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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起云光

第二章 黎城(二)

鳳起云光 又恐瓊樓 3696 2020-09-16 16:35:52

  安國公府可算得上是大燕數(shù)一數(shù)二的權(quán)貴之家,世襲的國公爵位卻與皇家無半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

  安國公先祖本是太祖皇帝侍從,同太祖皇帝征戰(zhàn)天下,討伐前朝戾王,二人功績更是安國公為先,最終安國公讓位與太祖,受封世襲的國公爺,賜下穆姓,持御賜金牌與圣旨,享輔政監(jiān)督之權(quán),若后代皇帝暴戾無子,可持圣旨金牌令其退位。

  說來也巧,代代安國公都是個平和清閑的性子,不求高位不求兵權(quán),從太祖至今的皇帝倒也爭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亦不以安國公府為威脅,反倒是信賴有加,倒讓國公府更是榮寵不斷,明明直系子孫無人在朝中居要職,卻無人敢惹。

  世子穆胤容作為太子摯交此次當(dāng)仁不讓的領(lǐng)了這支援軍從京城一路趕往冀縣戰(zhàn)場,到了冀縣卻二話不說,問都沒問作為此次副將的四品寧遠(yuǎn)將軍,直接將虎符給了太子,連個使壞的機(jī)會都沒留給人家。

  穆胤容此時正端著茶,微笑著看著自己的親弟弟:

  “如何?這黎城可還算得上自在?”

  穆安容,便是那位穆二公子,一臉悵然的用茶杯蓋拂了拂茶面,無所謂道:

  “不過是混日子罷了,在哪不都是一樣的么?”

  如今不過霜月,將將入秋罷了,這穆二公子卻已是一副初冬裝扮,帶著雪白毛領(lǐng)的白色披風(fēng),襯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越發(fā)不似真人。

  慕霜澄踏進(jìn)正廳時一眼看到的便是他,一襲銀絲竹葉繡雪緞兔毛領(lǐng)披風(fēng),茜草鎏刻鑲松石束發(fā)環(huán),便再無其他配飾,真真是色如秋月凜然高潔,一顰一笑間皆可入畫。

  出生皇家,見過的兄弟姐妹便沒有顏色不好的,但是這安國公家公子便是放在皇子中,也能將他人襯的黯淡無光了。

  穆安容出門甚少,卻也不是沒見過普通女子見著他容貌時的癡呆樣,見這俞雙兒也是如此,當(dāng)即便蹩了眉。

  倒是跟在慕霜澄身后的其華見到穆二公子的打扮,懊惱的“哎呀!”了一聲。

  這穆二公子這一身,可是好幾樣都和自家殿下撞上了!

  其華這小聲的驚呼倒是驚醒了被穆安容的容貌驚艷了的慕霜澄,看向坐在穆二公子身旁的安國公世子。

  穆胤容沖慕霜澄眨了眨眼,主動站了起來:

  “九姑娘身體還未康復(fù),還快請坐下。”

  慕霜澄微微躬身帶著其葉其華一同行了一禮:“多謝世子?!?p>  穆胤容微微側(cè)身,避過了這位最受寵愛的嫡長公主的禮。

  穆安容看在眼里卻是,這俞雙兒在黎城長大,禮數(shù)著實不周全,便是這最普通的行禮姿勢似乎都沒人教過,看起來格外的別扭。

  慕霜澄剛坐下,便有些迫不及待:

  “穆世子,不知冀縣的戰(zhàn)況如何?我兄長可還安好?”

  “冀縣戰(zhàn)局大好,”穆胤容笑的頗有深意。

  “太子殿下力排眾議用了姑娘的計策,終是將北地那呼延將軍打得退守烏山口,雖費(fèi)了一番功夫,如今已是收回了禹城,姑娘的兄長亦是一切安好,大軍開拔前還曾囑咐在下,若是姑娘身體恢復(fù)好了隨時可回軍中?!?p>  穆胤容撇開了她的身份,倒是將她想知道的說的清清楚楚。

  慕霜澄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如今她最擔(dān)心的便是慕霜曜的安危了,得知兄長無事可算是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一旁的穆安容看向慕霜澄的眼神也有了變化,見著他的臉會發(fā)愣的姑娘很常見,可能一己之力影響了戰(zhàn)局的姑娘卻是不多見的。

  看向慕霜澄的眼神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敬佩。

  “還煩請穆二公子為我家姑娘看看,”其華上前對著穆安容行了個禮,“姑娘憂心戰(zhàn)局怕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前線去了?!?p>  “俞姑娘大義,也許此戰(zhàn)過后,黎城還能多出個女將軍?!?p>  穆安容贊罷,見一旁的其葉將帕子鋪在了慕霜澄的手腕處,才上前為其診脈。

  不過三息便收了手,“姑娘體內(nèi)千金醉已盡數(shù)消耗干凈了,這些個日子多吃些補(bǔ)補(bǔ)便好。”

  “那不知我可否回冀縣了?”慕霜澄若有所思道。

  穆二公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兄長,見兄長微微搖頭,才回應(yīng)了慕霜澄:

  “姑娘最好還是在宅中歇著,戰(zhàn)局混亂,這千金醉雖無大礙,到底是數(shù)日不曾進(jìn)食,還是好好將養(yǎng)著罷。”

  聽了這話,慕霜澄也將祈求的目光投向了穆家這位世子,站起身來,倒弄得穆胤容有些坐立不安。

  一旁候著的其華以為自家主子是要離開這正廳,忙伸手欲扶。

  慕霜澄的手也是極為自然的搭在了其華的手中,這動作倒是看得穆二公子眉頭一皺,腦中隱約閃過了什么,一時之間卻又沒抓住。

  穆胤容見此,也起了身,沖慕霜澄拱了拱手,“如此姑娘便在這黎城宅中好好歇息一段時日,修遠(yuǎn)還有他事,定將消息告知姑娘兄長,我這二弟身子弱,許是要在黎城耽擱一陣,也可日后等姑娘修養(yǎng)好了,一同回冀縣去?!?p>  慕霜澄當(dāng)即行禮謝過穆家二位公子,穆胤容倒是微微側(cè)身避開了這一禮,穆安容見狀心中一動,也側(cè)身避開了些許。

  等到慕霜澄帶著其葉其華二人離開了正廳,穆胤容才看向了自己這個向來聰慧的弟弟:

  “猜著了?”

  “沒猜明白。”穆安容聳了聳肩說道。

  嫡長公主隨軍出征確實不是一個隨便誰都能知道的消息,就是穆胤容自己,也是離京前入宮陛下親口告知的。

  縱是本朝男女大防并不算嚴(yán)苛,公主隨軍出征這樣的事情也不曾發(fā)生過,任是穆安容自己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就這么兩天就叫他猜了出來。

  “沒猜明白便不要亂猜了,當(dāng)做是尋常將門姑娘便好?!?p>  穆安容垂眸想了一會兒,又問道:

  “是鎮(zhèn)北王家那位,體弱多病以至于拒了全部媒人的小郡主?”

  “鎮(zhèn)北王向來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若是這最寵愛的幺女是這樣個性格不愿與人議親倒也說得過去?!?p>  穆胤容聽著自家弟弟一口一個議親,忍不住伸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你才多大年紀(jì)就開始關(guān)注別家姑娘是否議親了?你可是忘了先生教導(dǎo)的君子不議人長短?”

  “你也莫要猜了,這不是那位小郡主。齊光,你熟知藥理,幫著好好看看,莫要再讓那位招了人暗算。”

  穆安容聽了忍不住挑眉,“大哥你這是真把弟弟當(dāng)成大夫用了?不是從宮中帶了隨軍的御醫(yī)么?”

  穆胤容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可千萬看好了那位姑娘,拖著些別讓她回了冀縣,再有最多一月半便可結(jié)束戰(zhàn)事回京了,可別生出事端?!?p>  “看好?還是看牢了?”

  穆安容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在那雪白兔毛領(lǐng)的襯托下更顯得清麗卓絕,如冰湖蓮花泠然不可犯。

  穆胤容沒有再接弟弟的話,帶頭向著正廳門外走去。

  ………………

  那頭,慕霜澄離了正廳卻沒立刻回到房里,這賃來的宅子并不大,不過一個二進(jìn)的宅子,其華獨(dú)自在這兒住了三月也是打理的干干凈凈。

  屏退了兩個侍女,她獨(dú)自坐在了內(nèi)庭院的花池旁。

  見到穆家二公子時那片刻的失態(tài),并不是因著那穆二公子極好的顏色。

  她腦子里清清楚楚的印著那場夢里的記憶:

  父皇賓天,那場慘烈的宮內(nèi)大戰(zhàn)后,她的那位好四哥急于收回權(quán)柄,不僅僅是各地的兵權(quán),更包括了安國公穆家手中那道太祖皇帝的圣旨。

  抄家都不曾尋到的圣旨,在安國公,安國公夫人,安國公世子接連暴斃后,在她即將被送往和親的前三日,被這位容色冠絕燕京的美男子捧著,從城外一步一跪一宣讀,帶著宗令及左右宗正,就這么一步一步跪進(jìn)了皇城。

  大雪的天氣,那日的穆二亦是披著一件銀絲雪緞兔毛領(lǐng)的披風(fēng),新皇讓禁衛(wèi)領(lǐng)著她和父皇最終意屬的十四皇弟,就在那宣政殿前,讓她與年僅十一歲的十四親眼看著那人被打殺了。

  那時的她已被軟禁,不知這事究竟是如何平息下來的,但是她始終能記著,那件在日光下閃著銀光的披風(fēng)上逐漸盛開的團(tuán)團(tuán)血色……

  那真的只是一個夢么?

  夢中的穆二公子,分明與她剛才見的只是成熟憔悴了些,失去了生氣的模樣與那染血的銀絲披風(fēng),就算是現(xiàn)在她閉上眼也能看得分明。

  可她在此之前根本不曾見過安國公府的男子。

  她甚至,在夢里,知道了這位穆二公子的字——齊光,若是真能對上,她或許該考量一下那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到這,慕霜澄立馬起身,去尋了其葉。

  其葉與其華正在房里整理著慕霜澄的衣物首飾,見匆匆來尋,趕忙扶了主子坐下,又是好一番端茶遞水。

  慕霜澄擺手示意不必,扭頭看向在一旁整理妝匣的其葉:

  “其葉,你想個法子去查查那位穆二公子的表字,還有這表字是何時取的,切莫讓人發(fā)現(xiàn)了?!?p>  其葉其華皆是驚的合不攏嘴。

  其華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開口:

  “姑娘,那位穆二公子身子不大好?!?p>  慕霜澄奇怪的看了其華一眼:

  “穆二公子的身子與我何干?”

  此言一出,其葉其華皆是惶恐的跪了下來,其葉更是顧不得在外的稱呼了:

  “殿下,您雖將要及笄,可親事當(dāng)真急不得啊,便是宮中也知曉那穆二公子身子極差?!?p>  “陛下與娘娘最疼愛的便是殿下,萬不會不顧殿下的感受的,朝中亦是不可能同意嫡公主和親的。”

  說完這話,二女皆伏地不愿起身,慕霜澄聽了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無礙,我打聽這事兒與我親事無關(guān),你們也不必如此,起來吧?!?p>  聽了這話,其葉其華二人對視一眼,才起了身。

  “我不過是想到一些事情,想確認(rèn)一下,其葉去打聽看看,切莫留下痕跡,便是父皇母后問起也別說了出去?!?p>  “婢子定不負(fù)所托。”其葉應(yīng)下,再次行了一禮后便退出了屋內(nèi)。

  “這丫頭…”慕霜澄看著其葉收拾到一半的妝匣忍不住苦笑,“這粗枝大葉的性格怕是改不了了。”

  其華也在一旁忍不住捂著嘴偷笑:“還不是姑娘給慣的。”

  慕霜澄看著嬌笑的其華忍不住上手?jǐn)Q了一把她的香腮,“這是怪你家姑娘沒慣著你了?都叫你們敢議論本姑娘的親事了?!?p>  其華也作勢委委屈屈的捂著臉:“可不是姑娘只慣著其葉,去哪兒都不用著婢子。”

  “那這會兒便趁著其葉那饞嘴丫頭不在,姑娘帶你這小美人兒出去玩玩?!?p>  慕霜澄也做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伸手勾了其華的下巴。

  兄長既然已經(jīng)見過了穆世子,想必定是讓穆世子將她拖在黎城,等到戰(zhàn)事緩解了再帶她回京請功,若不出所料,這宅子外怕是已經(jīng)有安國公府的親信在暗中守著了。

  吩咐其華掩了容貌,她也帶了錐帽,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出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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