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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冠如玉

第四十八章 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shí)(4)

面冠如玉 一枕煙雨 2050 2022-05-16 07:46:38

  雨過天晴,應(yīng)該是極好的天氣,可天山閣中的氛圍,則讓人惴惴不安,風(fēng)雨欲來。

  客席之上,各落其位,皆靜默不語。

  底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天山閣主到?!?p>  下一刻,一道清喝響空,驅(qū)散異色,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月猗同樣聞聲側(cè)首。

  只見門廊處,一襲青裙款款而來,步履悠雅,姿態(tài)嫻靜,端似一副名門貴女的作風(fēng)。

  月猗揚(yáng)唇,暗暗扯出一抹諷刺。

  傅泠崖見狀,心底猛地生出一股驚惶之感,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正緩緩脫離他的掌控,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不由得站起身,快步走到月猗身側(cè),握住那支她擱在杯壁上的手指。

  月猗不言不語,也未制止傅泠崖的舉動(dòng),只是冷眼旁觀。

  她的神態(tài),讓傅泠崖的動(dòng)作頓時(shí)變僵,手足皆寒。

  “月猗。”

  他吶吶地出聲,面上盡是不知所措,一向端方溫雅、面冠如玉的青年露出此番情態(tài),著實(shí)使人心憐。

  她只覺心寒。

  不知為何,傅泠崖突然下意識(shí)地縮回手掌,略顯緊促。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么話,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無可辯駁。

  兩人之間的糾葛,自未逃過眾人,他們不時(shí)來回交換眼神,靈動(dòng)非常。

  只不過,無人敢問而已。

  但,楚妗可不在此列。

  “聽說町蘭水榭好事將近,就是不知涿玉君可曾定好時(shí)日,到時(shí)也好讓仙門眾家討一碗喜酒?”

  話罷,室內(nèi)的氣氛瞬間變熱,呼和之聲此起彼伏。

  “那吾也想問一問閣主,天山閣眾子弟皆已于十四年前全數(shù)被妖族滅殺,您又是如何避過了那場(chǎng)劫?”

  月猗淡淡開口打斷眾人,嗓音之中,雖未蘊(yùn)含一絲一毫的鋒利,卻讓人心驚膽寒。

  席間頓靜。

  月猗霎覺好笑和諷刺,慢慢站直身體,目視上方,“這個(gè)問題,閣主很難回答嗎?”

  楚妗嬌嫵的臉上,似閃過一絲難堪,“司少主過慮,此事并非不可訴說?!?p>  她垂眸,露出悲意,“當(dāng)年,長公子被俘,少主急匆匆地離開天山,將一切交付給白堂主,天山雖慌,卻也井然有序,未生動(dòng)亂,直到一封信件加急而來,言少主……”

  “你在撒謊?!?p>  月猗冷冷地下結(jié)論。

  楚妗聞言一怔。

  此時(shí),有人好似看不下去,“司少主,雖說你是客人,可這般咄咄逼人,也有些失禮吧?!?p>  月猗對(duì)此不置一詞,眸含銳利,猶如開封的刃芒,直射向楚妗。

  “司姑娘,我敬你是錦城少主,位居上仙,可此處乃是我天山之地,還請(qǐng)少主莫要再次冒犯?!?p>  少頃,楚妗冷目看她,輕啟秀唇,神色鄭重而警告。

  下一瞬,月猗不自覺地笑出聲音,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株似妖似惑的罌粟,暗藏殺誘。

  她抬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水珠,“抱歉,吾只是覺得有人說得很對(duì),才忍不住笑出聲音。”

  可話里話外,并無歉意。

  楚妗玉眉緊擰,表情略變難看,“司少主。”

  月猗擺手,止住她欲要說下去的話語,“楚姑娘可不該如此稱呼與吾,對(duì)嗎,涿玉君?”

  言語間,紅袖隨她的心意,化劍騰飛而起,筆直地沖向楚妗,速度不可謂不快。

  楚妗一時(shí)不察,被劍氣劃破臉頰,腥氣浮動(dòng),嬌嫵的面上登時(shí)顯現(xiàn)一道艷麗紅痕。

  “司月猗?!?p>  楚妗怒喝,拍案而起,震散屋脊上的灰塵。

  月猗聽言挑眉,抱臂而立,神情淡漠到好似生人勿近,“楚閣主有何貴干?”

  楚妗語塞,只覺得面前之人,眸底隱隱透出絲絲赤色。

  下一刻,她微微瞪大雙眸,袖下的手指,止不住地微顫,“你,是司月猗?!?p>  話為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月猗不禁嗤笑,“吾,從未否認(rèn)過自己不是司月猗。”

  她上前靠近兩步,“但,楚閣主可否還記得自己是人是鬼?”

  話落,一絲銀芒自月猗的身側(cè)襲飛而出,攜帶有炙熱的高溫,勢(shì)要焚盡一切。

  楚妗連忙閃躲,可仍由一縷火苗爬上裙角,焦味四起,整個(gè)人看上去狼狽不已。

  眾人嘩然。

  片刻過后,破帛之聲傳空,只見有人手起刀落,直接割去那片帶火的裙角。

  “司月猗。”

  冷喝炸室,兇狠的眸光直直射向月猗,仿佛她就是個(gè)十惡不赦的罪人。

  月猗對(duì)此根本不置一詞,眸色冷淡寒涼,深不見底,“楚閣主,需要吾來告訴你尊師重道這幾個(gè)字怎么寫嗎?”

  旋即,她將側(cè)臉彎向傅泠崖,露出宛若孩童般燦爛的笑顏,“吾說得對(duì)嗎?七十二城帝君,町蘭水榭之主,玄遙帝君。”

  話語幽幽,卻如雷霆,瞬間撕開眾人的粉飾太平,整座花廳,便像是被人忽然截聲,靜得無比可怕。

  傅泠崖剎覺渾身發(fā)涼,手足皆浸入萬年寒冰里,感覺不到一分溫暖。

  約兩盞茶的時(shí)辰過后,他才找回神志,可聲音里的澀痛,十分清晰明了,“您,是從何時(shí)就已知曉了我的身份?”

  月猗冷色,“這件事還重要嗎?”

  “確實(shí),已不重要?!备点鲅麓鬼?,掩去復(fù)雜,恭恭敬敬地撩起衣袂,行下一禮,“弟子傅泠崖,見過師尊?!?p>  楚妗緊抿雙唇,低頭不語。

  剎時(shí),整座花廳落針可聞。

  猛然間,一縷陰冷的勁風(fēng)疾速地襲向月猗,她莫名地躲閃不及,竟被那股勁風(fēng)直接甩到墻上,脆弱的脊背,碰上堅(jiān)硬的墻壁,發(fā)出沉悶回脆的聲音。

  傅泠崖一貫清雅的神色頃刻巨變,甚至也顧不上他和月猗之間詭異的關(guān)系,連忙奔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急忙去檢查她的傷勢(shì)。

  但好在她雖受傷,卻也未傷及肺腑,不過是兩分的皮肉之痛。

  他略微放下緊繃的心神,轉(zhuǎn)身面向右方,“是誰?滾出來?!?p>  眸底透出的暗芒,猶如上古兇獸,勢(shì)必要將元兇撕成一塊又一塊的碎片,魄散九州,永無止盡。

  他的一舉一動(dòng),落在月猗的眼里,陡成一根軟刺。

  她輕輕推開傅泠崖,擦去唇角的血跡,慢慢站起身,纖薄的脊背里,依稀帶出一種古老而矜貴的氣質(zhì),就好似睥睨天下,萬物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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