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娘子,張娘子,怎么了?”
馬皮卷里的趙構(gòu),忽然發(fā)現(xiàn)張洛沒了響動,害怕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視死如歸的勇氣,已經(jīng)全被張洛給戳漏了。
“有……有人……(來救我們了)”
張洛剛想告訴趙構(gòu)這個好消息,就看見徐師傅的眼睛躲躲閃閃的。
“徐……師傅?”
徐師傅低著頭,好不容易摳出一個臟兮兮、瘦兮兮的布卷子和一個瓦罐,用手推到牢獄門口一步遠的地方:
“……這是吃的和水……”
說完,他又縮回了地道里。
張洛等了幾分鐘,也沒看見他重新出現(xiàn),只得趕緊朝地道的方向,低聲喊:
“你……不是……不是來救我們的?”
但是,再沒人回答。
難道,徐師傅的意思是,呆在監(jiān)獄里才更安全?張洛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去給趙構(gòu)解開馬皮卷。
可是,沒想到,馬皮卷系的是死扣,而且趙構(gòu)在里面越著急,越掙扎,這馬皮卷的綁口就勒得越緊。
“??!該死的東西!賤奴!本宮出去以后,不滅了你們?nèi)澹 ?p> “快點解開!”
“好了沒有?好……悶……啊……”
“你別動!我快夠不到綁口了!”
張洛終于也著急了。因為除了趙構(gòu)滾來滾去,讓她沒法對付皮節(jié)外,這個小公子在里面,終于開始喘不動氣了。剛才還能和張洛斗嘴的人,現(xiàn)在連說話都開始斷斷續(xù)續(xù)了:
“張……張……娘子,我喘……不……動氣……”
“呃……”
“我……我……不行了……”
等牢獄外煙火升空的時候,趙構(gòu)出的動靜,基本都聽不見了。他再也沒有力氣朝張洛要求的方向滾一滾,只能安靜的躺在離著張洛的手指夠到的地方,還有半步遠的距離。
“九……殿下,我知道你的一個秘密!”
小孩不能回答張洛了。只有喘息聲發(fā)出來。
張洛急的,居然在寒冷的牢房,都出了一身的汗。她現(xiàn)在連個工具都沒有,就是想強行割斷馬皮結(jié),都做不到。她急急忙忙在牢房的四圍找?guī)Ъ忸^的東西,可是她什么都找到了,包括以前人留下的干糞便、死老鼠、還似乎有些掙扎的蟲子,稻草、碎磚頭,一捏就粉碎了的……
然后,張洛看見了徐師傅送來的水罐,她很渴,原本還想留著那罐水,慢慢喝的。但是趙構(gòu)現(xiàn)在就快憋死了。
她沒了選擇,于是她急忙爬到朝向水罐和布卷的籠門口,把水罐拖了過來。
只是,她受了傷,那罐水,就變得異常沉重。
“作死的!過來!過來!”
水罐當然不動。
張洛覺得,她的手伸得、都快抽筋了,那罐水才拽到了眼跟前,可是,卻通不過牢獄門口的柵欄孔。
張洛的另外一只手沒撐住,胳膊一抖,把水罐推倒了。
水罐迅速的滾遠了。現(xiàn)在是夠都夠不著。張洛急的只想哭,她全身壓在了牢獄門口:
“X的!”
誰想到,這牢獄門已經(jīng)年久失修了,就聽見“咔嚓嚓”一聲響,張洛就隨著一片灰塵,匍匐在了地上,身下還壓著被她“按倒”了的木柵欄門。
“啊?”
張洛剛要朝外面爬,去抱住那罐水,就看見一邊的破布卷里,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微微的閃亮。
她把那破布卷解開,里面赫然是當初皇帝賞賜她的那支、被徐師傅昧了的首飾簪子。
這簪子上的綠寶石,原來是顆夜明珠。靠著這顆大寶珠的微光,張洛發(fā)現(xiàn)簪子頭已經(jīng)被人磨光了,很有些鋒利。
她小心的握住這簪子,又朝趙構(gòu)的牢門猛壓。
只是這間牢房的柵欄門,比張洛的那間要結(jié)實,張洛沒辦法壓斷它,只好拿簪子、去捅這門上拴著的鐵鎖。好在古代的鎖,基本都是個鐵條一捅就能開的類型。
張洛沒費太大力氣,把這門也破了,她就手腳并用的,朝馬皮卷“奔”去。
“姐姐來了!這就能救你了……”
可是任她怎么用簪子割馬皮,卻割不動。張洛累得倒在一邊、直喘粗氣。但是她迅即想到徐師傅提供這件兵器,或者有他的原因,就迅速換了策略,那釵子去挑死扣。
扣住死扣的幾條條馬皮里,有一根最細,禁不住張洛使勁搖晃,先斷了個口。
張洛就一口上去,咬住了另外一根細弱的馬皮條。
“嗚……嗚……”
結(jié)果顯示,她牙口比磨鋒利的簪子還好用,嚼了十幾下,把騷哄哄的馬皮條咬爛了,馬皮卷果然松開了最外面的一節(jié)。
張洛剛要松口氣,就發(fā)現(xiàn)這一頭綁的是趙構(gòu)的腳。她只得急忙挪到里面的那一頭,直接下嘴嚼,嚼得她腮幫子都疼了,再咬松了馬皮結(jié),把趙構(gòu)的頭從里面松快了一點。
但是,他的臉色已經(jīng)很怕人了。
“我……我……不……行……了……”
張洛來不及理這種廢話,就趕緊朝、扣住他胸口位置的馬皮結(jié),下“手”。
這時,就聽見外面有幾個差役進來了。其中一個,看見臨時封起來的土墻,還罵了一句:
“真X的!上一班都是些什么人???!”
張洛以為里面有可以求助的人,就想喊救命,然后就聽見外面繼續(xù)罵:
“死在里面就算了!到時候臭了,誰負責給收尸啊?!?p> “算了,畢竟有位皇子……”
“切,皇子怎么了?在這里,什么貴人沒關(guān)過,沒死過?!就連仁宗的那個遺腹獨子,賈云章,都是死在這里的!”
張洛的耳朵直了,不是說,賈道士通過大麒麟香爐消失了嗎?他又怎么會死在這里?
“瞎扯!他是在太乙殿里失蹤的?!绷硗庖粋€獄卒果然這樣說。
頭一個揭發(fā)的,不服氣,繼續(xù)爆料:
“那個是個假的!我和你說,我爹的爹,早先在這里當過牢頭。親手把他抬出去的。后來外頭說,賈云章活過來了。我爹的爹就去看,回來說,那是個假的!”
“去,去,去!喝昏了頭了!這送飯的還沒來呢!”
“誰騙人誰小狗。我爹的爹還說,當初負責伺候他的人里面,還有現(xiàn)在的真三公童大相公呢!要是沒這件事,他當初怎么起的家?先皇怎么會挑他外放?”
“呀?!外頭點燈了,我們都出去瞅瞅熱鬧。其他的人不是要犯,不打緊。里頭這倆,注定要關(guān)到死了,也跑不了!走,我們出去瞅瞅!一會,送飯的,就好來了!”
第三個人也插科打諢,把話題和同袍都岔開,弄了出去。
張洛愣了一下,然后聽見了趙構(gòu)微弱的呻吟聲,她趕緊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集中精力,去咬這胸口位置上的馬皮結(jié)。
好在,張洛有了經(jīng)驗,馬皮卷胸口位置這個結(jié)兒,很快就松脫了。
張洛剛要把皮卷,從趙構(gòu)身上往下拔,就發(fā)現(xiàn)這個陰損的招數(shù)果然厲害:
馬皮足足裹了七八層,又緊又沉,根本拔不動。人在里面待久了,不悶死,也得壓得沒法喘氣,憋死!
她只好忍著一嘴的臭氣,咬斷了最后三、四個皮結(jié),把馬皮卷滾了幾回,才把趙構(gòu)露出來。
小孩還有氣,只是氣很虛。
張洛只得抓了水罐進來,想拿涼水潑醒趙佶。誰想到才戳開泥巴封口,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張洛傻了眼,罐子里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罐高粱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