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陳月生與楚思益走在松欒州的邊緣處,周亞男在楚思益背上酣睡。
于三人身后,是拒瀆關(guān)倒塌的城墻。
陳月生吊兒郎當(dāng)?shù)淖咧?,問道:“我這是犯了多大的罪?”
楚思益隨口答道:“讓刀斧手砍你一天的頭,還有余?!?p> “應(yīng)該不會被抓著吧?”陳月生有些害怕道。
在過去的某些日子里,他確實小看了這個世界的法務(wù)機構(gòu)。
雖說沒有監(jiān)控,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但這是有仙人的世界啊!天知道他們有什么辦法弄他。
姜脈歌那家伙,幾句話把他底褲都道穿了,保不齊就有人比他更厲害。
“如果他們想抓的話,你一定會被抓著,但不一定立罪,畢竟也情有可原,一個鬼修差點將這條長沖大瀆煉化為囊中之物,你阻止了他,雖然代價有些慘烈?!?p> “草……那如果那個緝兇者想把這事操作為自己的功勞,想將我斬草除根怎么辦?”
陳月生現(xiàn)在悲觀的很,畢竟剛剛走了遭鬼門關(guān)。
“放心?!背家嬷噶酥割^頂,“上天有眼?!?p> “!”陳月生恍然大悟,尷尬抬頭,揮了揮手示好。
高大老者沒有回應(yīng),陳月生招錯地方了,并且他也肯定陳月生看不見他。
這件事之間的對錯很難界定,不是光靠道理和規(guī)矩就可以梗概的。
他不會包庇陳月生,但也不會讓陳月生所猜想的事發(fā)生。
但事情目前還沒有走到需要他插手的那一步,世事無常呢。
天色漸漸趨于明晝,楚思益有些不舍道:“要走咯,待會小白醒了,別和他說那城里的事,要說也可以,不過你會后悔的?!?p> 隨后他正色道:“他沒什么朋友,你應(yīng)該是第一個,他有一點點崇拜你,希望你不會讓他失望?!?p> “崇拜我?崇拜我什么?”陳月生疑惑道。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你會包餃子吧?!背家嫱瑯硬欢?。
他抬頭看了眼佛曉的云,說道:“有段因果,同是機緣,有沒有興趣?”
“有興趣,細(xì)說。”陳月生想也不想道。
機緣啊,他最喜歡這玩意了。
“你說的那個仙草蜜,真名為孔存,他有執(zhí)念在燃湖?!?p> “就這么多?”
“就這么多,現(xiàn)在,我要睡了?!?p> 說罷,他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陳月生眼疾手快,立馬把周亞男接住,陸白撲通一下摔了個狗吃屎,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
他撓了撓頭起身,呆呆看著陳月生,問道:“亞男救出來了?”
“嗯?!标愒律c頭,這說的不是廢話嗎?
“那個矮子,被我?guī)煾复驍×???p> “是啊,但我也有參與?!?p> “唉……我可以打贏他的!但那個時候莫名其妙就動不了了,你還聽見你罵那個矮子是死矮子來著。”
“額,再接再厲吧?!?p> “我如果紫府境了!肯定隨隨便便打趴他!話說,你那個時候有沒有聽見“砰”的一聲?”
“嘶~你聽錯了吧,應(yīng)該?!标愒律罅税咽中暮?,這孫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白撓了撓頭,抹了把臉上的泥土,想再問,陳月生趕緊打著哈哈道:“走走走,繼續(xù)趕路。”
“等等!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二人相視一眼,陳月生抽了抽嘴角道:“馬……”
得,馬落下了。
“要不?咱不要了吧?再去買兩只?”陳月生試探著道。
“怎么能不要!他們跟我們趕路這么久,我們是朋友啊?!标懓咨鷼獾溃骸澳悴灰?,我去帶回來,不讓你騎?!?p> 不要跟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做朋友啊。
陳月生心中吐槽,只得低頭道:“好,我們?nèi)?,不過事先說好……”
“不必了?!?p> 馬蹄踏地聲傳來,陳月生看去,只見高大老者牽著小紅小白,向他們走來。
高大老者繼續(xù)道:“他把城給弄塌了,但沒有無辜者傷亡,馬我?guī)н^來了,繼續(xù)趕路便可?!?p> 紅馬的腿還在顫抖,走路有些虛浮,顯然是還沒從剛才的高速飛行中緩過神來。
陸白目瞪口呆,“先生……你還在???”
“接下來就不在了?!备叽罄险咭馕渡铋L的看著陳月生道:“一路小心。”
陳月生咽了口口水,點頭回應(yīng)。
陸白剛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高大老者已然消失在原地。
他上前去,摸了摸紅馬的背,紅馬想舔他,被他打了一下。
二人上馬走了一會兒,陳月生有些慚愧道:“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畢竟是犯了大事了,陸白這么個中二正義熱血少年,總歸有點正邪不兩立的意識,或是傾向?
陸白早就在思索了,但到最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沒有。”
“為什么?”陳月生疑惑道。
“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有理由這么做。”陸白答道。
“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你是好人啊?!?p> “……”陳月生于心中默默道:你看錯了,絕對的。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嗯,居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p> 陸白沉默,心中自有定論。
而后他頗為自然的開口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平安府,隆樂縣,然后去小徐南縣,然后去漓柯府的空殊城?!?p> “唱歌吧?唱那個好漢歌。”
“蠢貨,亞男在睡覺?!?p> “好吧?!?p> 高大老者立于云間,默默看著兩騎緩緩而行,他的本意是想讓陸白在陳月生身上學(xué)習(xí)些什么,但現(xiàn)在看來,陳月生遠(yuǎn)遠(yuǎn)沒有他起初認(rèn)為的那般成熟。
他也同樣會莽撞,不計代價與后果,陸白是為了心中的正義與道理,而他是為了……感情?
此子身上因果重重,環(huán)環(huán)相扣,行為與思維也處處透露著怪異。
單說餃子,這是他的家鄉(xiāng),南瞻洲旁的一個小洲——祁縱洲中的一個小國中的民間食品,他又是從何得知的?
隍仙在他身上押注,姜脈歌也在他身上做局,只是緣分?
但拋去陳月生身上的奇怪之處,現(xiàn)在他與陸白正成互補,這很好。
陸白是被白鹿銜來的天生君子,他則是心性與魔道契合的魔道胚子,二者道途相反,但卻奇妙的并不相斥。
很有意思,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