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柳家案審的日子，愛看熱鬧的百姓們都圍在外面，嘀嘀咕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大堂，等著開審。
“升堂?！敝x慎率先走了出來，掃了一眼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他一身官袍威風(fēng)凌凌，氣勢逼人。
霎時，人群就安靜了下來。
“威~武~?！毖靡蹅兗娂婇_始以棍搶地。
“本使奉國君之意前來調(diào)查柳家滅門一案，通過多日調(diào)查終于找到了真相?，F(xiàn)在，宣證人小童上堂?！彼嫒輫?yán)肅，朗聲道。
被押著進(jìn)來后，小童跪在地上抖若篩糠。
“你可知罪？”謝慎厲聲道。
小童面無人色，顫著聲音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罪該萬死，小人罪該萬死?！?p> “那你且來說說，你犯了何罪？”
“小人不該與范吉安為伍，為虎作倀。但是小人沒有害過人呀，那柳家一家老小都不是我殺的?！毙⊥嘀粡埬樥f道。
謝慎挑了挑眉毛，說道：“你可知一句話，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敢說，柳家之事與你并無半點(diǎn)相關(guān)嗎？”
小童面露悔恨，聲音哽咽：“小人有錯在先，愿意說出所有實(shí)情，以償人命。一月前，我?guī)煾低蝗桓嬖V我說要發(fā)大財(cái)了，叫我好好跟著他干，以后就能做大老爺娶漂亮媳婦兒了。我聽了以后雖略有疑惑，但想著他好歹是我?guī)煾?，肯定不會害我，我就開始幫著他私下做事，比如打聽柳家的動靜?！?p> “偶然有一次，我看到師傅和一個蒙面人神神秘秘地進(jìn)了他屋里，那人手上一個白玉扳指，看著很是貴重。我悄悄過去，想聽聽他們說什么，結(jié)果卻被發(fā)現(xiàn)了。那黑衣人身手十分了得，一個擒拿手就把我按在地上，我只看見眼前白光一閃，就暈了過去?！?p> “后來，我醒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師傅，師傅對我說這是我們的貴人，好好跟著他干，總沒錯的。結(jié)果，花燈會前兩天，師傅找我，他面色凝重，叫我要在花燈會那晚把一籠蝴蝶想辦法放進(jìn)柳府。那些蝴蝶色彩艷麗，翩翩起舞，卻讓我心里發(fā)冷，害怕極了。我知道那些蝴蝶有劇毒，我不敢也不想害人，我跑到了半路實(shí)在是怯懦，就想著把蝴蝶扔了逃走，我不敢回家，我知道師傅不會放棄的，他找不到我還會繼續(xù)下手，但我害怕被滅口，我只能逃走，想著回到老家，安安生生地娶個媳婦過日子?！?p> “原本，我以為此事就這樣了結(jié)了。沒想到，柳家還是出了事情，我才跑到半路，就有殺手來取我性命。好在有人及時相救，不然我這條小命就難保了。我雖然沒有直接害死柳家，但我由于性格軟弱，知情不報，讓這些無辜之人喪命實(shí)屬不該。小人罪該萬死。請大人嚴(yán)懲。”小童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子拜在謝慎面前。
寧安安站在人群里，緊鎖著眉頭，不言一發(fā)。
她總是覺得還有什么東西，是她遺漏了的，到底是什么呢？
謝慎點(diǎn)頭，開口道：“你所言確實(shí)不虛。但是你可知那些蝴蝶最終還是飛進(jìn)了柳家的院子，以蝴蝶殺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最美麗的也是最致命的，后來我去現(xiàn)場查探，也在被燒黑的柱子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蝴蝶的半邊翅膀。柳家被滅，皇商之位空懸。那么此案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呢？傳萬寶坤，張楚生，孟志遠(yuǎn)上堂?！?p> “堂下三人，你們可有何話要說？”謝慎眸色深深，盯著他們。
“大人，冤枉啊，雖然我萬家是除了柳家的第二大綢緞莊，但是草民豈敢有害人之心。冤枉啊?！笔紫瘸雎暤氖侨f寶坤，他汗水涔涔，肥碩的一張臉上眉頭緊皺著。
孟志遠(yuǎn)也不?？闹^，大聲喊冤。
張楚生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自己說：“是我和范吉安勾結(jié)的?！?p> 聞言，滿堂皆驚。
他看著謝慎，滿眼瘋狂，嘶吼著嗓子喊道：“憑什么？就因?yàn)槲規(guī)啄昵白龅囊患e事，就要把我剔除在候選名單上，我比他努力，我比他年輕，我有經(jīng)商的頭腦和滿腹的野心，皇商最后卻是他的囊中之物！我不甘心，所以假裝成京城來的人，引誘范吉安去為我做事，太蠢了，都太蠢了，為了點(diǎn)錢財(cái)命都豁出去了，最終，我也不得不殺了他。”
“他蠢，你也不見得聰明，他所求為財(cái)，你所求又是什么呢，無非也是名利罷了。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何要主動認(rèn)罪？”
張楚生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心情，說道：“我現(xiàn)在認(rèn)罪，只求大人饒過我妻子和她腹中的骨肉，除此，草民別無他求。要?dú)⒁獎庪S君心意?！?p> “你做此事之時可有想到你的妻子，可有想到你的骨肉？你又可曾想到柳家的那一家老小，他們的妻兒，他們的丈夫，他們年邁的父母？”寧安安捏緊了拳頭，眼里一片冷凝。
“心中的惡意一旦被放大，腳邁出去了，面前就是萬丈深淵。事已至此，我已無其他可說。”張楚生閉上了眼。
悔意有何用，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這么做，就是可憐自己的妻兒往后，漫漫余生不知要如何度過了。
“來人啊，把張楚生押”謝慎話還未落，只見陳楚生一頭倒了過去，嘴角緩緩淌出一絲血跡，當(dāng)場咽了氣。
“死人了！”“啊啊”人群一片嘈雜。
“肅靜！”謝慎高聲喝到。
“既陳楚生已伏法，其妻子待生產(chǎn)后充作內(nèi)司府婢女，家產(chǎn)全數(shù)充公，其后人三代終生不得為官。小童念你良知尚在，現(xiàn)也幫助破案，從輕處置，重打三十大板，罰銀十兩。退堂！”謝慎看了一眼寧安安，眼神復(fù)雜，隨即走回了后衙。
“可是”，寧安安盯著地上的尸體欲言又止，卻被人拉住了袖子。
寧懷謹(jǐn)沖她搖了搖頭，低聲說：“安安，不可?！?p> 兄妹二人退出人群，來到了一方僻靜之所。
“哥哥，你怎么過來了？”寧安安面露疑惑。
寧懷謹(jǐn)眉頭緊皺，緩緩對她說道：“月荷走了?！?p> “怎么會如此？她可有說去哪了？”寧安安捏住哥哥的袖子，急聲道。
“沒說去哪，我今天去找她的時候人就不見了，雙魚也跟著不見了。好在她還留了封信給我們。喏?！睂帒阎?jǐn)抽出懷中的書信，遞給了妹妹。
安安，懷謹(jǐn)哥哥：
見信如晤，望展信舒顏。
請?jiān)徫业牟晦o而別。安安，我那日聽到你和懷謹(jǐn)哥哥的說的話了。我深知，此案牽扯眾多，兇手究竟是誰，張楚生嗎?我內(nèi)心始終存疑，父母生養(yǎng)之恩，哥哥愛護(hù)之情皆如磐石，壓于我心。然如今我柳家只余我一人，勢單力薄，柳家京中叔伯我也不敢盡信。我今日所愿，乃是去尋一條路，望今后能有能力去找到真相，等此事水落石出，以此慰藉家人在天之靈，月荷心中一塊石頭也能終于落地。我坐于書案前，執(zhí)筆書寫此信，不知你們可能懂得月荷此刻心情？
我深覺世事雖艱難，心中仍堅(jiān)信有真相可追。往日與你們對月荷關(guān)切愛護(hù)，月荷銘記在心，盼來日能與你們再次相見。
——月荷
合上了信，寧安安頭疼地揉了揉自己腦袋，“哥哥，你說月荷會去哪里？”
“這倒是不好說。她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雖然有雙魚跟在身邊照顧她，但是始終還是不安全，我安排些人手去找找吧，希望她平安無事?！睂帒阎?jǐn)沉吟道。
寧安安點(diǎn)點(diǎn)頭，“嗯，找到以后先驚動她，她不希望我們找到我們就如她所愿，不過，暗中照顧卻是可以的?！?p> “如此也好。不過也是巧了，京中柳家的人也到了，早不來晚不來，恰巧月荷走了才來?！睂帒阎?jǐn)說道。
寧安安撇撇嘴，“那就先應(yīng)付回去吧。咱們也是時候回去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好，咱們回家了。”寧懷謹(jǐn)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