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思落驟然而起的笑聲在寂靜之中顯得尤為突兀:“也對,都說你膽大包天,又怎么會有害怕的東西。不像我,想要的太多,害怕失去的也太多??善?,將那些我珍視之物奪走的,都、是、你!”
她將自己心底的怨恨毫無保留地一一展示在了清漓面前,連同那雙怒視著她的眼睛一起,印在了清漓腦海中揮之不去。
“思落,你……”
她很清楚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已經(jīng)同從前那只慣愛找自己麻煩的蜻蜓不一樣了。
迷榖爺爺教導(dǎo)她修仙時曾經(jīng)說過,人的心是這世上極難控制的東西,哪怕你是它的主人,也會有失控的時候。而一顆心若是脫離了掌控,向善或是向惡便都再由不得你。
辰曜也曾說過,一個人若是向善,即便為魔,一顆心也是紅的??扇粝驉海幢闶巧?,心也是黑的。
而很顯然,眼前的思落,已經(jīng)不再是那顆心的主人了。
“你大概不會知道,白越對于我來說究竟有多重要?!陛p輕抬起了手,思落看著自己的指尖,面上掛上了幾絲追憶:“我尚未修成人形之時,便時常見他往來于蓮花池邊。那樣的俊朗英姿,我第一次見便再難忘懷?!?p> “后來,我從旁人那里打聽到了他的身份,順便聽聞了些風(fēng)流往事。我自然知道以我的身份,就是努力數(shù)萬年也不能與他并肩,一起修行的姐妹也勸我放棄這沒有結(jié)果的堅持。但我對他的愛已入骨髓,又豈是說放便放得下的?”
“從前我疏于修煉,修為低微,若是以我的水平想要修成人形,怕是還要數(shù)百上千年才行,但我等不了那么久。”思落說著,嘴邊驀地掛上了一抹嘲諷:“那個勸我放棄的姐妹是一只蝴蝶,我殺了她,將她全部的修為占為己有,這才有了如今的樣貌。”
像是想起了當(dāng)初初為人形時的喜悅,思落輕輕笑出了聲,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扭曲地不成樣子:“我一直都覺得對不起她,真的。所以我想要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活得像樣一點,這樣才好安她九泉之下的心。但這一切,都被你給毀了?!?p> 雖然說著滿懷歉意的話,但清漓沒有從她身上看出半點的愧疚,她從沒想過思落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修成人形。
“大殿下慶功宴當(dāng)日,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突然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辰曜神君?”思落冷笑了一聲,眼中漫上了幾縷慘淡:“因為就在前一日,白越找到我,揚言要殺了我。而原因,自是為了你?!?p> 慶功宴前一日?
清漓依稀記起了那段時間,她因要避著思落便老老實實待在了自己的倚闌殿,一直到聽聞了鳳翎印的下落才偷偷在夜里跑出去過一次。
天宮中認(rèn)識她的人都知道她與思落不對付,也都知道是因為白越橫在其間,她記得慶功宴當(dāng)日她還同白越說過要他管管這爛桃花,當(dāng)時白越明明是一臉的不在意,卻已經(jīng)……
清漓還未從驚訝的情緒中出來,思落的聲音已經(jīng)又響了起來:“他那個人素來心狠手辣,雖是天族,可心中懷的從來都不是天下!為了達(dá)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哪怕是對自己也從沒有手軟過。這一點,從當(dāng)初他火燒招搖山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知道了吧?”
“你若不跟我走,我便屠盡招搖山上下生靈。”
白越曾經(jīng)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像是想起了那時候的痛苦,清漓一雙手猛地握成了拳,卻還是看著思落沒有說話。
“他說要殺我,自然是能做到的,我又怎能不怕?你若是我,也定會轉(zhuǎn)而尋找旁的靠山。”
“可惜,你找錯了山。”
“是,相較于你,我的確是不了解辰曜。不過……”思落故作停頓,眼中閃過了得意:“我還是尋到了靠山的?!?p> 她這樣的神色讓清漓心中提起了警惕:“是誰?”
“哼,我說過了,你到死都不會知道他是誰?!彼悸漭p而易舉便看透了清漓的心思,仍舊不肯透露半分:“原本我以為,他是可以救我的臉的,但我沒有料到,鳳火的力量竟然超過了我的想象?!?p> 將那一雙冷若冰霜的眼轉(zhuǎn)向了眼前人,思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蒼白可怖:“清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奪走我珍視的一切,是不是也該給我個交代了?”
“你想干什么?!”
清漓一雙眼盯著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蘊起了靈力,卻在下一瞬被思落按住了手腕。霎時間,體內(nèi)像是有什么被抽離一般,那流逝的感覺讓清漓慌了神。
“我的法力……”
“你不是一直好奇,辰曜當(dāng)日在大殿之上為何會突然便毫無抵抗之力嗎?”思落獰笑著貼在清漓耳邊,一字一句:“是我做的?!?p> 瞳孔猛然一縮,清漓緊攥著的雙手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你……!”
看著她這氣憤的樣子,思落得意地?fù)芰藫荇W發(fā):“是不是沒想到啊?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卻偏偏連拳頭都揮不起?呵,不過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好看?!?p> 猛地收起了臉上猙獰的笑容,思落抬手狠狠捏住了清漓的下巴,一雙眼睛似刀一般:“你毀了我的臉,今日,我便徹徹底底地向你討回來!”
話畢,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已經(jīng)握在了思落手心,那尖銳的刀尖映射著冰冷的月光,刺痛了清漓的眸。
她認(rèn)命一般閉上了雙眼,也咬緊了牙關(guān)。刀刃割在臉上的時候,她的眼角有一滴淚珠滾落,那個時候,她想到的人……依舊是他。
她不知道思落這一刀凝聚了多少的恨意,只覺得深到似乎已經(jīng)割到了骨頭,就在清漓以為自己在死之前終究要被毀得連親娘都不認(rèn)識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思落的動作猛地停住,側(cè)頭轉(zhuǎn)向了外面的方向,眼中極快地閃過了一絲興奮:“果然還是來了嗎?”
將匕首一把扔在了地上,她重新看向清漓,神情已與一個瘋子無異:“清漓,你不是一直都擔(dān)心你的那些朋友們嗎?你放心,我這就送他們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