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此人必除
不是吧?
這個太子,雖與自己從未謀面,但聽聞此人,不過是一個內(nèi)向柔弱,且不善言辭之輩,如何會在這三官會審的重壓下,還能口舌如簧,還能以一敵三,反說得三位講官,啞口無言,難以反駁。
這,這完全不可想象啊。
更可惡的是,他這個身份不明的太子,卻還假借先帝崇禎之名分,以及為國效力的大義,來裹脅會場上的一眾官員,最終在身份都未確認(rèn)的情況下,竟得到了他們的認(rèn)同與贊賞,這樣操蛋的結(jié)果,對于弘光皇帝朱由崧來說,簡直比吃了一只蒼蠅還要惡心!
不行!
此人這般能言善辨,又善于拉攏人心,一定會嚴(yán)重危及自己的皇位!
這樣有能力有手段的人物,哪怕他真是那太子朱慈烺,亦是絕不可留!
這一刻,這位肥胖的皇帝臉上,油膩的橫肉開始上下顫動,那浮腫的雙眼中,竟已是兇光畢露!
王鐸察顏觀色,見到弘光皇帝露出這般表情,便已基本猜出了其內(nèi)心想法。
他遂上前一步,拱手言道:“陛下,恕微臣直言,這位太子,真假莫辨,又能言善道,極擅鼓惑人心。微臣只怕,就算陛下仁慈寬厚,愿放其一條出路,甚至立其為太子,但此人野心勃勃,只怕未必甘心呢?!?p> “王學(xué)士說得是。太子昔日是何情狀,我等早已知之。卻不曾想,今天一時不備,竟被其厲詞反辨,使我等進(jìn)退失據(jù),大為狼狽,實(shí)是可恨之至!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太子向來仁懦,又如何會在短短數(shù)年間,竟變得這般能言善辨咄咄逼人?由此可見,此人極可能是假冒太子!”劉正宗亦在旁邊,恨恨地添油加醋。
“是啊,太子之事,實(shí)是大為可疑。我等雖真假難辨,但設(shè)立儲君乃是天下大事,又安可輕授其位,以致動搖國本乎?還望皇上以江山社稷為念,萬萬不可輕信了小人的鉆營之詞啊?!崩罹板ヒ嗍枪首鲬n心忡忡之狀,在旁邊拱火上藥。
弘光皇帝聽完三人之話,心下明白,三人這般言辭,不過是瞅準(zhǔn)了自己的心理,要撓到自己的癢處,再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罷了。
他那雙渾濁浮腫,有如青蛙一般的雙眼,快速地轉(zhuǎn)動著,心下開始緊急盤算,接下來,到底要如何行事,方是的得失利弊。
此人必除,方可安席。
但要如何除去,卻是還需斟酌一番。
畢竟,如果此人真是太子朱慈烺,那自己下了毒手除掉他,未免太殘酷無情,在大義上極為失分,而且必定會惹得朝中上下一眾不明實(shí)情的官員,以及外地駐扎的軍鎮(zhèn)諸將,為之怨惱生嗔,這樣的結(jié)果,倒也是弘光不愿意看到的。
仿佛是看出了朱由崧的顧慮一般,那大學(xué)士王鐸,故意輕咳一聲,手捋清須,緩緩言道:“陛下,這太子雖多為假冒,但不戳穿此人真面目,無疑會難令天下人信服。所以,在下以為,不若將此人抓捕入獄,嚴(yán)加審訊,則供詞必得,名份皆有啊?!?p> “是啊,這廝口強(qiáng)牙硬又如何,難道還能硬得過老虎凳,還能硬得過鐵頭枷不成?只要大刑一下,此人之鬼域伎倆,必定統(tǒng)統(tǒng)現(xiàn)形,再無狡辨反駁之理!”劉正宗亦是面目陰狠地加了一句。
“就是,陛下不施天威,此人便不知敬畏!在下以為,在見得詔獄刑具擺來,那假冒太子,怕是未等動刑,便嚇得痛哭流涕,屎尿失禁呢。”李景翰亦急急插言。
原本皺眉深思的弘光,頓是雙目一亮。
是啊,大刑之下,任他是鐵打的漢子,也得屈膝求饒。這般用刑,還有什么供詞得不到。如果能將此人嚴(yán)刑拷打,得出證詞,復(fù)將其罪狀公布天下,讓此人為假太子的消息眾所周知,那自己所要面對的處境,無疑會有利得多。
縱然還有官員與將領(lǐng),會對自己頗有微詞,但有了此人的供狀與罪證,這場風(fēng)波,終可漸漸平息下去。
而等到此人在下了大獄后,再無人關(guān)注之時,自己再不動聲色地將此人除去,或者干脆就宣布此人已瘐死獄中,這主犯一死,卻也不怕引起什么風(fēng)浪了。
哼,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想到這里,弘光皇帝心下,已然拿定了主意。
他那張油汪汪的胖臉上,迅速浮起陰狠決絕的表情。
他令三名講官先行退下,便立即下旨傳詔,召提營太監(jiān)盧九德緊急前來。
很快,盧九德匆匆入殿。
“盧九德!”
“奴才在!”
“朕命你,明天一早,便從京營提調(diào)一眾騎兵,立即趕赴興善寺,將那假太子提押往詔獄,嚴(yán)刑拷打,以驗(yàn)明身份。若果是假冒,立即打入大獄深牢!”
“唔……,奴才遵旨!”盧九德先是一怔,隨后一臉歡喜。
哼,什么狗屁太子,當(dāng)夜竟敢折損老奴,威壓于我,令咱家大失顏面,現(xiàn)在,俺倒要教你好好嘗我手段,知我厲害!
盧九德得了皇命,待次日天亮,便立即率領(lǐng)京營的一眾精銳騎兵,緊急趕赴興善寺。
此時的天氣,猶是寒冷,率兵疾行的太監(jiān)盧九德,卻全不以為意。他的心下,滿是大仇將報的舒暢,充滿了扭曲的快感。
一行騎兵,疾行而進(jìn),迅速地從山腳沖上山來。
馬蹄隆隆,喝駕得得,他們迅速地沖到山頭,來到興善寺門外,卻不由得皆是怔住。
因?yàn)樗麄凅@訝地看到,面前這座興善寺,放眼望去,房戶緊閉,毫無人煙,倒象是一座鬼寺一般。
他娘的,這倒是怪了。
“去,快去給咱家叫門!”
盧九德不及思索,立即喝令手下軍兵去敲門。
“得令!”
“報,盧公公,興善寺大門闔閉,寺外并無半點(diǎn)人跡。我等連續(xù)敲門,亦不見回應(yīng)。”
很快,前去敲門的手下,急急回來稟報。
盧九德聞得此報,心下愈是煩躁。
“屁話,這般境況,咱家又不是沒長眼,自是看得清楚,何需汝來聒噪!”盧九德眉頭一皺,立即又喝道:“去!給咱家去把寺門砸開,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妖娥子?!?p>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