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要不,你送她一程
“還能說話,就證明你不會死。”
而且仍舊是容玉一貫的口氣,可是蘇婳梔看著她的眼睛,卻感覺不出半點嘲笑和玩鬧。
容玉很認真的望著她,而且神色那么緊張,雖然她已經(jīng)極力在掩飾了,可是蘇婳梔還是可以感受的到容玉的不安和惶恐。
蘇婳梔子不得不點頭,胸腔里有一股莫名的感情在涌動。
很是沉重的答應(yīng)了一聲,很肯定,也很認真:“是的,我不會死?!?p> “呼……”
兩個少女離得這樣近,而且近的蘇婳梔似乎可以感受的到容玉透體長舒的那口氣。
就像記憶中兩人小時候那樣……
容玉緊張的表情頓時放松了下來,看著蘇婳梔,突然將頭垂下來,好像她才是重傷的人一樣。
這樣不負責(zé)任的將額頭抵在了蘇婳梔的肩膀上,但是卻那么輕,沒有一點用力。
但是蘇婳梔卻仍舊可以感覺的到,她身上的力氣,似乎霎時間就被抽空了。
“沫兒,還好……”
容玉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而且聲音那么小,幾乎讓蘇婳梔聽不清下面的話。
此時午后的風(fēng)仍舊是那么悶熱,陽光順著窗子射進來。
而且照出一道明亮的光斑。
容玉裙衣上細密的針腳繡出朵朵暗黑色的薔薇,因為皮膚有些白,而且額角鬢發(fā)整齊,那微微有些濡濕,似乎有點點晶瑩的汗水。
容玉此時抬起頭來,也不抬眼,單膝跪在地上,隨后伸出手來,輕輕的勾起蘇婳梔的脖頸和腿彎。
蘇婳梔此時身子一緊,伴隨著傷口處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兩彎柳眉輕輕一皺,面色瞬間白了幾分。
容玉看在眼里,卻并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疼痛過去,然后更加小心的靠上前來,將她攬至懷里。
“沫兒,忍著點?!?p> 容玉柔軟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而蘇婳梔微微點頭。
容玉此時有些發(fā)力,一下就站起身來。
而在兩旁的容府侍衛(wèi)很是尊重的垂著頭,此時房門馬上要打開。
灑在地面的陽光明亮的刺眼。
而且剛一出門就看到眼神狠戾的站在庭院當中的容月。
不過八九歲的小姑娘,而且別有一番凌厲的氣質(zhì)。
容玉咄咄逼人的望著容玉和蘇婳梔,似乎眼神恨不得在他們身上扒掉一層皮。
而容玉的目光此時懶懶的掃過她的臉孔。
而且對著那身后的隨從說道:“天黑之前,送大小姐離開容府,七日之內(nèi),我要她走出我容府府內(nèi),三月之內(nèi)不得再踏入容府一步?!?p> 此時容月聞言眉梢一挑,隨后上前一步就要說話。
但是卻被死死的被身后的貼身侍女緊緊拉住。
容玨此時身穿儒雅長袍,氣質(zhì)很是風(fēng)度翩翩,微微皺起眉頭,沉聲說道:“玉兒,這番行為恐怕不妥吧,容月畢竟是皇宮親上選的妃子人選,而且皇宮的聘書已下,這樣做恐怕對容府的邦交有影響?!?p> 容月此時聞言面色倒是微微緩和,挑釁的望著容玉,似乎諒她拿自己沒有辦法一樣。
“你當現(xiàn)在的容府還是半年前說一不二的南方之虎嗎?”
容玉倒是不屑的冷哼一聲,細長的眼睛冷冷的掃向那些匍匐于地的容月的隨從,淡淡說道:“告訴父親,想要聯(lián)姻,也要換個有點家教的來,而且這個女人,只怕是臟了容府的臉面?!?p> 她此時說罷,抱著蘇婳梔就向前走去,容玨一愣,追在后面問道:“那可是些人……”
“全部給我砍了。”
容玉的聲音此時淡淡的回蕩在清風(fēng)之中:“來到我容府還敢如此張揚跋扈,這樣膽大妄為還能任他們走出容府嗎?大小姐一個人上路未免孤單,容玨,要不,你送她一程吧。”
此時寒顫的抽氣聲瞬間從身后響起。
而且半晌的沉默之后,瞬間有絕望的怒吼和失聲的哀求聲響起。
那女聲這么尖銳,幾乎穿透了午后高高的云朵。
容玉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打橫抱著蘇婳梔,當先走在前面。
而且萬千絲絳隨風(fēng)搖擺,一赤一蘭吹過兩人的衣角和濃密的黑發(fā)。
此時湖面上的涼風(fēng)吹來,傳來令人心曠神怡的清爽干凈的水汽。
碧波如傾,波紋瀲滟,蘇婳梔突然有些暈眩。
而且也不知道是舊傷復(fù)發(fā)還是脫力而竭,眼皮一時間都有些睜不開了。
“沫兒,睡一會兒吧。”
容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令人心安的味道,不同于平日里的嬉笑怒罵。
抱著她的手臂輕輕的一緊,然后低聲的說:“沫兒,沒事了。”
又容玉在,沒事了。
蘇婳梔此時緩緩?fù)鲁鲆豢跉狻?p> 早就知道不會有事的不是嗎?
這里,畢竟是她和小奶包的地盤啊,誰能比她更狡猾呢?
她定會來救自己的,似乎一直都是。
承載著蘇沫兒記憶的蘇婳梔似乎一直是這樣想著,似乎只要之人在身旁。
哪怕面對容月的劍鋒,也絲毫沒有軟弱的驚慌。
蘇婳梔只覺得自己的頭很沉,重重的靠在容玉的胸膛上。
曾經(jīng)以為容玉就像棉花一般難經(jīng)風(fēng)雨,需要她的保護,可是此刻躺在他的懷里,這個感覺霎時間不攻自破了。
容玉也是一個有著堅硬臂膀的女子,溫暖的,可以擋住很多外來的風(fēng)霜。
而且淺淺的呼吸在懷中響起,容玉低下頭去,目光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清風(fēng)柳枝飄搖,容玉那緊鎖的眉頭緩緩散開。
只想,要馬上召集醫(yī)師,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大夫,然后,前往的行程,恐怕要耽誤了。
兒在盛夏的尾巴上,山茶花幽香,暖風(fēng)熏冉。
那遠處容府閣樓荷葉遮天,已是最后一池殘荷了。
黃昏時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月自柳樹梢間升起,銀白的一勾。
就在穿梭在淺淺的云霧之間,纖細如女子美麗姣好的眉。
閣樓眾的太醫(yī)們成群結(jié)隊的離去,一行行的紅傘搖曳,寬大的青色醫(yī)師服飾拖過地面。
而且褐色的靴子踩在淺淺的積水里,時不時激起一地細細的水花。
而且藥童背著大大的藥箱,彎著腰隨侍在一側(cè),穿著淡青色的小袍子,就像雨中飄逸的荷葉。
兒窗外的殘荷終于在這場雨中很是零散,攪亂了最后一池清水。
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跑進外室,而且額頭上的鬢發(fā)已經(jīng)濕了。
秋蘭輕聲叫住了她,此時兩個年級不大的孩子聚在廊下耳語,聲音雖小,可是卻還是淡淡的飄進了內(nèi)室。
“那些殘荷被打散了,雨冰涼的,姑姑說小殿下最喜歡荷了,讓我們都去給荷打傘呢。”
秋蘭老成的嘆氣:“但是打了又有什么用,該謝的還是要謝,皇宮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太過逢迎了?!?p> “就是啊,現(xiàn)在依舊九月了,已經(jīng)入秋了?!?p> ……
而那些丫鬟們相攜而去,聲音越去越遠,漸漸的聽不分明。
檀木窗外,而且斜暉脈脈掛于林梢。
皎潔的冷月浸染,光潔如銀。
眼看四下里寂寂無聲,偶爾有鳥雀飛過,很快便怪叫著飛的遠了。
這間閣樓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過了,而且殿室極大,稍微有些空曠。
而且南邊擺著一張巨大的檀木床。
閣臺上有層層青紗,刺繡在鸞鳥印繡。
而且風(fēng)乍一吹起,好似有大片荷葉迎風(fēng)搖曳一般,又好似重重?zé)熽I,飄逸盤旋。
那窗子大暢著,圍欄之外,就是滿池的清荷,隨后外面風(fēng)雨頓急,荷葉隨風(fēng)而動,已隱隱有盛極必衰的頹敗。
為了討皇宮主子歡心的奴才們駕著小舟,而且獻媚的舉著高傘,護著那涼雨中的最后一池青蓮。
小夜玄此時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摸索著椅座。
而五福奉壽的紅漆已經(jīng)斑駁,那些下人們急急收拾出了這一間屋子。
但是顯然還沒來級的粉刷,而且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的不平整。
小夜玄倒也沒有在意,而且小家伙的眼睛好似閉著,卻又睜著,細細的瞇成一條縫,注視著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而蘇婳梔穿了一身淡蘭色的鸞衫,內(nèi)以白襯,青紗上繡著淺,嬌俏俏的綻放著,而且內(nèi)斂含蓄,靜靜而開。
蘇婳梔的面色很是蒼白,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巴掌大的臉頰,而且下巴尖尖的,哆哆嗦嗦蜷著身子,看起來有些惹人憐愛。
那些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已經(jīng)離去。
而且讓人安心的話也說了千遍萬遍。
但是空氣里似乎仍舊飄蕩著緊張的氣息,而且讓人心里煩悶。
皎潔的月光灑地,寬大的大閣樓里顯得那么空曠。
四下簡單的家具,沒有擺設(shè)。
除了一張大床就只有一把椅子,地板都是檀木的,踩在上面,感覺汗踏實,很硬。
這樣一個地方,似乎連說句話都有回聲在四面八方的應(yīng)和,那般的空曠,那般的蕭條和敗落。
可是這里,卻是最接近小夜玄的居住的地方。
而且很多年前,小夜玄正是在這里長大,曾經(jīng)蘭亭閣也曾門庭若市的風(fēng)光過,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
這閣樓就被層層封閉了起來,而且朱紅色的條幅封住了門。
上面的山茶花標志象征著皇家的尊嚴。
但是,這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了。
而且一晃眼,已經(jīng)六年多了。
蘇婳梔此時輕輕的動了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