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從商,平日里也會接觸一些有往來的大人物,其中并不缺乏官吏,即使是身處中央的戶部官員,他也是見過幾位的。
但從未有一人,像贏淵一樣,給他帶來無窮大的壓力。
心中驚慌不已。
擔(dān)心一旦出錯,就真的是小命不保。
贏淵如此急不可耐的對付世家,就是因為,世家力量,代表了半個江湖。
此次出巡天下,一為消除妖魅,二為馬踏江湖。
李蒼不敢抬頭,強自鎮(zhèn)定道:“君上,罪民的兒子,在風(fēng)月樓里,頂撞了您,此乃大不敬之罪,看在,他不知您身份的份上,就饒他一命吧!罪民愿為君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著說著,竟是淚如雨下。
他不是傻子,自己的兒子還吊著一口氣,而君上又將自己叫到這里,肯定是有所圖謀。
倒不如直接步入正題,好讓自己的心里,能夠稍微有個底。
贏淵坐在椅子上,不茍言笑道:“此言當(dāng)真?”
李蒼聞聲一愣,頓時收起淚水,雙眼通紅,表情略微遲疑,隨后不斷磕頭起來,“當(dāng)真!當(dāng)真!罪民不敢欺君!”
見狀,贏淵莞爾一笑,他拍了拍手,李蒼瞬間愣住,就瞧見房門外瞬間進(jìn)來兩名拖著吳郡的將士,他們將一郡太守直接扔在地面,絲毫不客氣。
這其中,有贏淵的意思在,將士們才敢這么做。
喬載落在地面,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見到眼前是君上的時候,連忙爬起身,忍著身上的痛楚,向贏淵磕頭道:“君上!微臣拜見君上!君上萬年!萬年!”
聽其言語,就知有幾分慌亂。
李蒼看了一眼喬載,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忌憚之意。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李蒼沉下心思,莫名覺得今日之事,只怕不會簡單。
贏淵剛想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一名將士的匯報,說是慕容家,送來了一千萬兩白銀,想要上繳國庫,以充當(dāng)來年共同伐魏的軍資。
各國一同伐魏,這幾乎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
聽到這名士卒匯報到這里,屋內(nèi)擁有意識的三人,各懷心思。
贏淵向門外的士卒說道:“寡人知道了,將那一千萬兩現(xiàn)銀收下吧,過幾天,讓戶部的官員過來一趟?!?p> 門外的士卒抱拳一聲‘諾’后便就退下。
喬載與李蒼二人開始變得有些惶恐不安,一向一毛不拔的慕容家,為什么這么豪爽起來了?
尤其是前者,心中即是糊涂又是不安。
他是真的被贏淵嚇怕了。
贏淵看了看渾身發(fā)顫的喬載,心中偷笑,隨后將目光放在故作淡定的李蒼身上,開口道:
“你的兒子頂撞了寡人,按照國法來講,就是死罪,今日寡人還能讓他活著,就是想給你們李家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p> 喬載現(xiàn)在是連屁都不敢放。
李蒼抱拳道:“請君上明說,罪民洗耳恭聽!”
贏淵的目光,在這一剎那,變得銳利無比,五境強者的壓力,稍微一顯露,就險些讓李蒼與喬載二人不堪重負(fù),
“喬載已經(jīng)將慕容家犯罪的一切事情,都告訴寡人了,而且,慕容家為了不讓寡人怪罪,今日,已經(jīng)數(shù)次向寡人各種示好。但是這個慕容家,寡人是一定要鏟除的。”
說到這里,李蒼的身軀,輕微一顫,他咽了一口唾液,身上已經(jīng)無端出現(xiàn)了燥熱,額頭上都開始有汗水出現(xiàn),四肢都開始發(fā)抖,顯得尤為心慌。
如果是在科舉之時,很多文人,持筆操卷的時候,心情是會激動的,而且激動到心里發(fā)慌的程度。
那么現(xiàn)在的李蒼,就像是在面對人生的一次大考一般。
贏淵看到他這副模樣,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你們李家,與慕容家交往過密,想來也是知道慕容家一些所作所為的吧?甚至,你們李家還很有可能,與慕容家在背地里,有觸發(fā)國法的生意往來,現(xiàn)在寡人倒是想聽聽,寡人要是收拾起來慕容家,你們李家,又該當(dāng)如何自處?”
李蒼眉頭緊皺,君上的話,意思是在明顯不過了。
他看了一眼跪倒在身前的喬載,暗自嘆了口氣。
思來想去,心神不寧道:“君上,罪民雖然與慕容世家有商貿(mào)往來,可這慕容世家,畢竟是世家??!而罪民,只不過是普通的商賈之家,如何能夠參與到他們的事情當(dāng)中?”
贏淵聽到他的說辭,冷哼一聲,不愿與他多做糾纏,豁然起身,打算在離開此地之前,向守在門外的將士們說道:“來人!李家嫡長子李長風(fēng),于昨夜在風(fēng)月樓中辱沒于寡人,還試圖殺寡人,按罪當(dāng)斬,即刻起,推出行宮外斬首示眾!”
說完便走。
而這個時候,久久沉默的喬載出聲了,“李兄啊李兄!懸崖勒馬,為時未晚!亡羊補牢,尚可有情可原,切莫要在哄騙君上了!我已經(jīng)將我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君上了,倘若你在執(zhí)迷不悟,怕是你們李家,也要跟著慕容家一起遭殃!”
他之所以要趁著國君即將離開此間的時候,說上這么一句話,完全就是因為,希望可以在君上面前,體現(xiàn)一下自己僅有的價值。
不然的話,像是今日這種談話,完全沒有必要拉自己過來。
君上既然這么做了,肯定是有其用意的。
希望自己的行為,還能夠讓君上滿意。
其實話說回來,殃及池魚的事情,贏淵可沒少做。
這個李蒼自然是聽說過的。
畢竟玄武門前的屠刀,現(xiàn)在還會有人私下里議論,只是大家都不敢聲張罷了。
前任國君與現(xiàn)任國君,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王權(quán),可以不惜犧牲一切的人。
上任國君,為了王權(quán)穩(wěn)固,找盡各種理由,大肆屠戮皇室中人。
現(xiàn)在眼前的這位國君,又親自發(fā)動了玄武門之變。
贏氏兄弟二人,實在是世上少有的雄主,至少,他們都是有魄力的人,不然,誰敢做出,這等很有可能遺臭萬年的事情來?這其中,又會牽扯到多少的利益?
李蒼聽到喬載的言語,徹底閉上了雙眼,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這個喬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他向贏淵的背影下跪磕頭道:“君上,我李家確實與慕容家有私鹽生意往來!但是,這是在國難之前,國難之時,我李家便停了生意,還將庫存中的米糧,捐獻(xiàn)給朝廷,這都是在官府備過案的啊!請君上,饒我李家!”
贏淵玩弄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唉聲一嘆,道:“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說,現(xiàn)在寡人動了殺念,你卻將什么都講出來了,看來,你們這些商人,還真是下賤啊?!?p> 李蒼不??念^,“君上說的是,我李家下賤,下賤!請君上,務(wù)必饒我李家,我...我愿..我愿以死謝罪!”
贏淵不耐煩的掃了他一眼,沉聲道:“你還有最后一次活命的機會,你現(xiàn)在就將慕容家所犯下的種種罪行,都給寡人寫出來。光是如此還不夠,寡人還需要證據(jù),不然慕容家上下這么條人命,一旦都?xì)⒘耍讶撕茈y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李蒼慌亂至極道:“請君上放心,罪民明白!罪民馬上返回家族,將賬本找出來,在呈交給君上?!?p> 贏淵擺了擺手,“不必了,你現(xiàn)在即刻親書一封,寡人會將這封書信交給錦衣衛(wèi),讓他去你李家將那個賬本找出來,你將賬本所藏的地點,一并寫到信中?!?p> 李蒼熱淚盈眶道:“謝君上!謝君上!罪民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贏淵大袖一揮,冷哼一聲后,淡淡道:“寡人還未答應(yīng)放了你們李家,你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失去了跟寡人討價還價的資格,好好寫吧,想好想清楚,應(yīng)該寫什么?!?p> 話音剛落,就有人送來了文房四寶。
李蒼垂頭喪氣,重重一嘆。
時至如今,一切都已太遲。
李家的命運,在王權(quán)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怪不得就連殷家,這么古老的世家,在君上面前,都是那般的不堪一擊。
如此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除非是有超越國家力量的組織出現(xiàn),否則,在這樣的國君面前,一切都只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