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8月30日,這一天是第二次布爾溪戰(zhàn)役的完結之日,也是聯邦軍的第二次噩夢之地。
如同一年前,他們再度大敗。
面對石頭嶺久攻不下,在蒲柏猶豫著是撤退還是進攻的時候,約翰的第十軍已經完成了包抄。
整個弗吉尼亞軍團被困住,要想逃跑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波特的部隊則一直沒有抵達戰(zhàn)場,具體發(fā)生了什么,無從得知。
在布勞納農場,約翰站在這處制高點,觀察著遠方的戰(zhàn)場,第十軍的進展十分順利,不斷地蠶食著包圍圈中的聯邦軍軍隊。
“布雷格,看起來我們又能取得一場勝利了,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p> 他神情嚴肅,并未因戰(zhàn)場取得的優(yōu)勢而露出笑容。
參謀長卻覺得這位老伙計是不是太不自信了,好奇道:“我們一次又一次得取得勝利,為什么高興不起來?”
“你能想象,這場戰(zhàn)爭至今還在弗吉尼亞的領土,也就是邦聯的地域作戰(zhàn)嗎?”
自戰(zhàn)爭爆發(fā)后,除了弗吉尼亞的西北工業(yè)地區(qū)外,基本全部加入了南方。
可整整一年多以來,東線所有的戰(zhàn)斗全部在這里爆發(fā)。
這樣的戰(zhàn)斗都是對自身力量的消耗。
例如,謝南多厄河谷地區(qū)是弗吉尼亞州的糧倉,但卻因為不停地爆發(fā)戰(zhàn)斗,導致糧食產量銳減。
相對的,北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的糧倉地帶以及工業(yè)地域安然無恙。
布雷格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眉頭漸漸緊鎖,老伙計的話有些道理,不過他還是堅信情況不會繼續(xù)這樣惡劣下去。
“不過這次戰(zhàn)役結束后,李將軍肯定會帶領我們進入北方的領土,那時情況就不一樣了?!?p> “我對此依舊抱有懷疑,想一想,這支軍團已經作戰(zhàn)多久了?”
約翰回答著參謀長的期許,并且還有其他的理由沒有解釋。
進入馬里蘭州之后,軍隊的補給線能否順勢延長;缺少當地情報,該選擇什么樣的進攻目標等等。
他相信這些李將軍也會思考,但卻無法做出相應正確的選擇,因為決定戰(zhàn)爭的不只有戰(zhàn)場因素,還有政治與外交。
按照戴維斯總統(tǒng)的思考,南方必須在北方的領土上持續(xù)作戰(zhàn),獲得來自歐洲,特別是英國人的支持。
現在的情況十分糟糕,北方人利用自己強大的海軍擊碎了南方薄弱的港口防御,來自歐洲的“援助”很難抵達。
英國人已經開始逐漸削減支持力度,所以進入馬里蘭州的作戰(zhàn),勢在必行。
“你現在怎么悲觀起來了?”
“居安思危,這是我曾看過的一本中文典籍的說法,而我們現在,很明顯沒有處在‘安’這個境界?!?p> 約翰如此解釋著,總不能說自己未卜先知吧。
布雷格琢磨著他的說法,陷入了深思,“居安思?!?,一個很新穎的說法,但很有哲理。
且不論二人當前對戰(zhàn)場的爭辯,正面戰(zhàn)場上,邦聯軍隊可以開始慶祝了。
蒲柏的軍隊在付出了接近十個旅團后,逃離了戰(zhàn)場。
這一戰(zhàn),達到了李的期許,在通過側翼進攻的戰(zhàn)術下,弗吉尼亞軍團基本失去了戰(zhàn)力。
初步統(tǒng)計,戰(zhàn)場上留下了一萬八千具聯邦軍人的尸體,七十余門完整的火炮,無數的槍支彈藥。
相較于自身不過五千的損失,這可以被稱作一場大勝了。
林肯又一次為自己失敗的用將付出了代價,當然,對于一位總統(tǒng)來說,只要戰(zhàn)爭未失敗,便也沒什么可惜。
只不過是讓戰(zhàn)爭部多印出些陣亡通知書罷了。
他們還有足夠的人力,工業(yè)能力來彌補戰(zhàn)場上的損失。
這就是約翰感到悲觀的根源。
石頭嶺上的戰(zhàn)地醫(yī)院,一處帳篷之中,一名傷員無神地看著頭頂,他醒來有一段時間了。
剛醒來,便發(fā)現已經失去了右腿。
先是驚恐地叫了幾聲,在沒有得到回應后,抱著頭痛哭了許久,最后只能傻傻地呆著。
嘩啦!
簾子被掀開來,陽光落入了有些陰暗的帳篷中,房間中仍舊留著些許血腥味。
從外走入了一名穿著將軍制服的人,躺在床上傷員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仍舊看著頭頂。
這位將軍已經知道了情況,所以并未因此而不滿,當然,他也很少在意這些尊卑禮儀而已。
“你叫多蘭-弗朗西斯,是嗎?”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得到回答,于是他也不打算廢話,將信掏出,放在了枕頭的旁側。
“這是你妹妹寫來的信,撕掉還是看,隨便你?!?p> 說罷,離開了帳篷。
妹妹的信?
躺在床上的多蘭終于是動了動眼珠,突然回憶起了在失去知覺前,同樣是有個軍官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還以為只是玩笑。
他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緩緩地接近著那封信,然后拿在眼前,端詳了許久。
信封上,正常地標注著收件人以及寄件人,沒有附帶收信地址。
嘶啦!
將口子撕開,從中取出了那封來自遠處杰克遜市的妹妹的信。
字跡是打印的,看起來,不像是親筆寫的。
呵!
多蘭輕笑了一聲,心里想著該不會是受傷連腦子也變傻了,妹妹才十歲,基本沒怎么讀過書,怎么可能會寫字。
這樣說來,是由她口述,然后找人代寫的。
這些年來興起的代寫行業(yè),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其中的花費雖不多,但肯定不是鄰居奶奶以及妹妹負擔得了的。
至于寄回去的錢,肯定是要用在生活開支上的,不可能有多余的拿出寫信。
不過,既然寄到了,或許是有好心人的幫助吧。
想到這里,多蘭心里感受到了暖意。
“哥哥,今天是你離家整整滿一年,為了讓你知道,我很想你,我努力地尋找著奶奶口中的能夠掙錢的工作。”
她在努力的工作?
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能夠找到合適的工作嗎?
即使戰(zhàn)爭期間,會動員女性進行勞動,在工廠生產,可大部分孩子至少會在十四歲之后才有工作的能力。
多蘭突然想起自己過去工作的工廠,那里招過童工,大多是十三四歲的,就工作要求來說,一個十歲的女孩,也是勉強能勝任的。
難道是在那里工作的?
那惡劣的環(huán)境,可一點不適合女孩子吧!
即使是一個男人,也會在里邊感到痛苦的。
他開始有些后悔當初沒有告訴妹妹離開的緣由了,如果自己的緣故,讓她去往了工廠工作,那曾經對母親的承諾,豈不是成了空談。
先繼續(xù)看下去吧。
“我掙到了錢,然后可以寫信給你。對了,最想說的是,雖然不知道哥哥離開的原因,但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的?!?p> 沒有透露出錢的來源,整封信到此,便也結束了。
十分的短,只訴說了一個遠在后方的妹妹對哥哥的思念,以及盼望歸來的期許。
卻是最真摯的情感表達,一個只有十歲的女孩單純的表達。
呼!
多蘭長嘆了一口氣,他本來是打算去自殺的,因為這失去的腿,導致對未來失去了期待。
最開始戰(zhàn)爭爆發(fā)時,主動選擇進入軍隊,是有兩個緣由。
一是想在之中英勇作戰(zhàn),掙夠資本,甚至得到晉升的機會,這樣就能給妹妹帶來更好的生活條件。
二是主動加入,總比未來被迫加入的軍隊的好,萬一被妹妹看見了那些征兵的人,跑去詢問,知曉他去了一個可能回不來的地方,肯定會很傷心的。
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會好一些。
即使他戰(zhàn)死,消息傳回之后,也是到達的鄰居家,不會讓她看見的,而是會等到成年之后再告訴的。
這樣或許能最大限度的,減輕她的悲痛。
雖然這一切,都是多蘭的一廂情愿,沒有站在妹妹的立場上考慮過。
“信看完了?”
約翰再度走入,他一直待在外邊,聽著里邊的動靜。
一直沒有聽見撕碎信的聲音,也算是安心了些,這次的任務算是圓滿地完成了。
“將軍,是不是為了這次的任務,特地派出了人來尋找我?!?p> 沒人告訴他嗎?
哦,當時已經受傷了,約翰笑了笑,走到床邊道:“是,最開始,還挺擔心你撕掉信的?!?p> 萬一是個不愿意面對現實的人呢?
受了傷后,做出了撕掉信的過激行為,也是有可能的。
“多謝將軍,還可以請求一件事嗎?”
“說吧!”
“我可以暫時不離開軍隊嗎?”
約翰看著多蘭的眼神,確信他不是在說胡話后,心里十分不解,這個家伙,應該是知道,殘疾的人是無法呆在軍隊的吧!
“我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錢,來給我妹妹一個好的生活?!?p> 這個有些庸俗的回答,讓他頓時沉默了。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好的生活條件,所以他們得賣命的生活著。
因此,多蘭不能回去,一個殘疾的人,在哪里都無法掙錢,現在,只有眼前這個將軍,或許能做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