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縛在一根白玉柱上,玉質(zhì)冰涼,寒氣沁入肌理。我閉上眼睛,默默等待著第一道天雷。果真很疼呢。撕裂的疼痛讓我覺得自己的元神仿佛被抽離。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痛呼溢出。
天雷擊打著我的身體,讓我的神經(jīng)漸漸麻木。慢慢地,我已感覺不到疼了。想必是疼習慣了吧。我嘴角挑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些日子,我太被動了。不過,也提醒了我——冥王會是天帝的一個死穴。
我漸漸適應了天雷的擊打,開始盤算著離開這里。我不能坐以待斃,身體不允許,時局更不允許。我睜開雙眼,在耀眼的電光中緩緩開口,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骸拔乙娞斓??!?p> 雷刑在我話音落下的那刻停止了。司法天神目光復雜地看著我:“娘娘是有什么話要與陛下說嗎?小神可以給娘娘帶到?!?p> “放心吧。我不會對天帝不利。”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真的無力應付這些神仙的猜疑了,“我有些事想要當面與天帝談談?!?p> 我被帶回了獄里,不過這是個好的開始。司法天神答應幫我?guī)г?,我有把握天帝會來,如果他知道我是瑤姬的話。我這些日子想通了一些事。就像前世冥王為何一定要取我的性命。準確地說,應該是天帝想要取我性命。純狐萱既然知道我就是九天玄女,那么天帝也一定知道了我的身份。冥王是他手里的刀,純狐萱也是。
天帝果然來了,就在獄中,穿著下等仙侍的衣服。我垂下眸,掩去眼底的譏諷,原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
“聽說娘娘要見本君?!?p> 我一揚嘴角:“天帝與我對彼此的底細心知肚明,何必這樣裝腔作勢?”
天帝的面色一沉,冷笑:“既然你點破了,那本君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找本君何事?”
我掩唇咳了兩聲,嫣然一笑:“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是關(guān)于當年織夢神的?!?p> 天帝的眼光一瞬間凌厲起來。我淺淺一笑:“天帝可有興趣與本座詳談?”
天帝移開目光,沒再看我:“織夢神早已叛出神界,墮落為魔。本君曾有意尋過,皆是無功而返。說不定早就已經(jīng)羽化了。娘娘現(xiàn)在提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笑出聲來:“純狐萱是你的棋子,恐怕早就將一切告訴你了。莫奇沒死,你又裝什么糊涂?”
天帝冷“呵”一聲:“就算她沒死,那又能將本君怎樣?”
“自然不能怎樣。只是將天帝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公之于眾罷了。”我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看著天帝,“陛下猜猜看,你把她逼到現(xiàn)下的境地,她是愛你,還是恨你呢?”
天帝不語,目光沉沉地看著我:“你能找到她?她在哪里?”
“怎么?純狐萱沒告訴你她在哪嗎?”
天帝冷“呵”了一聲。我賭對了,天帝果真是不知道莫奇在哪里的。莫奇天生缺乏安全感,深諳狡兔三窟的道理,又怎會不對純狐萱留一手。再加以她擅長迷幻之術(shù),要在茫茫忘川藏匿,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魔界要與神界和談,定在兩日后。本君會借此安排你出去。”
說畢,天帝頭也不回地走了。我看著他甩袖離去的背影,不由笑了。這一局,我贏了。
我被放出來那日正是魔尊來神界之時。我用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嘴角忍不住上揚。太好了,我出來了。槿年上前扶住我,微微皺著眉:“聽說那畜生對你用了雷刑,你怎么樣了?”
我微微含笑,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我可沒那么容易死的?!?p> 紫衣仙不耐煩地撇了撇嘴:“禍害遺千年。她肯定能長命百歲的?!?p>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紫衣仙陰陽怪氣地說:“她老威風了?,F(xiàn)在天帝還讓她負責洽談事宜。”
天帝是借口讓我與魔尊洽談放我出來的,這個我知道。我微微一笑:“怎么?你酸了?”
“酸個頭!”紫衣仙原地炸毛,“玄女,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難?為什么天帝會讓你干?那是因為沒神仙敢接!神魔兩界結(jié)怨已深,哪里談得起來?別的神仙都避之不及,你倒好,直接攬身上了。如果談不來,你是要負全責的!”
“那如果談成了呢?”我淡淡地笑,“只要出來便是好的?!?p> 紫衣仙瞪了我一眼,沒接話。他也知道,天帝放我出來,不可能不為難我。只是,我既然出來了,那接下來,就輪到他接招了。
【作者視角】
血紅的曼珠沙華開得如火如荼,除了這忘川河畔,三界再難看見此等盛景。在這美得驚心的紅中,一抹紫色分外亮眼。莫奇輕輕把玩著手中的彼岸花,露出一個妖艷絕美的笑容:“小家伙,你說,方才那只小紙鶴傳音,九天玄女想與我合作。我是應還是不應???”
她眼中的情緒晦澀難明:“陛下啊,四千年了。再瘋狂的感情也會轉(zhuǎn)淡的。我的愛早不似當年了,但恨卻一如當年。所以……千萬不能怪小奇啊?!?p> 她張開右手,手心里赫然停著一只紙鶴,她低聲說:“告訴你家主人,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她?!?p> 那只紙鶴全身忽然泛起淡淡白光,頃刻間消失在了莫奇掌中。莫奇笑了起來,似乎很愉快。她的手輕柔地撫過曼珠沙華的花瓣:“到你了,小家伙。告訴天帝今晚奈何橋,我等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