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道甫聽得人聲,便已覺耳熟,待得看去,不由啞然而笑,搖頭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p> 門外那人抬頭一看,原先那昂首挺胸,龍行虎步般的氣勢!
立時不見了。
更是轉身便跑!
店內眾人臉上本是幸災樂禍的神色,頓時全都變作瞠目結舌,顯是萬沒想到形勢竟會變作如此戲劇性的發(fā)展。
莫知道只是冷笑一聲,喝道:“再敢往前一步!”
那人立時一個哆嗦,不由停住。
莫知道聽得他腳步頓下,才頭也不回地道:“此前種種,怕是便要與你算上那么一算了!”
言罷從容負手續(xù)道:“哎呀,也不知如此一來,會否有人將于那方寸之地度上數十個春秋呢?”
那人身子再顫,只得轉身灰溜溜似的進到店內,于莫知道兩丈外止步,拱手而拜,苦聲道:“不才步德強,見過大人,先前乃是想起有急事要辦,亦不知大人在此,非是怠慢,還望莫怪?!?p> 莫知道有些好笑,望他道:“此話說說倒也罷了,你自己信嗎?”
步德強立時一縮腦袋,待要開口,卻見莫知道似笑非笑,只得硬著頭皮一咬牙,用力搖了搖腦袋。
莫知道這才輕輕頷首,望那尖臉男道:“可見到了吧?這,才叫自知之明。”
言罷也不管眾人是何反應,回到那桌旁往右邊一坐,望步德強道:“你且來坐。”
步德強又哪敢說個“不”字,忙去到桌旁,背外而坐,一副敬請吩咐的恭敬姿態(tài)。
唐曼舞見這人既怕極了莫知道,想必曾作惡多端,卻想不明白,莫知道為何會放其仍在江湖上行走。便依舊去到原先位置上坐下,好奇情勢將會如何發(fā)展。
莫知道先是道:“讓他們先行坐下吧,青天白日聚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兇神惡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么土匪頭子,你說是也不是?”
步德強趕忙望那些人道:“聽到莫統領的話沒?還不全都坐回去!難道還要請你們不成!”
這話一出,堂內眾人先是一怔,續(xù)而險些給嚇得全都軟倒在地。
這江湖之中,能讓步德強稱作“莫統領”的人,除那“寧莫起意,莫叫知道”的六門統領之外,還能有何人?
一幫人慌得連滾帶爬般坐了回去,盡皆瑟瑟發(fā)抖,看也不敢看莫知道一眼。
誰能想到,竟會在這六門分衙都睜眼閉眼的半法之地,遇上這煞星!
莫知道知他是故意報出自己身份,卻也不惱,只道:“我且問你,為何聚眾于此?”
步德強便將頭一低,道:“自是為扈老爺子一事而來?!?p> 莫知道卻是眉頭一皺,惑道:“喔?難不成,你說的是‘虎威武堂’的‘不老雄獅’扈念周扈老爺子?”
“正是!”步德強再一點頭,卻也立時惑道:“大人難不成尚且不知?”
莫知道面色一沉,道:“速速道來!”
步德強便趕忙將昨日重陽扈念周于家中被刺慘死一事道出。
唐曼舞聽得此事,被驚得不由“啊!”了一聲。
這“不老雄獅”與其父同處一代,自是相識,也頗有往來,她亦見過其面,卻不想竟遭慘死之難。
莫知道更立時在那桌上一拍,怒道:“竟囂張至此!我六門眾部可有擒住案犯?”
“這……”步德強臉上犯難,卻見莫知道冷眼橫來,“講來!”
步德強一驚,直覺背后已然濕透,支吾道:“大、大人門下部眾雖、雖應對及時,卻不想,不想那些賊人武功高強,竟、竟是……”
莫知道頓時雙眉一豎,兩目一瞪,也不聽他說完,起身拂袖望門而去,冷聲道:“舞妹,我們走?!?p> 單聽得此處,他已知金城眾部自是有所損傷了。
唐曼舞心思敏銳,自也猜到,心中亦悲,忙不迭起身隨他去了。
待得莫知道領唐曼舞去得遠了,步德強才大大地松了口氣,扶著桌沿大口喘息。
其余眾人也直覺似在生死間走了一遭,一時間堂內盡只剩此起彼伏的沉重喘息。
店外行人自是避之若浼。
好一晌過后,那尖臉男率先回過神來,有些搖搖晃晃地去到步德強身后,顫聲問道:“老大,我們現下怎么做?”
步德強這才猛然一驚,望著那桌上掌印起身喝道:“還能做甚?等六門來人嗎?散了!快散!”
話才說完,人已慌張出到店外望城外而去了。
尖臉男于原地愣了愣,看到那入木三分,甚至掌紋清晰的印子,然桌子卻安然不倒,立時倒抽冷氣,連忙喊道:“聽到了沒?還不快點散了!”
眾人自是跟著他作鳥獸散。
那客棧掌柜于后堂忐忑踱步近一刻,見外面仍沒個動靜,躊躇過后,只得硬著頭皮回到簾后,掀起一角望店內看去。
卻不想這一瞧,店里空空蕩蕩,哪還有人在?
掌柜一愣,小心回到店內,見確已走了個干凈,心下便松,更對店中完好無損訝異非常,等找到依舊縮在墻角的小二問話,卻又聽他講那幫人持兵刃起身后,便只敢背對店內縮在墻角,其他一概不知。
雖一問三不知,掌柜也暗慶好運,叫小二起來閉店打掃,并等明日看過狀況,再決定是否要做生意。
莫知道這時已來到昌都分衙左近,卻忽地止住腳步,轉身望唐曼舞歉道:“先前怒極,語氣重了些,還望莫往心里去。”
唐曼舞微微搖首淺笑道:“莫大哥此言何來,如此心念部下,小妹佩服都來不及,又怎會在意,還是快些走吧?!?p> 莫知道頷首回身,望分衙而去,并從袖中取出腰牌懸上,一步未停地帶著唐曼舞直至堂中。
兩人剛于堂中分坐而下,就有一人走進堂來,恰好望著唐曼舞,自是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又突變作慍色一閃而逝,續(xù)而態(tài)度隨意地沖莫知道行禮道:“不知統領攜美來此,是要有何吩咐?。俊?p> 此話無論何處講來,都是犯上之言,但莫知道尚心焦金城之事,便未與他計較,只沉聲道:“徐衙統,此來是告知你昨日已有一行塞外身份不明者,共一十四人,喬裝混入城中?!?p> 徐瑯易俊目頓時瞇起,斜望唐曼舞道:“也不知統領哪來的消息,怕不是被迷了心智,幻視幻聽了吧?”
唐曼舞自是氣得粉臉煞白,卻生生耐了下來,只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莫知道心下雖火,但也面上不惱,淡然道:“這些人所留蹤跡,你自可讓眾部望北至丑二之地去尋,本統領尚有要事,如何處置,便權全交付于你了?!?p> 言罷也不等徐瑯易是何反應,起身去到徐瑯易身旁,淺笑道:
“對了,徐衙統這幾日怕要吃得清淡些,若因淤火過盛而傷身,此地缺你卻萬萬不行啊?!?p> 說完望外而走。
唐曼舞跟在后頭,心中雖惱,卻也只又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