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凱旋（二合一大章）
第二天中午醒來時，卡洛不出意外地看見了盧克。
這個大腹便便的老獵魔人正坐在床邊，拿著卡洛八十厘米長的手杖劍削蘋果，輕松地仿佛在擺弄一件玩具。
看見卡洛醒來，盧克自己啃了一口蘋果，反手把劍還給卡洛，“挺不錯的小玩具，你就是靠這個殺死的尸嬰？”
卡洛把劍丟到一邊，沒好氣地搶過蘋果，換了個位置啃了一口，過程中牽動了腰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嘶……那尸嬰硬地跟石頭似的，我是殺了控制尸嬰的格列安神父?！?p> “真是有趣?！北R克似乎早就知道真相了，搖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竟然能夠控制尸嬰，你到底怎么活下來的？”
“伊爾莎沒跟你說嗎？”卡洛睨了一眼盧克，他知道這個老油條肯定早就弄清楚來龍去脈了。
“她只是普通人而已，知道的有限?！北R克聳聳肩，“我想聽聽你的想法?！?p> “名字?！笨宓坏溃拔抑翱词謨陨险f，尸嬰是死胎的怨念和狠意化成的怪物。封印、或者說安撫尸嬰的方法就是給它一個名字，于是我拖延時間讓伊爾莎找到瑪格麗特的日記，然后趁尸嬰愣神時殺了格列安?！?p> “這是你在戰(zhàn)斗中想到的？真不錯?！北R克輕輕地鼓掌，“不可否認，你真的具有成為優(yōu)秀獵魔人的天賦，當時就算換做是我，也大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p> “別抬舉我?！笨鍞[擺手，“我要是夠強，就直接把他們兩個都砍死了，哪用得著費這些勁？”
盧克搖搖頭，“不不不，智慧也是獵魔人重要的武器，有史以來還沒有一個獵魔人可以放棄大腦，光憑劍刃就打敗所有敵人。這兩樣是相輔相成的，既有智慧又有技巧，會讓你的實力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我也是運氣好罷了?！笨鍥]再多說什么，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
要不是之前在假面舞會得到的那塊符文石，光憑卡洛現(xiàn)在的魔力，絕無可能釋放出那種威力的伊格尼法印。
仔細想來，還是蒂斯卡、紫光和奧菲利亞間接救了他一命。
盧克肯定也看見他的那塊符文石了，但他沒問，卡洛也沒主動提，算是二人之間的一點小小的默契。
“不說這個了，你知道格列安神父是羅拉德派的人嗎？”卡洛問道。
“我們正在調(diào)查和他有關(guān)的所有人?！北R克輕輕點頭，“一個教士莫名自殺了，他很可能是格列安的同黨，這也意味著教會學校里不止一個羅拉德派的異端分子，所以學校已經(jīng)全面停課了?！?p> “嘖?！笨暹七谱欤麑嵲谙氩坏?，自己身處多年的教會學校竟然還潛藏著羅拉德派的人。
“既然這樣的話，那上次霍德追捕的那個羅拉德派的線人，也不是偶然跑進教會學校的嘍？”卡洛忽然想起來之前的一個小插曲。
“確實。”盧克贊同道，“他當時刻意來到這里，應(yīng)該正是因為這里有他的同黨。可惜我們不夠警惕，沒有及時猜想出這種可能。”
圣格里高利教會學校位于諾維格瑞的中心城區(qū)，距離核心區(qū)域神殿島只有一橋之隔，就連這么靠近心臟的地方都滲透進了異端，諾維格瑞城里究竟還潛伏著多少敵人？
一想到這里，卡洛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盧克也明顯看出了卡洛的擔憂，對他說道：“這件事驚動了高層，現(xiàn)在獵魔人和紅衣牧師全面出動，接下來一段時間，城里恐怕是不會太平了。”
“格列安在羅拉德派里是什么地位？”卡洛忽然問道。
“以目前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他也是一個中層人員，跟布朗寧一樣。”盧克笑道，“所以到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觸過兩個羅拉德派的中層了，真不知道你下一次會碰上什么人?！?p> “冒昧地問一下，我們跟羅拉德派的實力對比……”卡洛試探著問道。
“哈哈哈哈哈，你是對教團的實力沒有信心？”盧克失笑道，那表情仿佛卡洛在問一個幼稚到幾點的問題，“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會問出這種問題。”
“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組織嘛?！笨迕X袋。
“無須擔心，老鼠活著不是因為它強大，而是因為它狡猾?！北R克瞇起眼睛，“這么說你懂了嗎？”
“這就好……”卡洛點點頭，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幫手，“對了，霍德怎么樣了？”
“他在墓地遭到了羅拉德派的埋伏，不過還好沒什么大礙，只是臉上掛了彩，破相恐怕是免不了了。”盧克聳聳肩說道。
卡洛知道霍德有張英俊的臉，現(xiàn)在卻因為幫助自己毀了容，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盧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做獵魔人，臉上添傷疤是家常便飯，他不會放在心上的?！?p> 卡洛苦笑著搖搖頭。
“對了，還有你那個小學妹?！北R克又想道一件事，“羅拉德派是絕對的機密，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
“伊爾莎怎么了？”卡洛緊張地問道。
“她在家里的安排下，已經(jīng)連夜趕回鄉(xiāng)下老家避風頭了，等羅拉德派的事過去了再回來。”盧克輕笑道，“她父親是市政廳的秘書，她叔叔是樞機主教，我們可不敢拿她怎么樣。”
聽到這里卡洛松了口氣，“那就好……”
“這是她留給你的信，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等你醒了親手轉(zhuǎn)交給你。”盧克掏出一張淡藍色的信箋，眼中帶著揶揄的笑意，“嘖嘖嘖，你可真討女人喜歡?！?p> 卡洛略帶尷尬地接過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鉆進鼻孔，讓他想起了那個既堅強又多愁善感的女孩。
“行了，我要看信了，沒什么重要事情的話你就走吧?！笨鍖χR克擺擺手。
“這就急著趕我走了？”盧克嘴角噙起一絲微笑，“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替你攔著了。”
“攔著什么？”卡洛有點不解。
“你以為，你現(xiàn)在是在誰的家里？”
盧克站起身推開門，只見艾琳一身盛裝站在門口，看著卡洛，滿臉都是幽怨和裝出來的傷感。
“你可真行，有了小學妹就忘了舊情人了？”
卡洛忽然想鉆到床下去。
……
同一時刻，尼弗迦德，金塔之城。
寬闊的“帝國大道”上人潮洶涌，公民們互相推搡，爭相擠到人群前面，狂熱的吶喊聲震耳欲聾。
“萬歲！”
“萬歲！”
“安潔莉娜萬歲！”
“女大公萬歲！”
“英白拉多！”
“贊美太陽！”
一個外地公民好奇地扯了扯另一位瘦高公民的袖子，問道：“我是從那賽爾來。請問這是什么典禮？”
瘦高的公民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著外地公民，“你竟然不知道嗎？那是……”
還沒等他說完，他們身旁的另一位矮胖的公民就大聲回答：“那是皇帝陛下的女兒，鼎鼎有名的‘女大公’的凱旋式！她只率領(lǐng)一個軍團就擊敗了歐菲爾人的三萬大軍，簡直是戰(zhàn)神下凡！”
“你說的不對！”瘦高的公民皺起眉頭，不滿地說道，“‘女大公’殿下明明在萬軍之中單槍匹馬親自手刃了歐菲爾統(tǒng)帥，還全殲了歐菲爾人的十萬主力，趁夜連續(xù)攻破了七個城邦，將二十五萬歐菲爾人全部擄為奴隸！”
矮胖的公民立刻嚷道：“你說的也不是全部！之后‘女大公’甚至還利用歐菲爾人的港口組建起一支艦隊，要攻向歐菲爾人的本土，如果不是元老院阻止，歐菲爾皇帝現(xiàn)在也要被押到‘千年廣場’了!”
兩個人越吵越離譜，外地公民踮起腳，好奇地打量凱旋隊伍。
只見道路的正中間，手持旌旗、身披黑甲的士兵們以整齊的隊列前進，其肅殺、整齊、沉重的腳步聲響徹天際，激起陣陣煙塵。
在他們身后，凱旋式的主角、“陶森特女大公”安潔莉娜·符里斯騎在高頭大馬上，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下緩步前行，明亮的鎧甲反射著出刺眼的光芒，不時微笑著向公民們揮手示意。
在她的身后，一個個木質(zhì)的囚車里，裝滿了帶著枷鎖鐐銬的男女老少，其中不乏衣著華麗、面孔迥異的歐菲爾貴族。
這就是凱旋式，尼弗迦德帝國自立國以來最重要的儀式，也是所有軍事統(tǒng)帥都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
每一位凱旋的將軍都會率領(lǐng)氣勢磅礴的陣列走上“帝國大道”，穿過“千年廣場”，然后在圣山上舉行祭祀，向永恒的太陽獻上光榮的勝利，俘虜，以及祭品。
公民們不知道，為了這場凱旋式，元老院整整吵了三天。
盡管安潔莉娜在與歐菲爾城邦聯(lián)盟的戰(zhàn)爭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元老院依舊不予認可，只是因為她還是個女孩，在歷史上從無先例可循。
安潔莉娜仍然記得尤里安元老的嘴臉——他同時也在商人工會擔任要職——“請記住，我年輕的‘女大公’閣下，您雖然取得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勝利，但仍然只是個凡人，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不會不知道歐菲爾人拿著怎樣破爛的長矛，穿著怎樣單薄的鎧甲吧？這場戰(zhàn)爭換作任何一個元帥，將軍，甚至只是一個剛從軍校里畢業(yè)的上尉指揮，都能取得完全的勝利。凱旋式什么時候可以由一個未出閨閣的姑娘擔任主角了？請不要忘記，‘英白拉多’的前綴永遠是一個陽性定冠詞！”
安潔莉娜還是頭一次面對如此直白的侮辱，尤里安元老將她的勝利貶低地一文不值，仿佛這樣就能抬高他自己似的。
只有安潔莉娜自己、還有她麾下的軍團將士們知道，他們是經(jīng)過了怎樣的跋涉才出現(xiàn)在那個意想不到的地點，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苦戰(zhàn)才找到一瞬的戰(zhàn)機，是冒著怎樣的危險才攻克了一座座城市。
尊嚴和血性迫使安潔莉娜想要拔出佩劍，但理智強行制止了她。
最后還是她的父親、皇帝約翰·符里斯親自出動說服了元老院的一眾元老，同意通過一項削弱皇帝權(quán)力的法案，安潔莉娜才得到了這次機會。
“對不起，安潔莉娜，我以前……一直只是覺得你是個喜歡讀歷史的女孩。我想不到，我想不到你……咳、咳、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是個男孩就好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錯，至少你能平安地長大。隨著你的成長，你會學到更多東西，你將會看到，遼闊偉大的尼弗迦德帝國遠非你想象地這么牢固，那么堅不可摧，我們真正的敵人從不在北境、或者南方……1273年的失敗到現(xiàn)在依然影響著我們，數(shù)不清的人們在覬覦著符里斯家族坐下的寶座。這世界從來都不簡單，但我相信，你能憑借著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超越恩希爾大帝。”
之后皇帝做了兩個決定。
第一、是將追隨他多年的魔法師，來自沙斯希烏斯之塔的主管、“偉大者”赫利俄克斯派遣到安潔莉娜身邊貼身服侍。
第二、則是交給她一個神秘的盒子，并叮囑安潔莉娜不要告訴任何人，她終究會找到打開它的時機。
想起昨天夜里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以及他眼里的殷切期望，安潔莉娜二十年來第一次理解這個男人所背負的沉重枷鎖。
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頭戴著搖搖欲墜的皇冠，守護著龐大的帝國。
在他的面前，有無數(shù)人表面上屈膝服從，背地里卻各自心懷鬼胎。
元老院，商人工會，宮廷里離心離德的貴族……自恩希爾大帝以來，尼弗迦德最高層圍繞著集權(quán)與分權(quán)爭斗不休，符里斯家族用了數(shù)代人的時間勉強維護這個平衡。
然而現(xiàn)在看來，它卻似乎在朝著一個方向慢慢傾斜，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安潔莉娜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但是閱讀過的無數(shù)史書、以及人生的第一次勝利告訴她，唯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在歷史的浪潮中站穩(wěn)腳步。
1452年11月21日，站在圣山上遙望宏偉壯麗的金塔之城，安潔莉娜在心里發(fā)誓，如果有朝一日能夠登上巔峰，她一定要牢牢掌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