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官道上一個淺灰色短襖長裙的年輕女子孤身行走,她背著一個碩大包袱,瘦弱的身軀真讓人擔心包袱把她壓壞了,臉上戴著白色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目光流轉之間,讓人無端生出寒意。
這是十九歲的郁秋疏,郁浩在她十二歲時壽終正寢,她自己靠行醫(yī)賣藥為生,郁浩把他畢生醫(yī)術都教給了她。隨著年齡漸大,郁秋疏出落得越來越美,郁浩為了保護她,把易容之術也教給了她,免得有人因她的美貌動了歪心。郁秋疏把郁浩葬在村后的深山中,依山傍水,也算是安靜。
郁秋疏進了城,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棧。
“小二,開一間房?!彼贸鲆粌摄y子放在桌子上,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
“好勒,您跟我走?!毙《I著她上了樓,帶她進了靠右的一間屋子,“您看看,可滿意?”屋子還算干凈,有一扇窗戶,通透明亮。
“好,就這個了。你一會把飯菜端來,我就不下去了?!彼畔掳ぃ蜷_了窗子。
“哈勒,您稍等。”小二把門隨手關上,腳步聲遠去,她把包袱打開,里面是一架古琴,她細細的摸著琴弦,像在對待最珍視的寶貝。
“當當當——”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把琴重新包好,放在床上。
“進來?!毙《扬埐朔旁谧雷由?,她拿出一兩碎銀子遞給他。
“下去吧。”
“是?!毙《o她關好門,她聽見腳步聲遠了,聞了聞飯菜,沒有異樣,才拿起筷子。
第二天,郁秋疏背著她的琴去了商行,商行見她一個姑娘,接待她的人漏出輕蔑之色,她面不改色拿出一錠銀子擺在桌子上。
“不知小姐想問什么?”看著那人討好的語氣,她眼神中盡是厭惡之意。
“長安街是否有出售的鋪面?”她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意。
“有是有,只是這價錢,您要知道長安街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方,寸土寸金?!庇羟锸杪牭臒┝?,拿出一沓銀票,郁秋疏見那人的眼睛都直了,冷笑一聲。
“不必啰嗦,你只說價錢。”郁秋疏盯著那人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算計,心里了然,想算計她,不知死活。
“十萬兩銀子?!蹦侨搜b作深思熟慮的樣子說。
“我記得戶部曾頒布一條律法,商鋪買賣不得超出五萬兩,不知道你這個商行是有多大本事,能視戶部法令于無物。還是說這里你們能只手遮天?!庇羟锸枵Z氣驟然冰冷,周身的氣勢變得壓迫,那人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你是什么人,敢來這砸場子?!蹦侨松珔杻溶?,見她一個女孩,覺得嚇唬一下就跑了。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承受我的一紙訴狀,你說你們老板是會放棄名聲保你,還是犧牲你成全他的名聲?!庇羟锸璧脑捜缯ɡ装阍谒呿懫穑蟊吃缫驯焕浜菇?。
“這是老板定的規(guī)矩,我也沒辦法?!蹦侨巳宰煊驳?。
“你家住在富麗街東第五家,家里有一個妻子,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父母雙亡?!庇羟锸桧樖职沿笆啄昧顺鰜?,。
“你怎么知道?”那人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如果你還想聽,我還可以說下去。”郁秋疏悠閑地把玩著手上的匕首,寒光讓那人一陣驚心。
“現(xiàn)在想明白多少錢了嗎?”郁秋疏悠閑地倒了杯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的苦澀讓她皺了眉頭,這么多年還是不習慣喝茶。
“快點?!庇羟锸枰娔侨酥徽驹谠夭粍樱睦飬挓?。
“這鋪面三萬兩銀子,這是房契。”那人見郁秋疏泛著寒光的匕首,抖得更厲害了,勉強平復著心情,聲音仍有些顫抖。
郁秋疏仔細的看了遍房契,確定沒有問題,在上面簽下了字,滿意的把房契放起來,自然的把匕首別在腰間,起身準備離開,那人見她走了,剛要松口氣,見她回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郁秋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那人懷里。
“這是勞務費?!闭f完轉身離開。
那人呆坐著,只覺得房間里的空氣稀薄,直到郁秋疏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長出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