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成棟這般表態(tài),王明只是輕輕一笑。
他當然知道,這位明末悍將,現(xiàn)在處于最為窘迫尷尬之際,故不得不在表面上對自己重新作出臣服之態(tài),但其心下,還是多有不滿的。
這個問題,王明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在將來的整編過程中,將這名悍將徹底馴服。
在又安慰了李成棟數(shù)句后,王明統(tǒng)領全軍,繼續(xù)東行。
不出王明所料,巫山縣城與巴霧河鎮(zhèn)兩處地方,皆是一鼓而克。
原因也很簡單,由于劉體仁征發(fā)了手下全部兵馬,想要一舉消滅東來的李本深李成棟部,故無論是巫山縣城還是巴霧河鎮(zhèn),守兵皆是極少,見到王明的大軍前來,俱是大懼而降。
在順利進入巫山縣城后,有監(jiān)紀司的文官報上來,向王明稟報這巫山縣城中,戶口、錢糧、以及軍械存儲等數(shù)。
當聽到這巫山縣城,全境加起來,僅有一萬余名百姓時,王明心下,還是大大吃了一驚。
真沒想到,這巫山縣城,地界廣大,又位處入川之要津,人口竟會這般稀少,可見這連綿不絕的戰(zhàn)爭,這劉胡二人的殘酷壓榨,對百姓的生活影響有多大。
自己此番順利拿下巫山縣城,倒是給當?shù)乜嗫鄴暝蟠娴陌傩眨瑤砹穗y得的一線生機啊。
王明當即下令,出榜安民,然后便殺豬宰羊,大擺宴席,慰勞全軍將士。
當然,為了一視平等,李本深李成棟部后一眾兵馬,以及被俘的劉體仁部軍兵,也同樣入席吃喝。
只不過,這些人雖然同樣入席飲宴,各人臉上的表情,卻是難盡形容。
在巫山當?shù)匦菹⒁惶旌?,王明復令陳麟的丙營兵馬,留鎮(zhèn)當?shù)?。他本人則帶著甲營兵馬,以及李本深李成棟的部隊,和劉體仁的一眾降兵,一齊回返夔州。
剛到夔州,但有親兵前來稟報,說管家穆虎,已帶著史可法一家人,從揚州順利返回夔州城,快要在江邊上岸了。
王明聞得消息,心下大喜,立即帶著一眾親兵,親去江岸迎接。
他們來到岸邊,史可法與史德威二人,正好先從船上走上岸來。
見得竟是太子親自前來迎接,二人急急上前參拜。
“微臣叩見太子都督!”
“末將拜見太子殿下!”
王明一臉笑容,快步上前,將了個虛扶之勢,將史可法史德威等人,一齊扶起。
面對王明熾烈的目光,史可法頗覺赧顏。
他一聲微嘆,對王明言道:“太子,微臣得以保全家人之性命,多謝殿下搭救之恩。”
王明微笑道:“些須微勞,何足掛齒,孤在夔州日夜懸念,深恐史閣部路上不順,現(xiàn)在閣部全家能順利到達夔州,與孤同襄共舉,振作國勢,孤之心下不勝欣慰矣。”
史可法立即回道:“在下此來,定當為太子鞍前馬后,竭力效勞,若太子有用得著在下之處,盡可直言便是?!?p> 王明連連點頭,在又慰勉了他數(shù)句之后,即帶史可法一家入城,在安排其家人之后,復將史可法史德威二人延入客廳。
分賓主看茶后,史可法便向王明低聲道:“殿下,在下此來東川,這一路上多日思慮,卻有一想法,要對太子實說?!?p> “哦?史閣部但請直言?!?p> “殿下,在下來時,清虜已然全部攻占江北,估計接下來,必會全力進攻江南,直取留都。”史可法臉色凝重,聲音夾著頗多無奈:“估計到了那時,在清虜?shù)闹刂貒ブ?,且不說能否順利保住留都,朝廷之旨令,只怕亦是再難到到達各地。這樣一來,整個東川,乃至整個四川之地,均為無主之態(tài),故而……”
后面的話,他頓了一下,暫時沒有說出來。
但他說到這里,王明心下卻已是洞若觀火。
不過他亦不加挑明,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史閣部有何話,但可直言。”
史可法拱手道:“在下以為,若是朝廷政令難出京城,時局已是十分混亂,這東川一帶,太子殿下當可自主?!?p> 王明端著的茶水,頓是停在半空中。
史可法的聲音,卻猶在繼續(xù):“在下認為,太子不妨趁此機會,自立為監(jiān)國,以全然統(tǒng)領東川,乃至整個四川,然后以此為基業(yè),重振國邦,中興大明,當是可行之策?!?p> 聽了史可法的話,王明眉頭微斂,不覺陷入沉思。
他知道,在明末之時,弘光朝廷覆滅之后,在浙江的魯王朱以海,就曾當過所謂的監(jiān)國。
福王朱由崧即位于南京后,曾命朱以海駐守臺州。順治二年清軍攻破南京,錢肅樂、張煌言等起兵浙東,鄭遵謙、張國維等迎朱以海于紹興,在眾人的擁戴下,朱以海正式出任監(jiān)國。
只不過,朱以海就任監(jiān)國后不久就遇到了來自宗室內(nèi)部的難題,早在他當監(jiān)國前,唐王朱聿鍵就已經(jīng)在福州稱帝,即隆武帝。得知這一消息后,朱以海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就皇室親疏而言,他和朱聿鍵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代,同朱由檢的關系相距甚遠;從擁立時間上來看,朱聿鍵略早于他,而且已經(jīng)稱帝;就統(tǒng)治地域來看,朱聿鍵得到了除浙東以外各地南明地方勢力的認可,而他只限于浙東一隅之地。
所以,很快朱聿鍵派使者來紹興,要求朱以海退位歸藩。因朝臣中有不少人主張承認朱聿鍵的地位,朱以海不得已之下宣布退位歸藩,并返回臺州。
然而,在張國維和熊汝霖等人的堅持下,紹興政權最終決定拒絕接受隆武帝的詔書,重新迎回朱以海。朱以海既自外于隆武朝廷,遂不惜以高官厚爵收買支持者,流風所及,官職紊濫。
再后來,隆武帝朱聿鍵被清軍殺害之后,一些不愿意投降清廷的文武官員,遂改奉魯監(jiān)國朱以海為正統(tǒng),張名振不失時機地提出了“隆中對”,他向朱以海完整地闡述了先三分天下,建基立國,再收復江南和一統(tǒng)天下的戰(zhàn)略方針。
雖然這項計劃最終失敗,而魯以海這個監(jiān)國,亦最終極不甘心地病死于金門,但這真實歷史上的魯以海這般經(jīng)歷,卻亦令王明回想起來,心下為之戚然。
但是,魯以海成為監(jiān)國不能成功,而自己若當監(jiān)國,當是可比此人干得更好。
因為,自已與朱以海最大的不同,便是不象他一樣,只是一個被虛名供奉的監(jiān)國,而是在手中,真真實實地掌握了一支強大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