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我做了面,吃點嗎?”瀟瀟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做了兩碗面條,還帶了一壺酒,來找迦諾共進(jìn)晚餐。
“進(jìn)!”迦諾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郁悶,也沒了往日的好臉色。這番做派在瀟瀟的眼里倒是頗為崇拜。以前一直以為迦諾玩世不恭,掛了個主持的虛銜招搖撞騙。現(xiàn)在看來,主持就是主持,用嬉笑怒罵來掩蓋真正的大智慧,對金錢真正做到了如糞土,對人間萬事的通透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領(lǐng)會的。迦諾若是知道瀟瀟此時的想法,一口鮮血一定現(xiàn)場直播。
瀟瀟輕輕地走了進(jìn)來,將食盒內(nèi)的面條,酒和小酒杯一樣一樣地擺開。拿出一雙筷子,選了一碗面撈了撈,撈出一只荷包蛋。迦諾看到此處,稍微緩和了臉色,剛想伸手吃面。只見瀟瀟一臉自然的將荷包蛋面扒拉到自己跟前,將另外一碗面推了過來。
迦諾很疑惑,難道這碗面里還有更驚喜的乾坤?一大筷下去吃了半碗面,吧唧了下嘴巴,除了面還是面,迦諾不死心,又一大筷子撈起面條,一口咬下,口感同上!
迦諾氣急攻心,一不小心卡住了,憋得臉紅脖子粗。瀟瀟一見,眼明手快,倒了一杯酒就送了過來,救命的時候,迦諾看都沒看來了個一口悶。好家伙,只辣的水盡鵝飛罷!
迦諾感覺很上頭,滿眼冒金星!指了指門外,請你這尊大佛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慢走不送!瀟瀟立即會意,端著迦諾的空碗,蹭蹭蹭瞬間不見了。迦諾有不好的預(yù)感,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我們的瀟瀟大小姐端著一只鍋從門外走來!
“我沒想到你這么喜歡吃我做的面,怕你不夠,就全部拿來了。我知道出家人不能食葷腥,你放心,里面的荷包蛋我都挑出來了,只留下了白面,你別客氣,隨便吃!”此時,迦諾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兩個字:K.O!
接著,廂房里無比和諧,主持大人舉著筷子惡狠狠地吃著鍋里的面,埋頭苦干,看不出到一絲笑容。瀟瀟美女正端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品嘗。今天,瀟瀟很累也很放松,暫時忘記了連日來古琴帶來的不安,喝了許多酒,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腦海里浮現(xiàn)李白的詩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思緒開始飄忽起來。
“同學(xué)們,誰能告訴我詩句中對影成三人是哪三人嗎?瀟瀟,你來回答?!?p> “是我,爸爸和媽媽!”
話音剛落,哄堂大笑。瀟瀟還不服氣:“對著月亮喝酒很可能是中秋節(jié)嘛,中秋全家聚在一起賞月、吃飯、喝酒不是很正確嘛!”
老師笑著說:“很有道理,雖然李白不是這樣想,但我們?yōu)t瀟對月飲酒時,一定比李白幸福!”
瀟瀟笑了,回憶起往事,一臉幸福,笑著笑著,淚水從眼眶里流淌下來,模糊了雙眼。好似爸爸媽媽都坐在桌邊,微笑地看著她,跟她一起喝酒。
迦諾抬起頭來,看見的就是瀟瀟笑著流淚的樣子,眼光落在旁邊空余的凳子上,卻沒有焦點,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迦諾看著這樣的瀟瀟,有些心疼,身處紅塵之外,看多了生死離別,本已淡然的心態(tài),也為這個女孩泛起漣漪。
瀟瀟無疑是個堅強(qiáng)的人,這一年來,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情緒,從上次在山崖邊“救”回了她,她再也沒有哭過,也沒有一個人自怨自艾,學(xué)了彈琴,平時也幫僧人們干干活,閑時去藏書樓看看書,抄抄佛經(jīng)。她不吵不鬧,甚至沒有表現(xiàn)出極致的安靜,偶爾也發(fā)發(fā)小孩子脾氣,與小徒弟們吵吵嘴,嘻笑打鬧。大家都以為她已經(jīng)療好了心里的傷痛。原來她只是掩藏得很好罷了,不想讓別人同情,因為每一次同情都要將傷口再一次撕裂,將自己的可憐展示出來。她選擇隱藏,讓大家以為她已經(jīng)忘記,從而使大家真正忘記。而她,只是不想再傷心了罷了。
這次,瀟瀟徹徹底底地喝醉了。她大叫著爸爸媽媽,大叫著迦諾的名字,口不擇言,罵罵囔囔:“想我瀟瀟孤家寡人一個,怕什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死和尚,想趕我走?早看出來了,老娘能吃多少米?又不是不給錢!”
“你們讓我走,我偏不走!我瀟瀟無家可歸,你們沒點逼數(shù)嗎!我沒人要啊,沒人愛!哈哈哈哈哈哈,孤獨(dú)一世沒人理!”
“哈哈哈哈哈哈….”嚷了一陣,最后只剩下弱弱的嗚咽聲,低聲啜泣,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迦諾心理不是滋味:原來過了這么久,你還是沒有走出來啊。隨后起身抱起瀟瀟,把她送回了她自己的廂房。
夜已深,今夜的迦諾有些睡不著,他知道可能他生出了些許執(zhí)念:父母?這兩個人迦諾從沒有見過;朋友?也是沒有的;愛人,無稽之談!
瀟瀟不知何處是歸路,迦諾卻是正好相反,他從懂事起就知道他要在云山寺里終老,他的責(zé)任就是讓寺里的和尚們吃飽穿暖,保云山寺平安。他的未來一眼望到了頭,不出意外,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因為一去想就會滋生出欲望的萌芽,會存在太多的變數(shù),云山寺經(jīng)不起變數(shù)。
“茲!”迦諾一口飲盡了杯中酒。是的,是酒,他平時偶爾也喝酒,但只在山下喝,在廟里怕影響不好,這也是第一次。月亮高掛,萬籟寂靜,獨(dú)自品嘗孤獨(dú),氣氛來了,誰還管清規(guī)戒律。
酒性正濃,迦諾一個人正喝得高興?!岸?!”一聲長音劃破夜空。又來了!迦諾已經(jīng)沒什么害怕的感覺了,端起酒壺慢悠悠地晃到客舍廂房。
推開房門,瀟瀟果然又坐在凳子上彈琴,但今天她好像狀態(tài)不好,身子?xùn)|倒西歪,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下來。她晃了晃腦袋,邪魅地一笑,抬起素手,一曲《酒狂》宣泄而下。瀟瀟彈得搖頭晃腦,一開始還不成曲調(diào),漸漸地也變得流暢,到后來富有節(jié)奏的旋律頗有些狂野的意味!把曲子里的灑脫和輕快表現(xiàn)地淋漓至盡。
迦諾有些微醉,此時他也分不清是瀟瀟自己在彈還是被琴操控。索性坐下來喝酒,靜待其變。
一曲彈畢,瀟瀟停了下來,站起了身,走回床上,倒頭就睡!
迦諾挑眉:就這樣?都沒個解釋嗎?行了,不管她,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壺酒喝完,迦諾搖搖晃晃地要回去,剛走到門口,撲通一聲,倒地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