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熠淺笑,星眸璀璨,恍然一瞬,天地失色,眸光誠懇,是從未如此的堅定。
若然怔愣,仿佛在千熠璀璨的眸光里瞧見了一絲復(fù)雜的情愫閃現(xiàn),卻轉(zhuǎn)瞬即逝。
“殿下為何會幫我?”
若然眉頭緊蹙,晶亮的眸子一直鎖著千熠,似要將他看個透徹。
“難道殿下不怪我無禮?畢竟我曾吐了殿下一身,兩次!”
千熠緘默不語,已經(jīng)垂下頭,繼續(xù)處理公務(wù),瞬間便沉浸其中,好似從未與她講過什么話。
若然抿唇:“若是我果真身陷囹圄,殿下預(yù)計如何救我?”
她晶瑩的眸子在滿殿琉璃燈盞的光輝照耀下,盈盈發(fā)光。
“你可是梨雨軒千金,母神位列上神之位,又是青丘公主,有位身為上神的狐君父神。如今又多了一個身份,天界太子的貼身仙侍?!鼻ъ陬^也不抬,淡淡道,“旁人忌憚你身后勢力,輕易不會動彈你。倘若你當(dāng)真身陷囹圄,那也只能怪你修為甚淺,蠢鈍不堪,明擺著讓人陷害于你?!?p> 若然聞言,一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無名火來:“我修為甚淺,蠢鈍不堪?”
話落,轉(zhuǎn)而想了想,發(fā)現(xiàn)也無甚可生氣的:“殿下說的沒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修為和我這腦子,若與花辭或者林修相比,確實還算可以,若是擺在殿下或者風(fēng)流鬼魔君大人面前,確實微不足道!殿下如此評價我,那我便承認(rèn)自己修為甚淺,蠢鈍不堪吧......”
若然嘖嘖一聲,心中輕松愉悅:“殿下方才也說了,我身后有梨雨軒和青丘,有我兩位已然位列上神的父神母神,倘若我當(dāng)真身處桎梏,若無父神母神相助,我還有花辭,還有濯盥、林修,還有落絮!”
千熠身子微不可聞一抖,眸子瞬間幽暗深邃,似有一陣漆黑旋渦,要將眼前的人兒吞噬,周身氣息冰寒,整個寢殿瞬間冷清,冷清到似乎霜降,要在寢殿內(nèi)凝成厚厚的寒霜。
開口如切冰碎玉,冰冷陰森:“你喜歡落絮?”
若然心里慌亂無措,又焦躁難耐:“殿下莫要開這樣的玩笑!落絮不過若然友人,若是我有難,以落絮的品性,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理?!?p> 千熠突然起身,伸手按住若然,身姿頎長,迫近之時,冷氣強(qiáng)勁,如玉的手指微微用力,隔著清透薄紗的衣裙,摸到她溫涼的肌膚。
若然怔怔地望著面前陡然迫近的千熠,他五官精致,眸若星辰,仙風(fēng)道骨,氣質(zhì)清寒,風(fēng)姿俊秀,神韻獨超。
舌頭似乎發(fā)麻:“殿殿殿、殿下!”
千熠一雙星眸里凝著深深的憂郁:“那你就是喜歡我?”
若然喉嚨一哽,羞紅了臉,惱羞成怒道:“殿下慎言!殿下何等金尊玉貴,若然怎敢妄自尊大,不要命了喜歡殿下?”
“你不喜歡我?”
幾乎狎昵的親密舉動,溫?zé)岬暮粑舆^,似繾綣地吻在若然的雙唇。
若然雙頰滾燙,眸中更是憤怒羞惱:“絕不喜歡!”
千熠搭在若然雙肩的手更加用力,眸光深邃,卷起一股狂風(fēng)暴雪,漩渦中心幽深恐怖。
若然吃痛:“殿下松手,你弄疼我了!”
身子因為疼痛而微微輕顫,清麗絕俗的臉上還布著羞惱的紅暈,嬌嗔一聲,嫵媚誘人。
千熠眸光更深,投向若然的目光如狼似虎。
若然盈盈的眸中沁上晶瑩淚珠,含淚欲泣,哽咽無語,眸色映現(xiàn)控訴恨意。
千熠一怔,眸光瞬間清明,他抬著一雙星眸,深深看了一眼若然絕美的容顏,暗自長舒一口濁氣后,終于肯將手松開。
若然感受到雙肩的壓迫感消失,瞬間舒適無比,又暗自腹誹千熠的古怪舉動。
不悅道:“殿下這是怎么了,怎么變得如此古怪?對我問些莫名之言,又對我做些莫名之舉......殿下明知修為于我之上,還對我如此施壓,看來殿下的貼身仙侍,也并非如此易做......”
千熠神色微冷:“你知道便好!既身為我貼身仙侍,怎么也該認(rèn)清事實,有些人并非你所能肖想!”
若然一噎,十分莫名其妙,氣惱道:“我并非有攀龍附鳳之意,與殿下相處,也是恭敬如常,從無半分逾矩,殿下何出此言?”
千熠對上若然憤憤的眸子,望了許久,眸波無痕,卻映不出一絲倒影。
若然瞧著,有些后怕,心中原本燃起的怒意,頃刻間煙消云散,忍不住出聲:“殿殿、殿下?”
千熠淡淡出聲,清冷之中,有些疏離:“明日晨起,將星曜宮偏殿那塊空地上種好花草樹木,如此,你便可以離開星曜宮了?!?p> 若然聞言,眉間不悅之色一掃而空,卻又不敢篤定:“果真?殿下莫不是同我說笑?”
她這才來星曜宮幾日啊?這么快就又走了?
千熠神色淡淡,眸中的清冷疏離消失不見:“果真?!?p> 若然欣喜:“多謝殿下,我明日定會早起,為殿下的偏殿空地種好花草樹木。”
原來誠心致歉,竟會如此容易,早知如此,那日便不必拖沓,還害得濯盥挨打受傷。
只是不知,方才的所言所舉,又是何意?
無妨,反正她明日便可離去。既然殿下不樂意見到她,以后避著點就是。
若然心情十分愉悅,絲毫不將方才的不愉快放置心間。
千熠又將目光落在了案桌上的公務(wù)上,緘默不言。
若然見千熠神情清冷,一副倨傲模樣,也不惱,起身恭恭敬敬,端端正正一拜:“若然多謝太子殿下!”
千熠淡淡出聲:“無事,便去休寢吧!”
若然點頭:“是!”
話落,翩然轉(zhuǎn)身,裙裾隨著旋轉(zhuǎn),綻放成一朵清艷的冷花,隨后款款抬步,往殿外走去。
千熠在若然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抬眸,凝望著眼前若然飄忽隱約、漸漸消失的背影,殿內(nèi)琉璃燈盞為其籠罩一層清冷決絕的光輝,他清淺的眸色深了一分。
翌日。
酉雞大仙還未登上晨鐘之塔,若然寢殿大門便被推開,從外緩緩踱步走進(jìn)一個身姿挺拔俊秀的身影。
寢殿的大門還未來得及關(guān)緊,清晨的爽風(fēng)便從縫隙里偷偷溜進(jìn),拂動了千熠的發(fā)絲,飄零過他修長的手指。
千熠緩緩踱步靠近牙床,瞧見牙床上若然睡顏安恬。梨花木香夾雜著她清幽的體香,緩緩發(fā)散,彌漫整個寢殿。
千熠心神微動,抬手輕輕搖晃若然,出聲:“若然,起身為偏殿空地種上花草樹木了!”
若然柔軟的身體隨著千熠的搖動,配合地晃了幾下,嘟嘟囔囔道:“花辭,再讓我睡會兒......”
之后又恢復(fù)平靜,睡顏安恬,呼吸淺淺。
千熠輕呵一氣,直直立于床前,開口威脅道:“若是再不醒,我今日便不準(zhǔn)你回梨雨軒?!?p> 若然聞言,陡然睜大雙眸,她見床前站著千熠,連忙坐起,驚訝:“殿下怎會在我寢殿中?”
方才并非花辭搖晃她?
是了,她如今身處星曜宮,不是梨雨軒。
突然又反應(yīng)過來:“對了,今日要給殿下種花草樹木,殿下來我寢殿,是特意來催我的?”
若然晨起,衣裙滑落,香肩微露,發(fā)髻凌亂,繾綣迷離。
千熠眸光一閃,隨即,涼涼落下一語:“好好收拾一番再出來,你如今這模樣,任誰瞧了,都覺得丑!”
若然一噎:“丑?”
千熠不咸不淡:“是?!?p> 若然瞪了千熠一眼,沒好氣道:“遵命,殿下!”
聞言,千熠抬步離去,轉(zhuǎn)身的瞬間,唇瓣勾勒一抹柔柔的笑意。
若然見千熠走遠(yuǎn)了,對著他的后背,壓低聲音不悅道:“你才丑!”
千熠將若然所言之語盡數(shù)聽進(jìn),并未惱怒,反而唇瓣處柔柔的笑意濃了些,眉眼彎起,燦若繁星。
若然懶散起身,當(dāng)窗理云鬢,描翠眉,點朱唇,換了一身水藍(lán)衣裙,仔仔細(xì)細(xì)對著銅鏡照了又照,滿意道:“我可真美!”
偏殿后方的空地中。
千熠坐在青蔥柔軟的草坪上品茗,茶香四溢,裊裊升起,縈繞玉容,鍍上一層朦朧美感。
奉元見遠(yuǎn)處款款走來一個裊裊娉婷的身影,一席水藍(lán)衣裙,素腰不盈一握,風(fēng)髻露鬢,眉眼精致,香腮邊發(fā)絲隨風(fēng)輕拂,出塵絕俗,精致妝容憑添幾分誘人風(fēng)情。
奉元驚訝,張了張嘴:“若然小姐?”
若然輕靈越上石階,踏在草坪上:“奉元,你傷可好了?”
奉元心頭一暖,恭敬行禮:“多謝若然小姐關(guān)心,已經(jīng)痊愈了?!?p> 若然左右張望,略顯失望:“今日落絮和凝酥沒來星曜宮,同殿下一道用早膳?”
千熠眸光星寒,聲音清冷:“你喜歡凝酥?”
若然聞言,心間如同吞了一只蒼蠅一般膈應(yīng),面上卻不動聲色:“凝酥公主容貌綺麗,乃六界第一美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欣賞她?!?p> 千熠唇瓣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淡笑,淡淡道:“凝酥自幼嬌生慣養(yǎng),難免驕縱些,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盡管來找我,我可以幫你教訓(xùn)她?!?p> 若然錯愕,暗自腹誹:這話說的,陰謀十足,恐怕是故意這么說。
定是那日在雪族,將凝酥打了一頓,東窗事發(fā),找她算賬了吧?
但是凝酥確實心術(shù)不正,三番兩次想將她置于死地,不過,她修為不淺,對付凝酥和蕓筠,綽綽有余。
天界公主她自然動不得,不過,若是再想加害于她,她也不會任由其揉捏搓扁,不需要殿下相助,她照樣有法子教訓(xùn)凝酥!
面上卻恭敬有加:“凝酥公主何等金尊玉貴,若然人微言輕,她對我冷淡些也情有可原?!?p> 千熠不動聲色將若然眸中一閃而過的狠意盡收眼底,淺笑:“無妨,你好歹做過我?guī)兹召N身仙侍,我也想盡一盡主仆之誼,若是凝酥再刁難你,你可來星曜宮找我?!?p> 再刁難?
若然怔愣:“殿下都知道?”
果然知道,所以這便來找她算賬了?
千熠淺笑,眸光清淺,在金烏之芒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晃眼。
若然問道:“殿下不怪我?”
快呀,快說出你心中真實想法,咱們也好坦誠相見,如此惺惺作態(tài),我裝得也累。
千熠淡淡出聲:“我方才說了,凝酥自幼嬌生慣養(yǎng),性情驕縱無比,仙家性命于她而言,不過是螻蟻之命。她若是對你不利,我正巧有理由教訓(xùn)她。”
螻蟻之命?
若然樂了:“我倒覺得她與魔界的風(fēng)流鬼很是般配?!?p> 魔界風(fēng)流鬼,墨闕是也。
若然卻在心里嘀咕:難道不是來找她算賬的,殿下當(dāng)真看不慣凝酥齷齪的手段?
若然已經(jīng)知曉,千熠實則并不袒護(hù)凝酥,心里很是愉悅,為她沒有看錯千熠大好品性而欣慰。
又道:“殿下為何不幫自己的妹妹,反而幫我呢?”
矮桌上焚著香,香煙裊裊,環(huán)繞周身,千熠絕美的五官呈現(xiàn)于煙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
“我方才也說了,你好歹做過我?guī)兹召N身仙侍,我想盡一盡你我之間的主仆之誼。”
主仆之誼?便是施舍嗎?
若然癟了癟嘴,并未言語。
千熠淡淡出聲,低沉得沒有一絲起伏,冷若冰霜,沒有一絲溫度。
“你一天是我星曜宮中人,生生世世都是我星曜宮中人。旁人若想動我星曜宮中人,還需得問我,同不同意?!?p> 若然一怔,溫暖的金烏之芒下,卻無一絲暖意。
意思是在說,往后她離開了星曜宮,便不能與星曜宮任何一人為敵,否則,她便是得罪了千熠太子。
不能得罪不能得罪,這樣一號大人物,她不僅不能得罪,還要與之交好。
若然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蹲坐在矮桌前,提起茶壺,輕輕為千熠斟了一杯茶,乖巧道:“殿下請用茶?!?p> 千熠盯著若然,璀璨的眸光冰寒無比。
“你可知,我話中之意?”
若然一怔:“自然知曉?!?p> 不就是為保全天界太子威儀,六界之內(nèi),誰都不能動星曜宮之人嗎?
連凝酥公主也不可以。
她懂!
若然輕靈地眨了眨眼睛,將茶水遞得更近了些。
吐露軟語:“殿下,茶要涼了?!?p> 千熠見若然刻意討好的模樣,清靈動人,心底不覺一柔,眸中冰雪漸漸消融,輕笑過后,便抬手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若然僵硬著臉頰笑了又笑,轉(zhuǎn)眸瞧見身側(cè)有一處荒蕪之地,四周栽滿花草,唯獨這塊地上,光禿禿一片。
這是為何?
若然眸波流轉(zhuǎn):“殿下,我昨日承諾殿下要將偏殿空地種滿花草樹木,這便來兌現(xiàn)承諾了,殿下且瞧好,其實很簡單的!”
若然說話間,便已起身,踱步站到那處空地,揮手之間,芳草鮮美,樹木成林。
若然唇角勾起笑意,可不一會兒,她唇角的笑意便漸漸凝固。
方才眼前分明芳草鮮美,樹木成林,如今不知因何緣故,卻瞬間消失不見。
千熠垂著眸子,沒看空地的方向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品茗的唇瓣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