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回來時,全身香汗淋漓,衣衫濕透一大片。
蘇羿遞了塊手帕,問道:“里面情況如何?”
雨晴擦了擦粉頸,才伸出雙手比劃了幾個手勢,嘴里啞然道:“阿巴阿巴阿巴……”
蘇羿無語,真是啞巴說話,只可會意不可言傳。
雨晴無奈,只能努力比劃出一個方形,意為《蘭亭序》。
蘇羿瞪大眼睛,慌張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但上了酒鋪的黑名單,里面還掛著我的畫像?”
雨晴白了他一眼。
“我跟你說,那十三兩銀子里至少有十兩是你喝的酒錢,所以,除了贖身的十兩,你還欠我十兩?!碧K羿跟她斤斤計較。
聽聽,這是人話?
雨晴氣得鼓起腮幫,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王八蛋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她比劃解釋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是啞巴有理說不清,干著急。
于是兩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就在此時,蘇羿看見李嘉盛從酒鋪里鬼鬼祟祟溜了出來,同樣如此的還要另外一人,蘇聞規(guī)。
蘇羿的嘴角不由自覺地翹起,促狹一笑。
“李兄!小規(guī)!”他朝兩人喊道。
蘇聞規(guī)沒有說話,只是惡狠狠剮了他一眼,便獨自離開。
反倒是李嘉盛,二話不說直接沖上來,一把揪起蘇羿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蘇羿,你敢坑我?”
“李兄,此言何意?”蘇羿一臉疑惑反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何意?!如果不是你教我把字刻在章方的側(cè)面,我會在冬靈妹妹面前丟臉?!”李嘉盛瞪眼道。
“誤會!實屬誤會!我怎么會坑你呢?!”蘇羿解釋道:“像李兄這般聰明伶俐精明能干大愚若智的人,誰坑得了你???”
說到這里,蘇羿差點就自己把自己給逗樂。
李嘉盛想了想,頗為認同,傻笑道:“說得對,本公子聰明過人,誰坑得了我。”
他臉色稍緩,釋然道:“我就說嘛,蘇兄肯定不是故意的,定是弄巧成拙了。”
蘇羿忍俊不禁,像李嘉盛這般家境殷實,且腦瓜子不怎么靈活的人,在朝歌城里恐怕還真沒幾個。
蘇羿拍了拍李嘉盛肩膀,嘆氣道:“李兄呀,我是看在你稱呼我蘇兄的份上才幫你的,沒想到……唉,實在令人心寒?。 ?p> “這不誤會了嘛?!崩罴问⒖嘈?。
“也罷也罷,你我就此割袍絕交,老死不相往來好了?!碧K羿自顧自搖頭,有些無奈。
李嘉盛趕緊擺手道:“別別別,我的好兄弟,今后還得仰仗你給我牽線搭橋呢?!?p> 蘇羿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從今日起,以兄弟相稱,如何?”
李嘉盛笑道:“當然可以!”
蘇羿笑意盈盈,比起林天鈞,李嘉盛看起來更讓人順眼舒服,因為這類人沒那么多心眼,既不會像林天鈞那般虛偽,也不會像他這般算計別人,所以相處起來會比較輕松。
最重要的是,這個家伙的耳根子軟,沒啥主見,風往哪邊吹,他便往哪邊去。
至于是否值得深交,當然還要路遙才能知馬力。
蘇羿笑了笑,直奔主題道:“好兄弟,不瞞你說,最近我看上了一門行當,想要入手,但是呢,錢不是很夠,所以想問你借一百兩銀子,當然了,借錢打借條,白紙黑字,絕不抵賴。”
李嘉盛指著蘇羿鼻子罵道:“你他娘的……”
蘇羿心頭一緊,想不到竟被他識破了,看來李嘉盛為人雖然憨厚,卻也沒那么好糊弄,也罷,開藥鋪一事只能緩緩。
“你他娘的見外了啊,不把我當兄弟?借什么借!盡管拿去。”李嘉盛大大咧咧地掏出一張一百貫面額的青龍通行寶鈔,拍在蘇羿手上。
凡間貨幣換算:一兩黃金等于十兩白銀,一兩白銀等于一貫,一貫等于一千文。
“這……恐怕不太妥,還是打欠條吧,兄弟之間得明算賬?!?p> “蘇兄,我老李家啥也不多,就數(shù)銀兩最多,區(qū)區(qū)一百兩根本不值一提?!?p> 蘇羿萬般推托,仍是敵不過李嘉盛的堅持,只好勉為其難地欣然接受。
兩人熟絡(luò)地摟著肩膀,交談甚歡,臨別時,蘇羿不忘叮囑他一句:“小心林天鈞,他正到處找你呢?!?p> “找我作甚?”李嘉盛問道。
“當然是找你麻煩,這家伙,也喜歡冬靈?!碧K羿壓低聲音道。
“豈有此理!”李嘉盛握緊拳頭。
“這個林天鈞,我初見他時,就覺得他虛偽得很,想必會找各種理由來挑釁你?!?p> “打不贏,我還躲不了他嗎?謝過兄弟,先告辭?!崩罴问⒈溃贝掖译x去。
蘇羿望向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狡黠一笑。
雨晴看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少爺!”
袁華從不遠處跑來,氣喘吁吁,雙手扶著膝蓋,滿頭大汗。
他緩了口氣,才說道:“東方姑娘……已經(jīng)……已經(jīng)找齊煉丹所需藥材?!?p>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啊?!碧K羿輕聲笑道。
“她說客棧人多眼雜,讓少爺你尋一處僻靜地方讓她煉丹。”袁華接著說。
“把她帶到蘇府吧,那里應該沒問題?!碧K羿說道。
蘇府南邊的一處僻靜小院里。
東方淺汐背著滿載藥草的竹筐,走進了蘇羿的房間,她緩緩說道:“煉丹師煉丹的時候,素來不允許外人在場,你們到外面靜候吧。”
蘇羿、雨晴、袁華三人假裝沒有聽見,杵在原地不動。
東方淺汐眉頭一皺,問道:“說你們呢,沒聽見嗎?”
蘇羿一臉壞笑道:“東方姑娘言重了,我們怎么會是外人?!?p> 雨晴跟袁華如小雞啄米,連連點頭。
“滾!”
蘇羿撇撇嘴,把另外一半丹方遞給她。
東方淺汐重重關(guān)上門,并不著急煉丹,而是參觀起蘇羿的房間。
案桌上,燃著一座小銅爐,煙霧裊裊,陣陣芳香撲鼻。
她走過去,只見筆墨在案,熟宣上蓋著一方天然紫檀鎮(zhèn)尺,紙上墨字躍然而出,映入她的眼簾: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污燕脂雪。闇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