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入場
“2039年暑假前:
在某不知名的浴室里,溫水仍不住地往浴缸內(nèi)流淌,哪怕早已溢出弄濕了石板。
繚繞的水霧填滿了這方狹小的空間,少女半身浸入水中,蹲坐著,雙手抱膝,沉默不語,憔悴的臉龐回蕩著無聲的憂傷。
于室溫被拔高后,只留得一小方寂靜尚存。
少年端坐在洗漱臺上,凝望著缸中女孩,再沒說話,心中不過是無窮盡滋生的懺悔罷?!?p> ......
“哈?他要來我們這工作?”Crystal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她可從沒想過“醒來一起工作的同事是昨夜的顧客”這種荒唐事,而且對方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大伙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嘛?!崩习宀嬷Φ?。
“但為什么你要一臉‘沒關(guān)系、不要緊、別害怕、我相信你’的可疑表情......”Crystal上一次見到這幅神情還是半年前:老板讓Allan領(lǐng)著還是新人的Crystal招待顧客。
“你認(rèn)為那孩子會調(diào)酒嗎?”老板忽然壓低了聲音,側(cè)過身去,望著靜坐在黑皮長椅上的海誠,若有所思地設(shè)問道。
“我想不大可能......”Crystal打量著那個面容憔悴的孩子,回想起昨夜的交談,海誠無論何時都未談及自己有調(diào)酒的才能。但當(dāng)Crystal真心思考此事時,她就已走進(jìn)了設(shè)好的“圈套”。
“那就交給你了!”說著,老板拍了下Crystal的脊背,“啪”的聲響吸引了尚處呆滯中的少年的注意。
“哦......”Crystal還在思索著。
時機(jī)到了。
“萬分感謝?!背弥鳦rystal沒反應(yīng)過來,海誠趕緊接上她本能的回話。
“啊......???啊!”Crystal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戲弄了,但BOSS已向門口溜去。
“少年,從今天起Crystal就負(fù)責(zé)教你調(diào)酒和一些常用的招待術(shù)語,我對你的學(xué)習(xí)能力充滿信心?!本瓢衫习逶凇疤优苈肪€”上囑咐道,還特地提高了幾分貝,似乎擔(dān)心Crystal還聽不見。
“喂,我可沒答應(yīng)......”女子見BOSS走遠(yuǎn),明白再怎么反抗也無濟(jì)于事。
“還有一件事,那孩子從今天起就住在你家,我知道你會同意的,非常感謝你無私而大無畏的奉獻(xiàn)精神!”在開門前,BOSS不忘提及少年住宿的事,而后便高呼著沖向了遠(yuǎn)方。
“那我要雙倍的薪酬,Nightingale?。?!”Crystal“憤怒”得直呼老板姓氏,雖然深知老板留少年之意已決,但加錢的事必還是可以爭取的。
......
正午的艷陽肆意揮舞著烈焰,灼烤著勃勃生機(jī)的綠地。
“說實話,你們準(zhǔn)備了多久?”即使仍然憤憤不平,但Crystal也沒法拒絕雙倍工資的誘惑,就在剛剛,名叫“Nightingale”的老板答應(yīng)了她的“無理”要求。
“4分鐘?!焙U\毫不遲疑地答道。
“我很好騙,對吧?!盋rystal仍為此懊惱。
“或許是,或許不是。但看得出你是個善良的人。”
“善良?少年,你可真不會安慰人啊?!盋rystal認(rèn)為那和被發(fā)“好人卡”無明顯差別。
“興許吧?!?p> 事實上,海誠從未安慰過任何人,這其中包括他自己。
“唉......你要是真打算留下,就趕緊去換套制服,我在儲物室等你。”嘆息后,Crystal背對海誠,慢步遠(yuǎn)去。
......
“吱”的聲響后,儲物間的門被打開。
“這么快?等等,哈,你怎么穿的是女性制服?”望著面前身著女裝的海誠,Cry笑出了聲。
海誠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是對男生提問的禁忌。
“這不重要......您不是要教我調(diào)酒嗎?請開始吧。”海誠撩了一下快長過眉的劉海,說道。他明白自己要趕緊掌握這項業(yè)務(wù)本領(lǐng),不至于厚著臉皮吃干飯。
“噗,沒問題,就看在你和我一樣不到一米七的份上?!盋ry忽然明白了緣由,取笑道。
“我可以罵人嗎?”顯而易見,身高是海誠的雷區(qū)之二。但凡能多長一厘米他都會謝天謝地。
“答案是否定的。”即使Cry很好奇少年會多少句粗話。
......
“說實話,你學(xué)歷還沒初中畢業(yè)吧......”Crystal有些無語地喃道。
“嗯,初二罷了?!焙U\明了地答道。
“好家伙,還一點不帶遲疑的?!盋ry無奈道。
Cry發(fā)現(xiàn),不論怎么跟海誠解釋“過濾網(wǎng)”這種簡單裝置,他都一臉?biāo)贫嵌臉幼印?p> “看來你得跳著學(xué)?!?p> “麻煩了......”
......
“并攏、并攏、并攏,手指并攏??!”Crystal望著少年手里搖搖欲墜的調(diào)酒壺,驚叫道。
“我在努力,請再相信我一次!”海誠也被Cry那股激動勁感染,盡力地去并攏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指。
遠(yuǎn)在吧臺的Allan都聽見了他們的叫喊聲。
“真的沒問題嗎......”男子擔(dān)憂道。
“還是第一次見你主動關(guān)心別人的瑣事,Allan。”
“要知道,Bernice。他成功轉(zhuǎn)正與否,關(guān)系到我們以后能否不再這么早上班?!盇llan并不希望做個忙人,充裕的休息時間對他來講更為重要。
“嘿,我怎么沒想到,這讓我更期待那孩子轉(zhuǎn)正了。”名叫Bernice的紅發(fā)女子同意Allan的看法。
但沒過多久,酒壺還是掉了下來。
“抱歉......”海誠托著額頭,挫敗感占據(jù)了頭腦的高地。
“總不能再跳了,對吧?”Cry無話可說,只得勉強(qiáng)地勉勵道。
“這就像答題時先易后難一樣,我跳過了所有難題,但同時,也跳過了整張試卷......”海誠倚靠在墻上,仰望這黑色的天花板,聯(lián)想到形式相差無幾的試題,頓時倍感反胃。
“這得慢慢來,想快速地學(xué)習(xí)從不是一件易事。你也不是機(jī)器人,對吧?”
“我想我們該休息一下?!?p> “贊同?!?p> ......
儲物間的門被推開。
“教到哪了?”Bernice湊上前問道。想到以后能晚一個半小時上班,她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至少了解了些基礎(chǔ)。什么事都需要時間的沉淀,即使你和Allan一樣,都盼著晚些上班,那也得是以后,Ber?!盋rystal回應(yīng)道。
“難得見你這么認(rèn)真地說話。”Ber感到奇怪,僅一個早上自己的同事們就“大”變樣。
“我平時很幽默嗎?”即使明知一直以來,自己的行為舉止都像個沙雕,但Cry仍努力裝個正經(jīng)人。
不經(jīng)意間,Cry瞥見了海誠放在沙發(fā)上沒關(guān)的背包,拉鏈處露出了類似日記本的一角,好奇心驅(qū)使她,必要找個機(jī)會看看,即使這么做很不禮貌。
“一直如此!”Ber供認(rèn)不諱。
......
夕陽墜入進(jìn)海平面,一抹殘陽照得魔都橙黃。
“走了!”Bernice猶如熬過了一場世界大戰(zhàn),享受著下班的歡愉。
而后聽得玻璃門被“吱”地推開,紅發(fā)女子消失在“末日”般的殘陽里。
“又只剩我們?nèi)?.....”海誠聳了聳肩,一整天的高強(qiáng)度培訓(xùn)使他不自覺地羨慕Ber的愉悅。
“就好像昨晚一樣,不是嗎?”Crystal望著把疲憊書寫在臉上的少年,回首似地說道。
“1、2、3、4、5......生意還是一樣冷清,這點總還是不會變的?!盇llan把今天關(guān)顧的客人用指頭數(shù)了數(shù),也不過12位。
“要對自己的工作抱有信心,Allan。”一位白發(fā)女子隱蔽在酒吧暗處,對手下的員工不帶忌諱地說道。
“嘿,BOSS,你總這么行蹤詭異會把人嚇傻的!”雖然不知聲音從何處傳來,但Allan確信那是老板Nightingale的音色。
“BOSS?她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我可沒聽到響動。”海誠意識到那是那尊活佛的聲音,卻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家伙總是如此,哪怕說她能夠隱身我也會毫不遲疑地相信?!盋ry補(bǔ)充道,而她確實也這么想著。
“看來保持神秘感是件好事。”BOSS聆聽完員工每日的迷惑發(fā)言,總會這么回應(yīng)道。
“又是這番不著調(diào)的答復(fù)......”Allan堅信,要是每天都被BOSS嚇一跳,患上心臟病不過是時間問題。
雙方都沉默了好一陣,直到“蹦”的關(guān)門聲回蕩在酒吧。
“BOSS?”海誠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怪事。
“不必?fù)?dān)心,她只是回辦公室了。”Cry解說道。就像每日任務(wù)一般,那是Cry和Allan每天必要經(jīng)歷的。
“但辦公室的門不是在那邊嗎?那門甚至都沒動過!”海誠更懵了,莫不是那尊活佛還會“The World”?
“鬼知道他怎么進(jìn)去的,你得習(xí)慣這個?!盇llan抓撓著秀發(fā),略帶惱火的提醒道。
“對了,BOSS的左眼是怎么回事?”海誠不知怎的突然問道。
“我想這會是第不知多少大未解之謎......”Cry想到老板身上各種千奇百怪的秘密,只得如此說道。
......
在19:30到來的剎那,街對面的貧民窟響起陣陣歡呼聲,隨即,一首海誠并不熟識的旋律敲打著酒吧的窗玻璃。
“他們也會搞音樂會?”海誠向Crystal問道。在他曾生活的小城市,貧民窟從來都如死寂一般。
“偶爾會,如果他們中有人結(jié)婚了,或者別的什么足以轟動那片廢墟的喜事,他們都會以不同方式來慶祝?!盋ry努力回想著他們的慶祝方式,但仍難以區(qū)別那些。
“例如結(jié)婚了放鞭炮、老友回來了送蛋糕、過節(jié)時他們還會升起篝火,手拉手圍成一個大圈,歡唱到第二天破曉......”Allan擦著酒杯,略帶深沉地補(bǔ)充道。
“你總是那么熟悉......”Cry注視著面前這個“老”男人,他每提到這個總會擺出一副滄桑的臭臉。
“那音樂會是為了什么?”海誠被勾起了好奇心,魔都的貧民窟跟他曾見過并不相同。
“悼念亡靈,估計又到誰的忌日了吧......”Allan如此回應(yīng)。
“就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海誠疑惑。
“總是如此。貧窮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那種生活條件下,大家的心都是互通的......”Allan似乎回想起什么,面容暗淡。
海誠也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聆聽這曲陌生的旋律。
“往好處想,至少這種日子能讓我們多賣幾杯!”Cry試圖把眼前的兩坨原子團(tuán)拉回正軌,她可看不得朋友們一副悲天憫人神情。
“多謝提醒?!盇llan道。
不出所料地,兩道枯柴般弱不禁風(fēng)的人影從街對面走了過來。
伴隨“吱”的聲響,門被推開了。
“歡迎光臨。”Cry招呼道。
“4聽Beer打包,謝謝?!逼渲幸粋€男子快步走向吧臺,掏出一張紙鈔,畏首畏尾地說道。
“沒問題,先生?!盋ry還是第一次見他,或許是新上崗的“特派員”吧。
Cry接過男子手中的那張500萬紙鈔,掂了掂,確認(rèn)是真幣后便放入錢盒,而后扭頭走向身后的冰柜,開了門,一陣翻索后拎出四聽啤酒,遞給那男子。
“給,您的Beer?!?p> “謝謝?!蹦凶訉⑵渲袃晒捱f給他的同伴,然后推門而出。
沒過多久,又是“吱”的聲響,有道人影將門推開。
“還有事嗎,先生?”Cry以為那兩人折了回來,問道。
“那兩位先生沒事了,但我還有?!蹦鞘菪〉纳碛叭绱苏f著。直至身影走到吧臺前,三人才將她看清。
“又是個......孩子?”Cry看著眼前這位羸弱的少女,迷惑起來。
“真慶幸你沒喊出那兩個字?!焙U\回想起Cry昨晚那聲“媽的”,為那孩子感到幸運。
“你可真記仇?!?p> “不僅于此?!?p> “請問......Allan先生在這兒嗎?”那女孩并不很在意自己被無視,倒是她還有工作要完成。
“我就是?!盇llan走到女孩身旁。
“這有寄給您的一封信,Allan先生。”女孩邊說著,邊從棕色的挎包里取出一封未拆封的白色信件。
“謝謝。Cry、少年,我失陪一下?!盇llan接過信件,看過署名后便匆匆離去。
海誠望向這位難得比自己矮一些的女孩:女孩頭戴褐色的方格帽,夾著一根鴿子羽毛作為點綴;金黃色短發(fā)下長著一對碧藍(lán)的雙眼;耳朵旁并沒有像那些為追求所謂“成熟”而打的耳洞、戴的耳釘,嬌小的身軀不過是穿著白色襯衫外加深綠色的背心護(hù)體。拎的挎包、穿的長褲同是棕色,與大理石地板接觸的是一雙深褐色的皮靴。這些,似乎就是少女身上的全部。
“要來杯什么嗎?”海誠開口問道。要知道,在人均一米七五的魔都,想找個比海誠稍微矮一些的人絕非易事;而想找一個同那位雙馬尾的Cry一樣“平平”無奇的女孩,更難于上九天。也因此,海誠忽然開朗起來。
“她還未成年吧......(淦,我嘴又癢了!)”Cry提醒道。
“某人還罵了個孩子?!焙U\討趣道。
“你還真是記仇,為此我暫不奉陪了?。ò““““。煲滩蛔×耍。盋ry說完,便順走一包“真虎”塞進(jìn)胸前的口袋,溜向陽臺。
“......她怎么了?”金發(fā)女孩顯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
“沒事,煙癮又犯了罷。”海誠回想起同BOSS閑談的時候,曾提到過Cry視煙如命。
“哦......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來杯甜味的?!迸⒒卮鸬郎倌晗惹暗膯栴},但她卻忽然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什么。
“行吧......請稍等。”但海誠甚至還不熟悉店里有哪些酒,只得硬著頭皮翻找著。
女孩看著慌亂的少年,想起了這是家酒吧......她幡然醒悟:這一天終歸是來了。
一番查找過后,海誠總算找到種適合這位金發(fā)少女的酒——Blue Fairy。
由于還未學(xué)成調(diào)酒的手藝,海誠只得用機(jī)器操作?!鞍堰m量的調(diào)料扔到那坨冒著藍(lán)光的廢鐵里,等它個幾秒鐘就可以引用了?!敝辽貱ry是這么教他的。海誠按步驟執(zhí)行后,果真得到了一杯反射著藍(lán)光的Blue Fairy。
“您要的甜味的酒,請。”海誠故作優(yōu)雅地遞上那杯藍(lán)色液體。
“多謝,”女孩接過酒后品了一口:“就是這個味!”但女孩卻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只喝一口就能讓你的牙齒變藍(lán)。希望你喝完后能好好刷牙?!喗樯线@么說的?!焙U\明白酒保除了調(diào)酒以外,唯一的作用就是傾聽顧客的嘮嗑。但少女好像并沒有話題,太安靜可不是件好事。
“哈,有趣的介紹?!迸⒄J(rèn)為那說法有些許可笑。但女孩卻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請問一下,您的職業(yè)是......郵差?”海誠明白,要是再講些無意義的話,那便無異于尬聊了。
“嗯!其實我更愿意人們叫它‘信使’?!迸⒚鎸@提問,附和著酒精的作用,一股勁沖了上來。但女孩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信使?倒確實比郵差聽起來順耳。”但海誠立即反應(yīng)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還有一件事......您成年了嗎?”是的,海誠還不知道少女的年齡就讓她飲酒,要是讓未成年人,海誠可會懊悔一輩子。
“那不重要吧,在這樣的社會,還有什么事需要和年齡掛鉤嗎?”女孩反問道:“即使你未滿十八,不還是出來打工了?”但女孩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我離家出走了,為了活下去。我需要錢。”海誠仰起頭,淡淡地說道。
“......真有趣,我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女孩驚訝于少年能如此平淡地說出此事。但女孩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哦?我有種預(yù)感,你的故事會很有意思的。不妨說來聽聽?”這并非客套話,海誠從女孩的話語中真切地感受到:那是種不同于自己的痛苦。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我想逛到多晚都行......你真的想聽嗎?”女孩緩慢地放下了戒心,試圖確認(rèn),眼前這位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是否真心愿意傾聽她的經(jīng)歷。但女孩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人對一切總會有莫名的好奇,我也不例外?!笔堑?,正因為好奇,海誠今天才能站在這里。
“保證不泄露出去?”女孩要進(jìn)行最后的確認(rèn)。但女孩在思考更魔幻的事情。
“哈?就當(dāng)我答應(yīng)你了?!焙U\對這奇怪的要求倍感疑惑。
“謝謝......”女孩確認(rèn)“安心”正圍繞在四周,便開始講述起那段奇妙的旅程。
......
在大陸的北方,有片一望無際的平原。
平原上,有條蜿蜒曲折、數(shù)百米寬的大河從中部縱橫,洶涌澎湃,奔流不息。若是發(fā)展農(nóng)業(yè)大有可為。
約120年前,一名探險家尋得這塊寶地,消息頃刻間席卷八方,無數(shù)的勞動者奔赴這塊沃土,幾個月的時間,數(shù)十座村落沿著河的兩岸密集分布。
有了大河的水源作涵養(yǎng),農(nóng)業(yè)迅速發(fā)展,僅幾年時間,農(nóng)耕經(jīng)濟(jì)榮極一時、人丁興旺,在遠(yuǎn)離村落的豐碑上,還清晰地刻著:在這片平原上,曾同時定居的人口多達(dá)80萬。所有人都堅信,未來已經(jīng)清晰可見,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再咬牙拼上幾年,更加幸福的明天就在不遠(yuǎn)處等候著他們。
直到有一年,暴雨下了七天七夜,本就洶涌的大河頃刻間形成不可逆轉(zhuǎn)的洪流。一炷香的時間,千萬畝農(nóng)田被河水掩埋,所有人的血汗都付諸東流,到了夜里,洪水愈加猛烈,千萬戶人家被洪流沖刷,無數(shù)人在睡夢中與世長辭。
洪水散去,政府統(tǒng)計了遇難失蹤的人數(shù)。白紙黑字,一串駭人的數(shù)字寫在通告信上:749444。這場大水過后,只幸存下五萬多人。
從此,人們便認(rèn)定,那條曾養(yǎng)育了兩代人的大河,是條詛咒之河。一些人執(zhí)著于親友的離去,深信著逝者會在某天夜里,沿著河流溯回,以僅剩的殘魂看望思念已久的親屬?!斑€魂河”的稱謂由此而來。
15年前,在一對男女享受了愛的歡愉后的第九個月,一個嬰兒呱呱墜地,她被冠名為“弗雷特”,即使這像個男孩的名字。
在女孩十歲那年,她伴著四周充滿“安心”的房屋燈光,左手持一根木杖,右手提一盞黑框燈籠,漫步在田野的小道上,一旁的水泥路上不時有大巴車經(jīng)過。女孩走著,不時地路過幾個粉紅色信箱,幾根破敗的光纜。由于當(dāng)年的洪水,那些無情的資本不再看好這塊沃土,幾十年來,村子再沒有一點投資用于發(fā)展基建??恐冑u死于洪水的七十多萬人的遺產(chǎn),才勉強(qiáng)維持了幸存者的生存問題。待到村里通上了電、招來了些無用的旅游業(yè)投資,才算有個現(xiàn)代村莊的樣子。但相比于大陸另一頭高樓萬丈、科技發(fā)達(dá)的南方,這兒怎么比怎么落后。
眺望著千家燈火通明,享受著大巴車駛過送來的陣陣清風(fēng)。
“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個甚至還沒小學(xué)畢業(yè)的女孩都這么想著,其他人更是如此。
“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這樣的念頭播種在每個人心中。
14歲夏日的一次黃昏,弗雷德滿心怨氣地背著吉他、騎著腳踏車駛到河邊。月考分?jǐn)?shù)在下午公布了,糟糕透頂,正處青春期易燃易怒的弗雷德需要找個地方平復(fù)這股悲憤,沒有哪里是比埋葬了七十多萬人的河邊更安靜的了,即使路標(biāo)明令“禁止靠近”,她還是把單車一放、發(fā)箍一扯,金黃的長發(fā)披散下來。取下吉他、兩腿交叉著蹲坐在河岸旁的綠地上,忘我地彈起“忘卻的旋律”,不羈地開始了沒有聽眾的演唱會。
微風(fēng)吹拂,弗雷德的金發(fā)也隨著飄蕩,碧藍(lán)的眼映照著碧藍(lán)的河、碧藍(lán)的天,淡紅的唇一張一合,清唱出她自己給這首純音樂的填詞。自流動的水之聲與被撥動的弦之音相互交錯,同為那遠(yuǎn)在天邊的一抹殘陽獻(xiàn)上句號。
天邊的云彩被染得赤橙,是黃昏之時。
待演出結(jié)束,弗雷德收拾行囊,再捆上長發(fā)。正欲扶起被放倒的腳踏車時,一聲叫喊打住了她:
“Hi,弗雷德!”尋著聲源望去,是一名留著紫色長發(fā),天生綠瞳的少年。
“Hi?”弗雷德感到奇怪,自己并不認(rèn)識他。
“吶,你渴望逃去南方嗎?”紫發(fā)少年側(cè)過身,伸出食指指向“還魂河”的發(fā)源地——一道白雪皚皚、被冰雪掩蓋了千萬年的山脈。
“那是我的夢想......”弗雷德答出了真心話。僅是第一次見面,正處在青春期的弗雷德,就深深地沉淪于少年的全部。
“但你卻龜縮在這......”少年雙目中的世界,如起了雨霧般,白茫茫的一片。
“我可不能放棄這一切來換取自由?!备ダ椎略噲D為自己的懦弱辯解道。
“那不是你受困于鳥籠中的理由,它們不配?!鄙倌陥孕?,自己要引導(dǎo)弗雷德走上“正確”的道路。
“為什么對我說這些?”弗雷德仍抗拒著要走出生活了14年的家鄉(xiāng)。
“我們生來就有擁抱自由的權(quán)利,你也一樣......去南方的城市吧,那里的空氣會使人自由!”少年相信這番話總該讓弗雷德狠下決心。
“但這里還有我的家人、朋友、那些愛我的、我愛的人......”女孩倚靠在一旁的電線桿上,或許是出于對即將做出的某個決定的自責(zé),她急需要一個靠山的庇護(hù)。
正糾結(jié)著,一陣廢氣噴出的聲音傳到弗雷德耳旁,有輛大巴車從遠(yuǎn)處緩緩駛來,它的目的地是南方的某處......
“機(jī)會是會消失的,你應(yīng)該把握當(dāng)下。”少年見時機(jī)成熟,催促道。
“我真要出走的話,會需要錢......”弗雷德也拋出最現(xiàn)實的問題。
“拿著。”少年不知從何處掏出幾沓現(xiàn)金,塞到女孩手里。
“???!??!”弗雷德瞥見到紙幣上的涂鴉,震驚了:錢的涂鴉乃自己親手所繪。
這是她從4年前就開始積攢、為了有天能逃離故鄉(xiāng)的一筆小存款。
“逃出去吧,越遠(yuǎn)越好?!鄙倌暝僖淮未叽俚馈?p> “你是怎么拿到我的存款的?”弗雷德必須要知曉實情,她甚至懷疑面前這個少年是否是個跟蹤狂,尾隨她到家,甚至連自己把錢存到哪個抽屜都一清二楚。
排氣聲越來越近,不過幾米的距離。少年見巴士駛到眼前,忙招了招手,示意司機(jī)停車。
“車來了,你必須離開這?!鄙倌隂]有回答弗雷德的問題,只是在提醒她:該上路了。
“喂!”女孩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少年抱了起來。
少年把弗雷德推上了車,順手幫她付了車錢。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幫我?”弗雷德拋出了最后的疑問,她必須知道這位“恩人”是何方神圣。
“......真想知道的話,就去當(dāng)個信使吧。”少年思索了一陣答道。
他的回答使弗雷德更感撲朔迷離。
“哎?”弗雷德更是不解。
“請記住了解我的三把鑰匙:喧囂的貧民窟、昏暗的酒吧以及調(diào)酒的少年!”少年說完,便跳下了巴士。
同時,車門關(guān)上。
眾人安睡在座位上,除了一臉驚愕的司機(jī),沒人知曉方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弗雷德的心還在砰砰作響,她不明白,那位長發(fā)少年為什么要幫她,幫她實現(xiàn)她心底里最宏大的愿望——逃出去。
大巴車再次駛動,弗雷德趕忙探出車窗,朝大巴車行駛的反方向望去:少年朝她揮手道別,接著,慢慢地消失在目光所及的盡頭。
黃昏消散了。
車上,弗雷德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一個長紫發(fā)的少年,跟自己討論著離鄉(xiāng)的話題,見巴士駛來后就把自己推上車,還把自己的存款不知以何種方式“偷盜”出來,交還給自己。
“這太荒謬了!”弗雷德如是喃道。她有些后悔了,她知道她的父母一定還在家里等她回去;她的老師同學(xué)一定還期望明天能再見到她。田間的小道上總還殘留著兒時的鞋印,河邊的小溪旁那處與單相思的男孩一起搭建的石堡......關(guān)于這處小村落的每一處溫馨片段,無止息地閃現(xiàn)過腦海。這位名叫“弗雷德”的少女,靜靠著車窗,淚珠順著臉頰,一點一點、無聲地滴落下。
但女孩依舊決心邁向遠(yuǎn)方,在這片大陸的另一頭,她要開啟新的人生。
弗雷德清數(shù)了手頭的那沓存款,除去少年幫她支付的1000萬玻爾,僅剩下2.9億......
“非得找個工作不可?!鄙倥绱讼露藳Q心。
待巴士慢悠悠地駛到南方的某個城市,已是數(shù)日之后的清晨。詢問司機(jī),才知道這里是全世界GDP排名前三的夏國金融中心——魔都。
“哇嗚,這就是南方......不,這就是大城市嗎?!”下車后,仰視著直沖云霄的數(shù)座高樓,俯瞰著川流不息的人海,少女止步在車門前,如是贊嘆道。
“小姑娘......麻煩讓一讓,還有人要下車呢?!币晃簧碇谏辔卜睦先藦纳砗蟠钪ダ椎碌募绨?,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闭f著,少女忙下了車,給那位大叔賠禮。
“嗯嗯?!崩先藬[了擺右手,示意不要緊。弗雷德朝頭頂一看,他還頭戴一頂黑色牛仔帽,顯得格外精神。
少女望著老人健步遠(yuǎn)走的背影,感到莫名的安全感。
那之后的第三天,弗雷德很順利地找了個郵差的工作。
至于順利的緣由,或許是隨著科技的高速發(fā)展,人們本就沒多少信件可寄,郵政服務(wù)對魔都政府來說可有可無,自然在篩查員工是否成年這一環(huán)節(jié)并不嚴(yán)格;或許是這種耗時低效無趣的工作真的沒人愿做,即使是有過類似想法的年輕人,大多也從事了收入更高、工作更忙的快遞員亦或外賣員??傊?,弗雷德還是順利地當(dāng)上了所謂的信使。
但弗雷德沒忘記過調(diào)查長發(fā)少年的來歷,“喧囂的貧民窟、昏暗的酒吧以及調(diào)酒的少年”這番話一直在她腦海里回蕩著,促使她不斷地往返各式各樣的貧民窟與酒吧,見識到形形色色的人與機(jī)械人。
......
“現(xiàn)在,女孩把三把鑰匙湊齊了。”面前的金發(fā)少女注視著海誠,如釋重負(fù)般說道。
“......”海誠還在回想著故事里,那名一頭紫色長發(fā)的少年,那造型越想越感覺像幾十年前盛行的“殺馬特”。
“有在聽?”少女見海誠把一臉“還想別的事”的表情寫在臉上,懷疑他根本沒在認(rèn)真聽自己的陳述。
“我一直在聽著......所以,弗雷德,你認(rèn)為我有關(guān)于那少年的情報?”海誠無奈地看著眼前瘦小的少女,他這種“自閉”過度的不良少年,交過的朋友用手指頭都數(shù)的過來,若是真認(rèn)識什么“紫色殺馬特”,那才叫稀奇。
“嗯,貧民窟、酒吧和未成年的男孩,這不都對應(yīng)上了嗎,請告訴我,他是誰?”女孩眼中閃爍著光芒,她深知這是離答案最近的一次。
或許因一天跋涉的疲勞,困意開始充斥著少女全身。
海誠猶豫著,繞過了吧臺,緩緩走向少女,坐在旁側(cè)的椅子上。
“......很抱歉,我并不認(rèn)識你所說的少年,但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興許能找到些線索?!辈恢趺创饛?fù)身旁這位欣喜的少女,海誠選擇說出實情。
“......這樣......啊......”少女稍稍垂下了頭,金發(fā)遮住了她有些迷人的碧藍(lán)之眼,顯得有些許失意。
“或許他只是個跟蹤狂呢......”海誠聯(lián)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胡亂似地猜測道。
“......”少女沒再說話。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或許,我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奔词购U\答應(yīng)了會幫女孩打聽那位少年的消息,但今天也只是他到魔都的第二天,他認(rèn)識的人也只有兩名女酒保:黑色雙馬尾的“飛機(jī)場”Cry和紅發(fā)的“洶涌”Bernice,一個整日面無表情的男酒保:“怪人”Allan,來無影去無蹤的酒吧老板Nightingale以及面前的金黃色短發(fā)少女——弗雷德。
海誠根本沒有人脈去調(diào)查任何事。
“喂,你靠的太近了?!焙U\發(fā)覺女孩瘦小的身軀正向著他緩緩傾斜,連洗發(fā)水的香味都變得刺鼻。
“Zzz......”女孩卻頭一歪,輕靠著海誠的肩膀睡著了。鼻息聲是如此的清晰。
“啥???”海誠驚愕地看向弗雷德,再望向她手里的空酒杯,那杯Blue Fairy竟在不覺中被飲盡了。
“嗯?真有你的,小子?!盋ry剛帶著一身煙味從陽臺回來,便瞧見了醉倒在海誠肩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心中莫名幻想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奇怪展開。
......
“多謝款待,我得走了。”弗雷德被藥物“喚醒”后,向三人道謝道。即使女孩想多做停留,但經(jīng)驗告訴她:這個點該回出租屋了。
“不用他送你回家嗎?”Crystal討趣般問道。若不是捂著嘴,她怕是得笑出豬聲。
“噗......”一口蘇打水從Allan嘴里噴出。這年紀(jì)不合適,他心里這般默念道。
“天還不算晚,我能自己回去的?!备ダ椎峦蜻h(yuǎn)處鐘塔上的指針,略含遺憾地說道。
“對了,請你拿著這些,以防萬一?!焙U\邊說著,邊又從盒子里拿出幾?!靶丫仆琛薄?p> 這是他在歇息過的商場內(nèi)購得的,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鄙倥舆^這些藥丸,方才便是它們將醉酒的弗雷德“喚醒”。
“祈禱它再也用不上吧。”海誠補(bǔ)充道。
“我會這么做的?!闭f著,弗雷德將玻璃門推開,走出了酒吧。
“那再見了。我會盡力打探那少年的事?!焙U\支撐著回彈的門把手,向少女約定這屋內(nèi)兩位酒保所不知曉的趣事。
“......謝謝你,再會。”弗雷德微笑著,輕聲謝道,只覺得“安心”再次將她圍繞。
少女挪正了頭頂?shù)淖厣W(wǎng)格帽,便轉(zhuǎn)身走出這片昏暗的街區(qū)。直到拐角的盡頭,消失不見。
......
弗雷德走后,酒吧內(nèi)又只剩他們?nèi)恕?p> 但街對面的音樂會,似乎才剛到高潮部分。
“說實話,你為什么會隨身帶著那種藥?”Crystal對于少年購買醒酒類的藥物感到奇怪。
“以防不測。從離家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唯一的靠山,這迫使我不得不做好自我防衛(wèi)......”海誠只將他心之所想如實道出。
“你們男孩也怕這些?”Cry并不認(rèn)為少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雄性。
“并不是怕,人總要對自己負(fù)責(zé),不是嗎?”語氣忽然變得些許微妙,海誠仿佛變了個人。
Allan默默地擦著酒杯,傾聽著二人的談話。
“想不到你能說出這種話?!盋ry有些不適應(yīng)臉上不帶一點猥瑣的少年。
“你不該這么說的,如果我們算朋友的話?!被蚴钦J(rèn)為這平實的陳述句像古詩詞一般,帶著些諷刺意味,海誠悄悄地畫了條警戒線,對“類似的”譏諷表示敵視。
就像在無聲地告訴Cry:“一個人不會只是他自己?!?p> “我想我知道你為什么沒朋友了......”Cry算是領(lǐng)會了少年的用意,畢竟她也是這么過來的。
就當(dāng)他在犯“青春期綜合征”吧,Cry如是想到。
......
“看來今晚可以早點下班了?!币姲雮€鐘頭都沒人光顧,Cry的直覺告訴她可以“跑路”了。
“不等到12點嗎?”海誠問道。
“沒必要。而且在回出租屋前還要去買些東西?!甭犃松倌赀@番幾乎是死守規(guī)矩的疑問,Cry給出肯定的答復(fù)。
“買什么?”海誠想象不出Cry的出租屋內(nèi)能裝下些什么。
“中學(xué)教材。即使你離家出走了,學(xué)習(xí)也是一輩子的事,不是嗎?”Cry回想中午時連過濾都沒法理解的少年。她想到若是哪天“哈爾拉克”倒閉了,少年至少有些知識儲備,不至于再次流浪。
“......就當(dāng)我同意你的觀點吧。”在這座沒有熟人的魔都,海誠至少還能相信身邊的人:還沒傷害過他的Cry、Allan、Ber、BOSS以及剛結(jié)識的弗雷德。
......
拋下Allan一人孤苦伶仃地守到12點整。
海誠收拾好行囊,向外推開玻璃門,并排伴著剛換下工作服的Crystal往商場去。
“那個,Cry。就算買了教材,也需要有人教吧?”海誠并不逃避學(xué)習(xí)這種事,但若是沒有專業(yè)的人授課,也就白瞎了買書的錢。
“我教你?!盋ry不帶一點遲疑地答道。
“???”海誠震驚于身旁這位黑發(fā)雙馬尾女子的回復(fù)。
“輟學(xué)前是教授親自提拔的準(zhǔn)博士。這樣夠格了吧?”Cry只是輕描淡寫地訴說自己的學(xué)歷。
“只是中學(xué)內(nèi)容的話,我想有沒問題?!焙U\被這突襲來的高學(xué)歷狠狠扇了一掌。
這也使海誠更在意Cry的往事。
魔都在夜幕中披上炫光羽裳,各式各色的改裝車將不及違規(guī)的車燈打亮,行駛于寬敞的馬路之上。即使是深夜,來往的人流依是絡(luò)繹不絕。但比起昨日正午的堵塞,總歸是好一些的,海誠如是想著。
步行至商場時已是23:55?;蛟S只在夜晚,才能看清閃爍在空中的名牌:“Jessica Mall”。
需經(jīng)過三道算不上繁瑣的安檢,頭頂才會懸浮起“Harmless”的綠光,示意你可以任意進(jìn)出商場的各個角落。
“嗯......就這些了?!盋ry尋了一圈,把中學(xué)教材一路扒到購物車?yán)铩?p> “......”海誠望向車?yán)锏膸资緯桓嘘囮囆耐础?p> “我去排隊結(jié)賬,你再看看有沒有要的......別忘了,錢由你出?!盋ry說完,便向著出口走去。
“行吧......”心痛的原因就在于此。
海誠掃了貨柜一圈,確信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將轉(zhuǎn)身離去時,一間買帽子的商鋪吸得海誠的目光:一間白光通明的小方,嶄新的貨架上陳列著各式的帽子。在貨架的最右側(cè),海誠瞥見了一頂純黑色的牛仔帽。
和大叔的款式相同呢,他如是想著。不過是少了“Athena”的刺繡。
“這款式的帽子有誰買過嗎?”海誠托著那頂黑色牛仔帽,向掌門的仿生人問道。
“每天來往的人都很多,記不清了?!蹦欠律舜鸬馈?p> “沒有營銷記錄嗎?”海誠開始對那大叔產(chǎn)生好奇,畢竟這么健壯的老年人可不多見。大概從事著格斗行業(yè)罷。
要是能找到他,或許以他的人脈就能找到那位紫發(fā)少年。海誠想起了和弗雷德的約定,
“你可以問我的老板,但他要過幾天才回來。”仿生人的回答暫且澆滅了海誠的興致。
作為一個打零工的,他確實沒有權(quán)限翻閱營銷賬目。
海誠未購下那頂牛仔帽,這對他來說是不必要的開銷?,F(xiàn)在,他得和Cry會合了。
Cry站在出口的紅燈前等候,因為無需排隊。畢竟收銀員這職業(yè)早已被時代舍棄。在走到出口的那一剎,幾道激光就會撲食似地清掃購物車內(nèi)的物品,在算清總價后,需要支付相應(yīng)的玻爾才能“安全”離開。
“一共1.24億玻爾,請付款。”飄浮在Cry身旁的二維碼不斷提醒道。
“您是買了多少?”海誠聽到這串?dāng)?shù)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24本。錢不夠嗎?”Cry看著滿臉焦急的少年,樂道。
Cry開始便算計好:如果海誠沒錢支付,她會幫忙墊著,畢竟大學(xué)的經(jīng)歷告訴她:學(xué)習(xí)最為重要;但若是海誠能拿的出錢,那便讓他手里的現(xiàn)金隨風(fēng)而去吧。
“夠......但這也太多了?!钡f出“夠”這個字時,海誠就知道自己上鉤了。
Cry表情的狡詐就足以說明一切。
結(jié)賬后,海誠僅剩下5575萬的現(xiàn)金。
......
Crystal居住的出租屋坐落在一個算不上差的小區(qū)。
畢竟世界城市GDP排名前三的魔都,除保暖設(shè)施和貧民窟以外,見不得任何殘缺。
乘電梯來到12樓,出門右轉(zhuǎn)的第一道門便是Cry的住處。
“進(jìn)來吧?!盋ry開了門,招呼著海誠進(jìn)去。
“謝謝......”雖然允許帶購物車出商場一天,但上百本書的重量仍就讓海誠難以推動。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跟我住一起,直到你想回家的那一天。”Cry說明道。
當(dāng)然,要是海誠還想回家的話,那就得另說了。
“房租暫且就不收你的了,畢竟BOSS答應(yīng)了我要求的雙倍工資,就當(dāng)從里邊扣吧?!盋ry邊繼續(xù)說明著,邊倒向地爐旁鋪好的毛毯。
“多謝。”海誠把書一沓沓搬下著謝道。反正用不著扣自己的錢,他自然是樂意的。
走了一圈,海誠大致明白了出租屋的空間布局:
從進(jìn)門起,正對著地爐毛毯區(qū),以及屋外的懸掛著內(nèi)衣的陽臺。
毛毯區(qū)正對著兩個房間,左邊是儲物間,其內(nèi)堆滿了紙箱;右邊是Cry的臥室。
進(jìn)門右側(cè)間寬敞的浴室,門口正對著一處洗手臺,里邊左側(cè)是淋浴間,淋浴間前方是臺洗衣機(jī);右側(cè)是個至少能塞下四人的大浴缸。
進(jìn)門左側(cè)是飯廳,中間是一張圓桌;靠門邊有臺冰箱和一處洗碗池;廚具擺得有模有樣,倒是積滿了灰塵。
“左邊那間房就是你的。最好收拾一下,如果你今晚不想睡在一堆紙箱上的話?!盋ry累趴在地爐上,指著面前左側(cè)的房門,似乎正拼盡殘存的意識交代道。
“很累......嗎?”看著睡過去的Cry,海誠疑惑道。雖然嘴上嘲弄著Cry,但海誠也察覺到困意。
要是不快點整理的話,那后背定要磕得發(fā)紅。開門后呆望著滿墻的紙箱,海誠如是想著。
......
“呼......”把紙箱全堆放到房間角落,終是空出一塊能睡覺的地方。海誠松了口氣。
“整好了?”正從浴室出來,Cry看著有些困意的少年,問道。
“嗯。洗澡的話,熱水能用吧?”海誠迷糊地問道。
“廢話,不能用我怎么洗的澡?!盋ry還是第一次見少年這么憨,暴脾氣地差點罵出來。
“哦......”海誠自己也不懂為什么要問這種問題。拿好一套換洗衣物,進(jìn)了浴室。
待一陣滴水聲傳來,Cry確信少年開始淋浴,便將黑手伸向了他的背包。
“讓我瞧瞧這小子會記些什么......”Cry翻到了海誠的日記本。即使深知這行徑是不禮貌的,Cry還是被好奇心戰(zhàn)勝。
......
“這小子......正處在思春期吧!”Crystal瀏覽完少年的日記,給予了這樣的評價。
......
沐浴之后,海誠終是倒在房間毛毯上。他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想到了那位深海少女。
“那家伙,今晚也會來嗎?”海誠這樣疑問道,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Darling,你來晚咯~”那熟悉的音色還是傳來了。
“為了收拾一堆紙箱......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焙U\莫名地想到,自己竟連少女的名字都未曾知曉。
“名字從不是重要之物,Darling你想怎么稱呼都沒關(guān)系?!鄙倥脛又L發(fā),任其在洋流中飄蕩。
“好吧,在知道你的真名之前,我都會一直稱你為‘你’的?!焙U\卻是無可奈何,只得給少女安了個“你”的稱謂。
“當(dāng)然可以!”少女聽后,不知怎的,竟激動得不能自已。
海誠寵溺地望著自發(fā)高潮的少女,直覺告訴他:這會是世上第二美的笑臉。
調(diào)酒的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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