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又吐一身
“咳咳——”
落絮重重咳了一聲,清潤的嗓音富有磁性,雪花一般甘冽,悠悠然蕩漾空中。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gè)比雪花還美的男子,身著月牙袍,俊美的臉上洋溢著炫目的笑容。
再瞧他身側(cè)靜靜佇立一位男子,眸若星辰,神色淡然,清冷矜貴,風(fēng)姿俊秀,神韻獨(dú)超。
花辭瞧見了,驚艷不已。
濯盥在看見千熠的那一剎那,眸光微不可聞的閃爍一番。
千熠對上濯盥深邃的雙眸,清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奇異,隨后恢復(fù)平靜。
林修轉(zhuǎn)眸,一驚,后知后覺上前恭敬行禮:“小仙林修,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王子殿下!”
落絮淡淡擺手:“無須多禮!”
紫兒身上掛著酩酊大醉的若然,實(shí)在不好行禮,只得僵硬著身子,歪過頭來,扯著嘴角:“小仙紫兒,兩位殿下,這廂有禮了!”
心里卻直犯嘀咕:恐怕這兩尊大佛莫不是被若然吸引前來的吧?隱在暗處默不作聲是什么意思?
呸,男人果真是鐘愛皮囊的下流胚子!
落絮點(diǎn)頭,唇角扯出一絲笑意:“得道成仙的第七朵云錦?我認(rèn)得你,曾與董郎還有一段曠古愛情!”
紫兒聞言,想到了方才若然所舉,腦海中環(huán)繞著若然所言“你跟董郎從前都是如此親親的嗎”。
念及于此,紫兒臉都黑了,嘴角抽搐:“紫兒今生何其榮幸,竟讓殿下記得我......”
語落,還低頭咬牙切齒對著頸脖間的罪魁禍?zhǔn)椎溃骸叭魞?,快起來,見過兩位殿下!”
若然哼了一聲,在紫兒的頸脖間縮了又縮,紫兒又急又氣,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落絮不免爽朗一笑,清容俊貌,如同雪瓣滌蕩,俊美無暇。
恰在此時(shí),花辭上前行禮:“花辭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王子殿下!”
落絮錯(cuò)愕,面前一席粉衫的女子,眉眼精致,花瓣一般,嬌俏可愛,生得十分靈動。
縱使已然知曉若然的真實(shí)身份,但心底仍舊微微驚訝,脫口而出:“你是花辭?”
花辭點(diǎn)頭,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望著落絮,狐疑道:“王子殿下這是何意?”
落絮眸光一閃,隨即輕笑:“本王見你生得動人,確實(shí)與這名字一般無二,心底不禁有些好奇,到底你娘親是何許人也,怎會為你取出如此妙哉之名?!?p> 花辭聞言,雙頰上露出嬌俏紅暈:“花辭是被小姐點(diǎn)撥而修煉得道的一株山茶花,花辭無父無母,這名字也是小姐取的。”
小姐?
落絮錯(cuò)愕。
難不成若然從前盜用的名字,竟然來自她的貼身小仙侍?
也是了,回憶起當(dāng)日的情境,哪能信口胡謅?
雖然也并不排除若然靈敏反應(yīng),確然可以臨場胡謅。
落絮輕笑,明知故問:“小姐?你家小姐是何許人也?”
花辭腦海一陣激流,心底后悔不已,暗暗叫苦:小姐說了,在雪族與落絮王子見面之時(shí),為保密身份,盜用了她的名字,如今卻被她稀里糊涂自報(bào)家門,那小姐在雪族扯的謊,豈不是不攻自破?
此時(shí),花辭感覺頸脖吹過一陣涼風(fēng)灌領(lǐng),又仿佛察覺出后背一道熾熱的目光,敏感燙人。
不會是濯盥吧......
花辭心里七上八下,硬著頭皮,余光瞄向紫兒懷中爛醉如泥的若然,支支吾吾道:“我家小姐是......”
紫兒不明所以,翻了翻白眼,抖動著身子,試圖給自己喘口氣。
搶先一步:“是梨雨軒的若然小姐!”
落絮轉(zhuǎn)眸,云淡風(fēng)輕,緩緩踱步向前,靜靜佇立在紫兒跟前,終于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之人。
望著若然熟悉精致的側(cè)顏,落絮心中只覺一陣翻騰,面上不動神色,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輕輕吐露:“若然小姐,我們又見面了?!?p> 又?
紫兒聞言抬眸,狐疑地瞧了瞧面前俊美無雙的落絮。
若然何時(shí)與雪族王子交上朋友了?
若然聞言,慵懶地抬起眼眸,眼眶微紅,清澈的眸子里似乎閃著盈盈的淚珠,驚鴻一瞥,如此迷人。
她嘟嘟囔囔終于從紫兒頸脖間抬起頭,醉眼迷離,待瞧見月光之下站著一位比雪花還美的男子,片刻怔愣,隨即松開緊抱紫兒的雙臂。
那一瞬間,紫兒如釋重負(fù),微微喘了口氣。
若然勉強(qiáng)直起身子,拍了拍落絮,吐氣之間,酒香四溢。
“是你啊?”
醉成這樣,卻還記得他。
落絮不免輕笑,眉梢笑意濃了些。
紫兒神色怪異:瞧這模樣,仿佛二人感情甚篤?
“是我。”一言既出,清潤好聽。
若然酒意盛濃,左右張望,心中十分狐疑:這是哪兒?她怎么又見到落絮了?難不成她還留在雪族未歸?
落絮見若然左顧右盼,眉頭微微皺起:“你在尋些什么?”
若然半睜雙眸,月光落在她朦朧的醉眸中,灑下點(diǎn)點(diǎn)清靈的銀輝。
輕輕抬起絕美精致的臉頰,銀色的月光淡淡灑下,映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梨花上,像是冬日暖陽里,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待夜風(fēng)吹拂,濃郁的梨花香頃刻間撲面而來,香甜到好似往心脾間灌了酒,醺醺迷迷。
若然仿佛更醉了。
她張望著問道:“千熠太子呢?”
落絮聞言,臉色一變,唇角掛著的笑意凝住,隨即便有綿綿不絕的羞惱與無奈涌上心頭。
頃刻間,他腦中美好的幻想便煙消云散。
紫兒心底閃過一絲奇異:若然竟與千熠太子也有交情?這是何時(shí)發(fā)生的?她怎么不知?
紫兒見若然醉得稀里糊涂,嘆了口氣,將她身子掰了過去,朝著千熠的方向,好聲好氣,無奈道:“在這兒呢!快些去行禮吧!免得失了禮數(shù),叫你母神狠狠罰你!”
千熠靜靜佇立在不遠(yuǎn)處,身姿挺拔,豐神俊朗,寒星般的瞳眸,明澈中略帶柔情,銀輝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恍惚間間有些朦朧,漫天的梨花雨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在他的頭頂、肩上,又撲簌簌往下墜。
陽光熹微,白雪皚皚,他便是從那溫暖的晨光里慢慢向她走來,肩上落滿雪色,風(fēng)姿俊秀,神韻獨(dú)超。
若然心神一動,跌跌撞撞跑上前去,仰著腦袋,終是看清了面前一張俊美無暇的容貌,絕美的唇瓣輕輕扯開:“我還想著同你致歉,畢竟我方才吐了你一身,誰承想,我這酒還未醒,你便來尋我算賬了......”
突然一瓣梨花被暖風(fēng)吹落,白色的花瓣前還有淡淡的粉,不偏不倚落在了若然精致的唇瓣上,酥酥麻麻,像極了戀人的親吻。
若然紅潤的雙頰更紅,待花瓣落下,她嬌羞地捂住雙唇,一雙盈盈的眸子漸漸濕潤。
千熠垂下眸子,望著面前還未醒酒的絕美女子,淡淡道:“此事,已是四日前之事,你無需再提,本殿也無需你的致歉,下回謹(jǐn)記,少飲些酒便是,那日得罪我是小,若是得罪了旁人,難保你不會缺胳膊少腿。”
清潤如玉的聲音傳入耳中,聽得若然羞惱不已。
“四日前?太子殿下少糊弄我!我在雪族飲了半日沉,無意吐了殿下一身,殿下罰我便是,何故說四日前什么事兒?四日前發(fā)生了什么?”
千熠微微垂首,看著面前醉得即將不省人事的若然,雙眉微蹙,淡淡道:“你如今果真是醉糊涂了!吐我一身這事,分明是四日前所發(fā)生。你若誠心致歉,速去命花辭為你醒酒,待洗去一身酒氣,再來我星曜宮好生致歉?!?p> 若然不明所以:“你在胡說什么?花辭,我不就是花辭嗎?”
“你怕是真的醉糊涂了!也罷......”
千熠看著醉酒懵懂的若然,唇瓣微勾:“花辭姑娘若是誠心致歉,便請信兒為你醒酒,待你洗去一身酒氣,再來我寢宮致歉吧!”
清潤好聽的嗓子里緩緩?fù)侣兑宦?,進(jìn)入到若然的耳朵里,酥酥麻麻。
紫兒與林修聽著千熠與若然莫名其妙的對話,皆是一臉怔愣。
怎么回事?
若然說自己是花辭?
信兒又是誰?
怕真是醉糊涂了,千熠太子想擺脫這位醉鬼,真能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好......嘔!”
誰知,若然剛從口中蹦出一個(gè)字,胃中翻江倒海,一個(gè)忍不住,再次吐了千熠一身!
一口桂花釀帶著一些殘?jiān)?,傾流而下,染污了千熠前胸以下大片衣衫,又匯成幾股,簌簌滴落在他的鞋面上。
一切發(fā)生的猝不及防。
眾人石化。
花辭大驚,要上前:“小姐!”
誰知——
“嘔!”
若然止不住地還在嘔吐。
空中淡淡的梨花香氣,夾雜著濃烈發(fā)酵的酒臭,隨風(fēng)撲面襲來。
千熠一張俊臉黑得如同濃墨般化不開。
落絮心底唏噓不已:這天界太子素愛潔凈,非錦衣不穿,非玉飾不戴,如今是倒了什么霉運(yùn)?三番兩次被若然吐了一身?
不禁又暗自竊喜:得虧若然是去找千熠了,否則被吐一身的人,恐怕是他!
紫兒心底也是一陣慶幸:若不是落絮王子和千熠太子來得及時(shí),如今遭殃的恐怕是她咯!
花辭和林修二人瑟瑟發(fā)抖,站在原地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躊躇滿志,惶恐不已。
濯盥眸光深邃,未起一絲波瀾,溫潤的唇瓣,卻勾起一抹淡笑。
若然靠著千熠猛吐,雙眸緊閉不開之時(shí),她如玉的葇荑急急抬起,在千熠溫暖的胸前混亂摸索,柔軟的指尖透過絲滑的衣料,摸到了一方結(jié)實(shí)精壯之物。鼻尖似乎聞見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卻很快被酒臭淹沒。
“睜開眼睛!”
冷冽之聲帶著淡淡的殺意,若然聽得,猶如遭了晴天霹靂。
千熠面色沉重,宛若星光般燦爛的眸子深邃得可怕:“這就是你的誠心致歉?”
千熠緩緩釋放周身的冷氣,突然有一張絕色的容顏在眼前放大,硬生生打斷了他。
若然抬頭,碧波微漾的水眸,沁著淚珠,撞進(jìn)了一雙幽邃冰冷的眸子。
她扯著千熠的衣襟,囁嚅:“對不起......”
突如其來一陣夜風(fēng),她清脆動聽的聲音就這么被輕而易舉地吹散。
縈繞在千熠鼻尖的香氣,夾雜著酒香,淡淡悠悠。
絕色的容顏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驚艷。
落絮見若然與千熠如此親昵,心底劃過一絲異樣,之后又泛起一陣苦澀。他還不明所以,心頭便突然涌現(xiàn)出奇異的情愫,失落悲傷,猝不及防。
千熠身子頓時(shí)僵硬,猛地后退:“花辭,速速帶你小姐回去好生洗漱一番!待她清醒過后,來我星曜宮!我定要好好審訊今夜之事!如若不肯,我便只好親自登門拜訪,將今夜之事,告知染月軒主了!染月軒主是非分明,我相信,今夜之事,她定會給我一個(gè)滿意的答復(fù)!”
微風(fēng)淡淡拂過,撩起了千熠額前的碎發(fā),清輝照耀下,那雙精致眼眸里悅色微蕩,在無人瞧見的暗處,唇瓣勾起一抹淡笑,極淡、極淡。
花辭趕忙上前,在若然還未摔倒之時(shí),扯過她的衣袖,也不敢看千熠的眼睛,只低著頭致歉:“太子得罪,太子得罪!”
若然只覺得一陣眩暈,軟趴趴地倒在花辭的身上,不省人事。
紫兒嘴角抽搐:真是個(gè)爛醉如泥的小醉鬼??!太歲頭上動土,竟還敢沒心沒肺地睡過去?
濯盥立刻上前,攔腰橫抱起若然,朝千熠微微頷首,也不瞧落絮,一個(gè)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紫兒見狀,閃身追上前去。
花辭不敢看千熠,轉(zhuǎn)眸望向落絮,只見他陰沉著臉,周身氣息也不知何時(shí),驟然降溫,不似先前那般溫文儒雅、如沐春風(fēng)。
即使相隔甚遠(yuǎn),花辭從心底感覺冷得要打哆嗦。
花辭僵硬著身子,朝落絮行下一禮:“王子殿下,今日讓殿下看笑話了......”
落絮淡淡詢問:“方才那人是誰?”
花辭一愣,隨即道:“他叫濯盥,是小姐的貼身仙仆?!彪y道是在責(zé)怪濯盥無禮?
貼身仙仆?竟有如此精純高深的修為?瞧著這通神氣質(zhì)復(fù)雜不俗......
呵,天界果然眾多能人異士......
落絮一瞬間恢復(fù)神色,不覺輕笑:“你回去好生照料你家小姐吧,她不能飲酒,今日還飲了這么些許,又吐了天界太子一身......”
落絮話剛落,余光瞄向千熠,卻見那處已然沒有了千熠的身影,徒有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梨花在淡淡銀輝中簌簌而落。
身側(cè)的林修正巧朝著那塊空地行下一禮,口中念念有詞:“恭送太子殿下!”
落絮輕咳,不免一笑:“你且去吧,我此次上來天界,身有要事,待你家小姐清醒過后,我得空便來探望?!?p> 花辭垂首,向落絮行下一禮,未發(fā)一言。
落絮看著漫天紛落的梨花,唇瓣扯出的一絲微笑愈發(fā)濃烈,隨即,一個(gè)閃身,便消失在原地。
林修趕忙朝落絮消失的方向,行下一禮:“恭送王子殿下!”
花辭終于吐了一口氣,站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梨花雨下,與林修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