,趙思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覺得全世界她所有認(rèn)識的人都是她的仇人,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太對不起她了,她只是想好好吃頓飯都不行?!這個世界欺負(fù)我也就算了,連這個躺在嬰兒床里的小人都這樣折磨我!她像失去控制一樣快步跑到客廳,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那個發(fā)出噪音的嬰兒床,一腳飛出去踢得遠(yuǎn)遠(yuǎn)的,嬰兒床滑出去滴溜溜快速轉(zhuǎn)了好幾圈,里面安靜了一下,突然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哇哇聲,哭得特別傷心,仿佛要斷氣了一樣??蘼暟掩w思辰喚回了現(xiàn)實,她殘存的理智責(zé)問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這是怎么了?她后悔萬分,這么一個脆弱的小生命,他的母親竟然這樣殘忍地對待他,可憐的孩子啊,她緊緊地把兒子抱起來,疼愛地抱在懷里,好像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這應(yīng)該算是休產(chǎn)假的那三個月中,趙思辰情緒最崩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