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是我的目標(biāo),”圣女控制著狂跳的心臟想,“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太子對此事是否知情,按兵不動為好?!?p> 于是站起身來,對太子安陽王拜了一拜,道:“啟稟太子殿下,民女已測算出了結(jié)果?!?p> “如何?”太子急切地問。柔妃雖未近前,但也神色擔(dān)憂。
圣女看了一眼隔著簾幕的龍床,拿起筆,在紙上寫道:“天子壽本無終,若有極,或三之?dāng)?shù)。”
這是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并未說明三日,三月或三年。無論他太子要這個結(jié)果有何用,應(yīng)該都能滿足他。
圣女將紙疊起,由一旁的宮女呈給太子。
不待太子將紙打開,圣女道:“太子殿下,天機(jī)不可泄露。此信請于明日午初,陽氣最盛時打開。”
彼時從百姓到皇室皆對方士異人迷信至極,太子聽了這話,更是不敢將此信輕易打開。
這樣一來,雖然圣女知道了皇帝已薨這個秘密,今日也能全身而退了。
正要拜別太子,門外走進(jìn)來一個俏麗宮女,自稱是南良王府中之人,說是請?zhí)雍吞渝虚e暇時,去乾歡殿共賞紫薇落英之景。
柔妃臉色微微一變。
“這個不正經(jīng)的老七!”太子聽了,哭笑不得地小聲說道,“本宮無暇,便讓他自己欣賞吧?!?p> 那宮女道了聲“是”,便卻步離開了。
離開之前,朝著圣女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中頗有些耐人尋味。
好在,圣女倒是順利出了宮門,回到了這幾日所住的客棧。她在客棧樓上樓下尋了尋,阿顧不在,只有桌上的一包蜜餞。
“到底是個半大孩子,中男而已,”圣女心道,“還這么愛吃甜食?!?p> 想到最后在皇帝寢殿遇到那個南良王府的宮女,圣女倒是若有所思。想來想去,心下不由得如打鼓一般。
即使不用星輪占卜,她也有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自己這幾日便能見到南良王。
不過也就意味著,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她便只能出賣阿顧了。
……
而此時的乾歡殿外,確是一地紫薇花的落英。一夜的暴雨新停,南良王卻下令不準(zhǔn)將這些落英掃去。
泥濘中的姹紫嫣紅,太陽出來便會失去顏色。
一個裊裊婷婷的身影,快步朝乾歡殿走去。一步三回頭,確保無人跟來。
入了乾歡殿的門,門口只有一個南良王的親衛(wèi)。女子輕輕將斗篷掀開一角,那親衛(wèi)趕忙拜了,示意女子快進(jìn)內(nèi)殿。
經(jīng)過昨夜,內(nèi)殿還是一片狼藉,甚至連地上掙扎的痕跡都未擦去,打碎的酒具杯盞,未還鞘的劍皆散落一地。
南良王倒是穿得齊整。
“你來了?!甭牭脚拥哪_步聲,南良王輕聲道。
“來了?!?p> 她摘下斗篷,竟是太子妃。
“阿柔?!蹦狭纪蹀D(zhuǎn)過身。
“不是說過不再這么叫了嗎?”太子妃道。
“是說過,”南良王將地上的劍鞘拾起,“但一年過去,我還是不習(xí)慣叫你嫂嫂。”
太子妃臉上閃過一陣不太自然的為難神色。
南良王接著道:“你知道昨晚歆兒走前,問我什么嗎?”
太子妃身子一震,差點(diǎn)腳下不穩(wěn):“你竟連歆兒也送走了?她問什么?”
“她問,”南良王將劍送回鞘中,“她問我是不是心里有你。”
“司馬粼,你……”太子妃溫柔的面龐上竟涌現(xiàn)出憤怒,蹙眉望著南良王,很是失望的樣子。
南良王道:“我沒告訴她,是她自己猜的,不過她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
太子妃的秀頰上滑下一滴眼淚。她是宮中唯一知道南良王所有計(jì)劃的人,卻不曾料到,他行事可以如此狠絕。
良久,太子妃道:“你說,若以紫薇落英為暗語,便是讓我為你做最后一件事。說吧,何事?”
“不是為我,是為天下。”南良王道。
“我只是一個女子。你知道的,與我而言,為你或是為天下,并無分別。我力量綿薄,從來無心左右政局?!?p> 南良王柔聲道:“阿柔,我知道……但這次,我能讓你從太子身邊徹底離開。如果你執(zhí)意要走,我也可以送你出宮?!?p> 他神情慎重,這是一個天下人都未見過的南良王。
世人只道南良王暴虐穢亂,他真實(shí)的一面,只有面前的這個女人見過。
然而一年前,前太子仙逝,阿柔成了新的太子妃,他二皇兄安陽王的女人。
從此一切滄海桑田。
太子妃繼續(xù)問道:“南良王,你且說吧,這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你真的能助我出宮離開嗎?”
“真的,”南良王點(diǎn)頭,“這個,便是最后一件事?!?p> 說著從懷中拿出一片透明如玉般的薄片。
“這是什么?”太子妃問。
“往生酒,”南良王看著她說,“我從滄浪盟那里得到的?!?p> “什么?”太子妃一臉驚恐,“你讓我給太子下毒?你知不知道他有多謹(jǐn)慎,他并不信任我,連水都不許我倒,我根本沒有任何機(jī)會?!?p> “所以我才需要你,親口喂給他?!?p> 南良王的語氣不容置疑,一手?jǐn)堖^太子妃的肩頭,附在她耳邊道:
“將此毒含于口中,遇酒即化。待你與太子暢飲之時,你只需假意迎合,將這往生酒喂到他口中……
明日,我會派車馬在宮外等你。”
太子妃接過這透明如白玉般的薄片,面對著南良王,已滿臉是淚。
這便是她能幫他的最后一件事。
第二天,南良王如約備好了車馬,在宮門外等候。護(hù)送太子妃的親衛(wèi)匆匆跑來,卻不見太子妃。
她將他交代的最后一件事辦妥,但卻再也來不了了。
沒有人逼她,她將往生酒喂入太子口中時,自己也吞下了一半。
“回乾歡殿?!?p> 聽到這個消息,南良王面無表情。
到了空蕩蕩的乾歡殿,南良王倒在了地上。臉色煞白,滿頭是汗,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身體和心里的疼痛讓他作嘔,他不愿去回想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這讓他覺得毫無希望,生不若死。
親衛(wèi)忙跑上來:“殿下!可是又發(fā)作了?”
“不礙事,”南良王掙扎著起身,“更衣,我要出宮。”
“殿下,三思啊,太子剛剛……這個節(jié)骨眼出宮,恐怕……”
“我說了,我要出宮。”
南良王很害怕,他害怕自己接下來還沒做,卻下定決心準(zhǔn)備做的事情,若稍有遲疑,會令之前的犧牲前功盡棄。
親衛(wèi)忙將他扶至寢殿內(nèi),脫去被瞬間汗?jié)竦囊路?,背上赫然是一頭對月而嘯的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