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華在縣城呆了一個多星期,身體已經全部恢復了,只是臉上還有一點傷疤沒有完全脫落。
小娜的飯菜一直送到現在,即使馬少巖回來了,還是沒有間斷,每次都是由小吳取過來,如果小吳實在走不開,她就自己送過來,話倒也不多說,放下飯菜,簡單問候以后,便聲稱網吧離不開人就離開了,李振華除了感謝還是感謝。
馬少巖看到李振華身上的傷,很是惱怒,要幫他找到那個橫肉,剛好好收拾收拾他,李振華經過這么多天,對橫肉報復心理也不是那么急切了,對于馬少巖的幫忙他也沒有堅持。
李振華通過鏡子看著自己臉上的傷,已經快好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也該回家看看了。
馬少巖不在家,李振華這幾天除了偶爾到樓下轉轉,便經常待在家里。他曾經有幾天很想和馬少巖聊聊工作的事情,看能不能在他那里找個活干,但看著他這一段時間的忙碌狀態(tài)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也許忙個一兩天可以,但如果長時間都是這種狀態(tài),那他會瘋掉的,他也不想像虎子那樣干長途客運的生意,出一趟車就是短則一周,長則一月,對于家庭觀念很重的人是不愿意的,他更不想從事豹子打零工的工作,他感覺那樣不是長久之計,他自認為是一個有點志向的人,他需要把時間用到和自己目標基本一致的事情上來。但有時他也會認為自己是這不想干,那也不想做,認為自己是在逃避,但心中又有一個聲音說自己是謀定而后動、方向比努力重要,還有一種聲音是告訴自己不必太過在意,畢竟誰都是過一輩子,過好過壞都是都是過,到這種聲音是李振華最容易排除掉的,人最不容易的就是在最接近、最相似的兩個選擇之間進行選擇。
李振華思來想去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實際上也是,像這類的問題,也絕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可以想清楚的。
索性便不去想,拿起手機撥通了馬哥的電話,“馬哥,在公司嗎?在家里閑的無聊,看看你那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馬少巖在電話那頭兒聽李振華如此說,沒有讓他來到公司里,而是告訴他自己馬上會出去,晚上需要陪朋友吃飯。李振華悻悻的掛斷了電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獨自一人下了樓,漫無目的的在這個小縣城里走來走去,俗話說,在你沒有明確目的性的時候,你的腳步才會跟隨你內心真實的想法,帶著你去真正想去的地方。李振華此時就站在了小娜網吧的門前,當他看到這個熟悉的大門時,一時錯愕。猶豫不決,彷徨不定,不清楚該進去還是該離開。有時事情發(fā)生就已經身不由己,就在李振華猶豫不決的時候,小娜禮貌性的送一位客人出來,便看到李振華站在那里,看起來有點猶豫不決的樣子,“怎么?我這里是妖怪洞府,讓你這么的難以決定是進來還是走人?”
“不是,不是,”李振華趕快道歉,臉上露出一點笑容,盡管里外透露出一種尷尬,但有也比沒有強的多,所以就那樣尷尬的邊笑邊解釋著,“真不是,我是想起來前幾天自己來這里,好像是下定決定以后不再上網的。”
“你傻???”小娜和李振華通過這幾天的相處,已經沒有了陌生感,所以說起話來也是十分的隨意,“你看這網絡現在多么發(fā)達,想以后不再上網,那是和這個社會脫節(jié),你是把書讀傻了吧。哈哈哈?!闭f完,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嘿嘿。”經小娜這么一調侃,李振華嘿嘿的笑著,“你說這倒是真的,我這個人吧,就是容易走極端,之前有一次吃了辣椒拉肚子,從那以后就暗暗發(fā)誓,一輩子不吃辣椒,這不,第二天就打破發(fā)的誓言了?!?p> “那幸虧你沒有立下毒誓,要不我還有可能見不到你了呢。哈哈哈。”
“咋沒有,各種毒誓我都說過,這不現在還是好好的,就差最毒的那種沒有說了?!?p> “最毒的毒誓?”小娜一聽來了興致?!罢f說,快說說,哪種毒誓?”
“這個,不方便說?!崩钫袢A看到小娜如此感興趣,反而賣起了關子,吞吞吐吐不愿說出來。
“不說就不說,我也不強你所難,進來吧,別在外邊干巴巴的站著了?!?p> 李振華見小娜如此說,也就不再猶豫,跟著就進了門。
上網的人依舊爆滿,但李振華的心思完全沒有在這上面。
“小娜,謝謝你?。 崩钫袢A極為不自在的向小娜表示感謝。
“謝我什么?”小娜心里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李振華的謝意,但還是想再問一句明確一下。
“謝謝你這一段時間一來的照顧啊?!崩钫袢A不再扭捏,坦然的回答道。
“這沒什么,舉手之勞?!毙∧鹊玫叫闹邢胍拇鸢?,有的小小的喜悅,但她沒有表露出來。
“這可是幫了大忙,要不是你的的飯菜,我也不會恢復的這么快。再說,你的飯菜功夫還真挺好?!崩钫袢A看著小娜一臉誠意的說道。
“我的飯菜也是從小跟著我的奶奶學的,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不在家,一年也回不來兩三次,我是跟著我奶奶長大的,所以很多事情我得幫著我的奶奶做,慢慢的,這飯菜也就做的差不多了,我?guī)捉飵變晌仪宄?,我做的飯也就是能吃,不至于難以下咽而已?!毙∧忍崞鹱约旱耐?,有些低落。
“你從小都是現在所說的‘留守兒童?’,我基本上和你也是差不多。”李振華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留守兒童都是好的,還可以和父母偶爾見見面,我都不知道我和我的爸媽見過幾回面,現在就是能經常見了,但那種聯系更多的也是存在于血液上,在心里還是很有距離,這種生疏感和陌生感也許是這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吹剿麄?,我沒有那種在爸媽身邊長大的孩子們的那種歡樂,感覺更多的是見到自己的一個遠房親戚那么簡單。唉,不說了,一提起這個就不太高興?!毙∧炔幌朐偬崞鹱约旱母改?。
“你有沒有想過要去外邊工作?”李振華問出這個問題,一來是想著小娜如此年輕,應該出去奮斗一下,要不然一輩子困在這個小縣城里也太沒有意思了,二來也想聽聽她的想法,為自己下一步的選擇提供一個參考。
“曾經想過,但現在是不想了?!毙∧扔杂种埂?p> “為什么?”李振華追問到。
“因為不想讓我的孩子成為我啊?!毙∧然鼗卮鸬暮芴孤剩@個答案讓李振華有點意外因為這個答案太過于簡單,而且是最容易讓父母忽視的。
“你這個回答讓我意想不到。你你想的挺遠?!崩钫袢A也是非常坦率。
“也不是很遠吧。從我高中畢業(yè)到現在,我也是看了很多很多像我小時候一樣的留守兒童,暫且稱呼他們?yōu)榱羰貎和?,盡管在我們看來,稱呼他們‘活孤兒’更恰當一點??吹剿麄?,我就想起小時候的自己,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悲慘。”小娜的語氣很是低沉,沒有之前聊天時的那種活躍。
“不至于,不至于?!崩钫袢A聽到小娜這樣的回答,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話,只是連說了兩個不至于。
‘你沒有那種經經歷,’小娜仿佛陷入深刻的思索中,沒有聽到李振華的接話,繼續(xù)自己的說話,“那種感覺、那種經歷是讓人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唉,給你說這些干什么?!?p> “你說的這些對我挺有啟發(fā)的,所以你就想留在這個縣城里,然后安家,不讓自己的子女遭受自己小時候受到的不安和恐慌?是這個意思嗎?”
“這只是一部分,那種感覺除了不安和恐慌,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沒有辦法也沒有準確的詞語表達和形容的感覺,我不想讓我的子女成為小時候的我,我也不想讓我身邊的小朋友成為小時候的我?!?p> “你這個想法很高大上?!崩钫袢A由衷的贊嘆道。
“也沒有,我沒有感覺到多么的高大上?!毙∧嚷牭嚼钫袢A如此的夸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挺羨慕你的。”李振華看著小娜,一臉真誠的說。
“羨慕我?羨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羨慕的?”小娜聽到李振華羨慕自己,一臉的不相信,連續(xù)問了三次來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崩钫袢A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引起小娜如此大的反應,在他看來,她確實是值得讓人羨慕的,“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這本身就很讓人羨慕,不像我,到現在還在猶豫彷徨,甚至不知所措,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猶豫迷茫是人之常情,我是邊干邊迷茫。”小娜調侃自己道。
“我的認識啊,迷茫和迷茫還不一樣?!崩钫袢A如此回答,讓小娜很是疑惑。
“你這個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什么意思?”小娜反問道。
“你的迷茫是在大目標確定下的短期時間內的一種短期的憂慮,確定點說,是屬于選擇困難,而我的是屬于人生方向上的重大選擇,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句話也對,也不對,對的是怕入錯行,現在和過去不一樣,男女各頂半邊天,不再是以前的女人只做家務事的時代了,男女都怕入錯行;從婚姻的角度來說,現在的婚姻觀太脆弱了,一兩句說不對,就很有可能導致離婚,一個好好的原本受到親戚朋友廣泛祝福的婚姻就這樣走向滅亡,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要說這婚姻也是很重要的啊,人生的一半或者一大部分都是在婚姻里的,婚姻的重要性人人皆知,但卻不知道珍惜,或者說想去珍惜,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沒有遇到對的人,想珍惜對方不給力也沒辦法,所以說,不僅女怕嫁錯郎,男也怕娶錯妻?;氐轿业膯栴}上來,我一男的,是兩個都怕,結婚的事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但這未來的大目標上,我現在還是猶豫彷徨,這可就有點悲催了。你說是不是?”
小娜還在思考著李振華剛剛說的關于‘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的那一通理論,對于他忽然之間的這句問話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也就含糊其詞的回答道:“也許吧。”
“我感覺是,”李振華對于小娜的這個回到有點意外,他不知道小娜此時此刻腦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他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所以不管小娜聽或者是不聽,喜歡或者是不喜歡,他都想一股腦把自己的心里話噴出來,“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有時感覺有很多路可以選擇,像馬總的路、虎子的路、豹子的路,還有很多網上傳播的別人的成功的路,乍一聽,感覺簡單易上手,頭腦發(fā)熱,立刻感覺自己已經在他們的路上成為了現在的他們,但是當冷靜下來,才發(fā)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因為我只是看到他們成功的那一刻的狀態(tài),沒有去深入了解他們?yōu)榱顺晒Φ哪且豢谈冻隽硕嗌俚男难?,當然,也有一些工作是我剛一了解就果斷排除的,像虎子和豹子做的事情,我是不感興趣的,但馬總和網上傳播的一些人的工作,我還是很感興趣的,但當我了解完之后,我就不再去想這個事情去了,就拿馬總來說,看似他現在手里手里很有錢,但他的錢都是靠著大量的時間、奔波、操心換來的,他的那種工作強度是我不敢想象的,要說在了解他的工作強度之前,我對他的感覺是羨慕,羨慕什么?羨慕錢唄!但當我了解完他的工作強度之后,我對他的感覺不再是羨慕,而是佩服!捫心自問,我做不到他那樣,所以對他取得的成功,我只能是佩服,為什么沒有羨慕,因為我感覺我沒有羨慕的資格!網上傳播的很多行當,看似很容易,其實都是那些人常年的經驗和教訓的積累,我對他們也是佩服,我能做的,絕不是按照他們的路,去做和他們一樣的行業(yè),而是養(yǎng)成他們那種不服輸、不怕苦的精神融入到我真正想要從事的事業(yè)中去?!?p> 小娜聽著李振華的慷慨講話,對眼前的他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絲絲的柔情和敬仰,這種感覺從他們第一次在網吧見面就已經有了那么一點點,但此時此刻這種感覺在增加,在變得濃郁。她喜歡面前的這個男人,這種心動是她近年來所沒有的,她感覺到這個男人是一個有豪情壯志的人,她喜歡這樣的男人。
李振華感覺小娜看自己的眼神中有的奇怪的東西,他不能準確的描繪出這種奇怪的東西的成分究竟是什么,但那種東西仿佛是一種散發(fā)在空氣種的某種物質,飄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fā)出的不自在。他想再說,但這種不自在讓他一吐為快的勁頭忽然之間像泄了氣,或者說是讓他沒有辦法專心去說自己想說的東西,這種感覺有點癢癢的。
李振華用手掌在小娜眼前晃了晃,問了一句:“你想什么呢?想的這么入迷?”
“我在仔細聽你講的話呀,講的太有道理了。”小娜尷尬的回答道。
“這是我平時胡思亂想罷了,占用了你這么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崩钫袢A滿心歉意,他感覺小娜是不想再聽自己講那些沒有一點用處的話了,所以才入神想別的東西,所以感覺非常抱歉,準備起身要走。
“別走,別走?!毙∧瓤吹嚼钫袢A想要走,趕快阻攔道,并轉身拿出一瓶飲料遞給他,“請你喝?!?p> “不用說好聽話嗎?”李振華想到二人第一次見面時產生的誤會,又故意說了一句。
“不用,不用,”小娜哈哈的笑了起來,不過你要是愿意說,我肯定愿意聽。
“我可講不出來。”李振華趕快回應道,并打開飲料喝了一口,然后說道,“這飲料已經喝了,你也賣不出去了,這一下子就是我不講你也得讓我喝了?!?p> “喝吧,喝吧?!毙∧瓤粗钫袢A這舉動,感覺他還有點小孩脾氣,于是調侃道,“沒想到你還會耍這無賴?!?p>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闭f完這句話,李振華感覺有點不恰當,趕快補了一句,“你是準備靠這個網吧,幫助周圍的小朋友?”
“我要是有這個財力就好了。”小娜看了看這個網吧,繼續(xù)說道,“這是我一個親戚的,我只是在這幫幫忙,領幾個工資花花。”
“我還以為你是老板呢。”李振華說道,“那你將來準備做什么?”
“很有可能去做老師吧,那種像媽媽一樣的老師?!毙∧日f到這,有點不好意思。
李振華聽到這個回答,心中非常佩服,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媽,為了自己操勞了一輩子。
“你會不會感覺這種想法很幼稚、很可笑?”小娜看李振華沒有接話,就反問道。
“沒有,沒有,不但不幼稚、不可笑,反而是很讓人敬佩、很崇高。咱們這么大的一個國家,為什么一直在繁榮向上,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有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像你這樣有默默風險精神的人在支撐著,我不是羨慕你,我是佩服你,像佩服馬總一樣佩服你。”
“馬總?”小娜聽到李振華把自己和馬總相比,心里滿是狐疑,“我可不能和他比,他可是大老板?!?p> “大老板怎么了?”李振華聽出了小娜的懷疑,“再大的老板,也是從小學生過來的,也是從小嬰兒過來的,你想從事的職業(yè)和他不同,但對這個社會和國家的貢獻都是非常大的,各有各的貢獻,不能簡單的拿來比較。”
小娜聽到李振華如此說,也是非常高興。
“嗯,對了,說了這么多,我有一個問題。”李振華還是想搞清楚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情。
“什么問題?”小娜疑惑的問道。
“如果你是我,你會選擇什么路?!崩钫袢A拋出了他的問題。
“我不是你,因為我沒有你的童年?!毙∧炔恢廊绾螠蚀_的回答李振華的問題,但她在嘗試回答,“如果是我的童年,加上你現在的條件,我想我會更加義無反顧的呆在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為這里的孩子們做一些事情,做一個像爸爸那樣的老師。”
“爸爸那樣的老師?”李振華挺到這個問題,心里有點觸動,從他小時候的經歷來說,父親對于他更多的也是一個稱謂,很少體會到父親身上的那種溫情,體會到的只有威嚴。
“怎么,我是不是哪里說的不恰當?”小娜問道。
“不是,不是,你說的我得好好想想?!闭f著,李振華的手機響了,虎子打來的,說是在馬總家門口等著呢,晚上一起吃飯。
李振華無奈的和小娜說了再見,約好改天再來。說罷,轉身往馬總家門口走去。
小娜看著李振華的背影,心中的情愫再次聚集,那種少女懷春的感覺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