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謹(jǐn)時過去主持大局,夏洛泱也清閑下來。
她在一旁洗著自己的手,又將身上沾到的血,仔仔細細的,一點點洗干凈。
冰涼的水沖洗著她手上血跡。
可她的心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悲傷,夏洛泱隱約覺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洗干凈轉(zhuǎn)過身,看見了那被阿姨照顧著吃藥的妹妹。
夏洛泱撇了撇嘴。
她的妹妹和她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像是一張白紙,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或許根本不希望自己頭上多出一個姐姐吧?
如果夏洛泱是她,她也很不情愿。
她低頭看著自己臟兮兮的帆布鞋,她被找到接回來的時候,還是琴老爺和琴夫人讓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回來。
可她害怕這是一場夢。
只選了這普普通通的一身。
直到第一次坐上飛地過來,她才知道這不是夢,可是卻勝似夢,她的幸福實在是太短暫了。
吃完藥的花知雪發(fā)現(xiàn)夏洛泱在定定的看著自己,心下疑惑之際她還是給王姨使了使眼色。
王姨會意明白。
推著她來到夏洛泱跟前。
“姐姐吃過東西了嗎?我這有一些餅干?!?p> 花知雪笑著柔聲詢問,也不忘從懷里取出她吃了一小半的小包餅干遞給夏洛泱。
“???那個…謝謝?!?p> 夏洛泱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和自己搭話,尷尬的愣了片刻她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從她手上接過餅干后倒是有些局促不安。
她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妹妹相處。
在她活了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什么金枝玉葉。
等好日子真正要降臨在她頭上時。
卻發(fā)生了這樣戲劇性的一幕。
夏洛泱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還在和她搭話找話題聊天的女孩,鼻子不由一酸。
她可能比她過得還要難。
在飛機上她聽琴老爺子說過琴仙兒,言語之中琴老爺子似乎對琴仙兒的身體不抱希望,也是打算放棄了。
南謹(jǐn)時來接機時,她也聽他提及過。
這個是她妹妹的女孩,在失去雙腿后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她卻依舊堅強。
夏洛泱不知該說些什么。
只是沉默的吃著花知雪遞給她的餅干。
那邊的南謹(jǐn)時在安頓獲救者,除了南謹(jǐn)時之外還有一個水系異能者,這會兒他們正商量著該怎么離開。
“萬一外面都是這種怪物……”
有人惴惴不安,也有人半信半疑。
這邊一點都不安全,他們那么多人現(xiàn)在也就被帶出來了二十多個,這么大的地方,才活下來了那么些人。
這還是有人帶隊救他們出去的。
還有那女孩身上的神奇空間,不然可能活著出來的更少。
原先大部分人,不是在剛剛的動亂中被那些怪物咬死就是變成那些怪物了。
好不容易他們鎖上醫(yī)院的大門跑出來。
現(xiàn)在卻告訴他們,外面也不安全。
還很有可能現(xiàn)在都是這些怪物……
再加上他們出來后看著手機里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心也跟著涼了一截。
網(wǎng)絡(luò)還沒有癱瘓。
只是在這個時間里。
幾乎所有人的身邊都有這樣的怪物出現(xiàn)。
再加上有人說,被那些怪物咬了的人現(xiàn)在也開始高燒神志不清的時候,眾人的心里更是覺得絕望。
“會有救援來的,只要在這邊等消息就好。”
南謹(jǐn)時也稍微關(guān)注了一下動態(tài),由于事發(fā)突然,上面也被這事給打的猝不及防。
官方正在緊急調(diào)遣人手。
在收到下一個正式消息之前,他們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里等死嗎?”
有人忍不住出聲譏笑道,在醫(yī)院門口等消息?里面是一堆怪物,外面又有不知道多少怪物。
這些人既然把他們救了。
不能這樣帶出來后就放任不管了吧?
最起碼也該把他們平安送到家才是,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又不像他們一樣會玩火玩水的跟那些怪物打。
更何況這一點要求對他們來說也不難。
那個女人身上有個可以容納他們的空間,帶上他們一點也不麻煩。
“是啊,小兄弟,做人不能太偏心啊?!?p> 眼看著南謹(jǐn)時要走,又有人在這里打頭陣,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頓時就說了起來。
“大家也算是共患難過,怎么說也是同伴啊?!?p> “我家離這邊不遠,送一程不礙事的?!?p> “我給你報酬,你把我平安送回去就行了?!?p> 這些人起初說的時候還有些過意不去,可后來這聲音倒是越來越有底氣了。
有人苦口婆心的勸著南謹(jǐn)時。
也有人將目標(biāo)打量著夏洛泱身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她說得動搖不已。
南謹(jǐn)時蹙眉。
他本來就不是個搞慈善的,也不是什么爛好人,把他們從醫(yī)院帶出來就算仁義已盡了。
他的指尖燃起一撮火苗,似是在把玩,卻又平靜開口道,“你們各位隨意?!?p> 火苗倏一亮出來。
那些人噎住一瞬,而后又是鋪天蓋地的譴責(zé)。
“你的能力不去對付怪物,來對付我們這些普通人?”
“那個年輕姑娘也是,可不要見死不救平白無故背負二十幾條命?!?p> 這一句句話,像是一把刀般刺進夏洛泱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她低著頭咬緊唇,身體微微顫抖著。
花知雪在旁看見不禁有些心軟,她伸出手將夏洛泱的手拉住給她鼓勵,轉(zhuǎn)頭看向那邊的二十幾號人笑得溫柔又真摯。
“如果你們現(xiàn)在不小心被那些喪尸打死,他們救援不及,那也是你們的命不好吧?”
她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的傳到在場的每個人的耳中。
她虛弱的倚著輪椅上,一邊咳嗽著一邊又繼續(xù)說道。
“你們就當(dāng)自己沒被救過,早早把命留下來,也算是給其他犧牲的人一個交代——”
原本活下來的絕對不止這些人。
也是因為有其他人的死,有其他人充當(dāng)肉墊頂在外面,這才堅持到南謹(jǐn)時和夏洛泱還有另一人的異能覺醒。
最終突圍出來。
他們什么都沒有做。
只是在夏洛泱覺醒空間后一窩蜂的全部躲進去,在外戰(zhàn)斗的是南謹(jǐn)時和夏洛泱,還有那個水系異能者。
若是沒有之前那些犧牲自己的人。
所有人都想著自己活命往里面鉆,那他們早就撐不到南謹(jǐn)時覺醒異能了。
“你、你憑什么擅自決定我們……”
有人顫顫巍巍反駁。
明顯不服氣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非要死鴨子嘴硬逞面子。
被救了就是被救。
承認自己怕死想活命有這么丟人嗎,誰會不怕死?如果這些人不道德綁架,她也樂的當(dāng)一回好人。
可惜了那些犧牲的善良人們。
即便知道自己救下的是這些人,他們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救了。
花知雪向來不喜歡說廢話。
她拉著夏洛泱,白皙的纖指在無意間摩挲著她的手,聽到那人根本不成理由的狡辯,她不禁掩唇失笑。
憑什么擅自決定?
“因為我的異能就是誘餌啊,一個吸引怪物的活靶子?!?p> 是啊,就憑她有這個能力可以隨時都把喪尸群招過來,拉著他們?nèi)家黄鹚懒恕?p> 到時南謹(jǐn)時他們未必招架得住。
可是她本人卻沒有這個擔(dān)憂,她也足以庇護身邊的這些同伴。
那人聞言眉間卻有喜色一閃。
一道想法在他都腦海中迅速成型,如果這小姑娘說的是真的,她是誘餌?那就再好不過了,而且看她這樣子,反正都是個快病死的廢人了。
活著也是浪費資源。
倒不如物盡其用,臨死前也能發(fā)揮一下余熱。
“既然這樣小姑娘,不如你就先留在這里等我們出……”
只是他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他身上忽然冒起一點火星,而后洶涌的火焰瞬間將他吞噬,他連一聲慘叫都沒法出,就這樣消失了。
南謹(jǐn)時的手上火光慢慢暗淡下來。
“夠了?”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也只是淡淡睨了一眼過去。
那邊被看到的人頓時屏息,他們被眼前這毛骨悚然的一幕給震住了。
他…他居然殺了!
他怎么可以?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就沒有一點負罪感嗎?!
南謹(jǐn)時矜貴自持。
唯一的逆鱗和軟肋,也只有她一人。
當(dāng)著他面讓她去送死?行,那他就先讓他死。
那人借來長袖穿著,有心想要藏住手臂上被咬傷的地方,他看在這人還沒徹底變異喪失理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打算等他變異了再動手。
誰知道他這么著急送自己上路。
余下的人目光驚懼看著南謹(jǐn)時離開,卻依舊有人硬著頭皮顫聲指責(zé)。
“你這是犯……”
“如果要定罪,你們手上也不見得能有多干凈?!?p> 被他們間接害死的不在少數(shù)。
他如果有罪,被他救了的這些人也脫不開關(guān)系,說難聽點,喪尸他也殺了不少,都是一條船上掙扎著出來的。
誰比誰干凈?
南謹(jǐn)時覺得自己還算是仁慈了,好歹把這些人都帶了出來,真正要承受帶著些人壓力的,還是異能空間的擁有者,夏洛泱。
使用異能會給異能者的身體造成負荷。
夏洛泱才剛覺醒異能,她也沒強悍到能一個人帶著二十多個人還一直安然無恙。
這期間,她昏迷過三次。
被同行的另一個水系異能者背著,火系異能的他來開路,而夏洛泱每次醒來后都會投入到戰(zhàn)斗中。
哪怕是這樣疲憊。
她依然沒有抱怨過一句。
這樣一個姑娘家都能殺喪尸,這就讓人想不明白那躲進她空間的十幾個大老爺們了。
他們哪個力氣不比她大?
怎么沒見他們在那時候出來殺敵,反倒是讓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背負著這個擔(dān)子。
夏洛泱本來就沒這義務(wù)當(dāng)救世主。
救一回是好心。
可也別蹭鼻子上灰得寸進尺了。
夏洛泱低著頭咬著唇不語,拉著她手的花知雪卻明顯感覺到有什么涼涼的東西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說到底。
她再堅強那也是普通人,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花知雪伸出手摟過她的肩。
動作小心又溫柔的將她擁住,試圖給予她一些安慰。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沒有必要事事遷就迎合他們,你只要為自己活著,無愧于心就足夠了?!?p> 畢竟誰也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