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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葉子夫人

第九章 都督府

魔女葉子夫人 怡章魚 1872 2020-09-28 04:59:10

  海邊天幕幾乎全是灰黑色,海上的月還沒有完全升起,這東西不接的時段里,只有大海一陣陣送來的黑沉沉,這也讓魏琳手上的火把里,油星子啵啵微聲,顯得特別,挑人。

  巨大的神丸號在方才、落日的最后一線橘灰色里,緩緩靠了岸。甲板上立刻滿是喧鬧和人影,顯示著他們這些熱愛、依賴大海的異族人們,也在為了明日的“腳踏實地”而興奮雀躍。

  神丸號上的船夫、客人們,即將迎來美好的陸上日出和朝陽,而立在炮臺上的魏琳,遠(yuǎn)遠(yuǎn)瞥了他們兩眼,便更覺得自己的凄涼。

  “葉子,難道就是為了今日的計劃,而委身于自己?”魏琳心中默念。

  此時腦海里想到的,竟然還是葉子,他為自己的這種私情泛濫,氣惱不已;而且一個人默默看著戰(zhàn)船返航,他由衷地對阿信低語,“葉子夫人,是為了她自己嗎?”

  阿信,在海風(fēng)里不能聽太明白,但絕對識相,不會“?。堪 钡貑栔髯铀讲耪f了什么,他能猜測出來,此刻的魏琳甚至在懷疑,那晚葉子夫人自己去書房找他的目的。

  從下了戰(zhàn)船到走上石頭臺階,王毅一路無話,他身邊的柏青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看著王毅僵直的背影,心里緊張,他知道,王大人,很生氣!

  走上了炮臺的臺階,不顧海風(fēng)打著旋轉(zhuǎn),王毅看到魏琳直視自己身后的葉子,就立刻明白了一切。

  毫不掩飾自己被耍弄的憤怒,身形矮小、渾圓壯實的王毅,對著魏琳奮力擲出讓他此刻無比氣惱的“密信”。

  魏琳見狀,不敢怠慢,立刻伸手按住王毅擲過來的東西,將火把遞給身邊的阿昌,迅速展開“密信”、看了兩遍。他也隨之,怒火上竄、頭頂卻入冰水澆下!

  不等臉色瞬間刷白、原地干巴巴地咽下口水的魏琳想好說辭,靈活矯健的王毅不等魏琳反應(yīng),一步上前、一把奪了“密信”,然后沖著魏琳帶著風(fēng)聲、斜斜一拱手。

  “我們都督府,見!”說罷便將“密信”掖進(jìn)懷中,一撩官袍、走向自己的馬,要走。

  魏琳瞥了一眼葉子,立刻扭頭追出去、拉住馬,低聲懇求坐在馬上的王毅,“王大人,王大人息怒,請容在下解釋?!?p>  王毅捏著手里的馬鞭,壓根兒不管魏琳的局促和慌亂。

  “戰(zhàn)船調(diào)度,是筆筆記錄在冊的,魏大人還是去和通勤冊解釋吧!”王毅冷冷回答。

  魏琳明白王毅的道理,一時無奈,只得默默松開了手。

  他身邊的眾人,除了葉子,都聽懂了。

  此事若定罪為“私自調(diào)度戰(zhàn)船”,那就是個死罪!

  魏琳在盛怒之中的王毅面前,不敢多言多動,也是因為事關(guān)重大;他需要冷靜下來,想好說辭來化解危難。

  葉子雖然知道魏琳愛自己,但她不知道魏琳的深愛,已經(jīng)到了可以交付性命的程度;她也知道自己愛魏琳,但也不知道,自己的愛到達(dá)了什么地步,因為她直到此刻,心思仍然全在自己的復(fù)仇計劃上。

  她只看著此刻的魏琳,低沉著臉色、一眼不看她地也上馬,走了;而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敗露,此時正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葉子身后的阿旺,望著魏琳上馬離開的背影,竭力穩(wěn)住自己上竄的怒氣,上前低聲說,“葉子夫人,你闖大禍了!”

  當(dāng)時的葉子,只沉浸在與神丸號“失之交臂”的懊惱中,完全不明白事態(tài)的嚴(yán)重程度。

  魏琳不曾回府,他連夜快馬、去了都督府。

  .

  大鹽城

  左凌豐,一早起來便聽到報告,說東濱城的魏琳魏大人求見。

  他立在后堂的院子里,一邊向上聳了一下肩、松一下腰間的上衣,一邊低頭回想,竟一時間對魏琳的印象很模糊,聽到“東濱城”三個字,又腦子里找了半天才想起來。

  ——前年新提升的東濱城的守城主將,幾個年輕將官里個頭最高的一個,日常言語不多、有些笨嘴笨舌地不善辭令,只記得他膚色微黑、眼睛不大、頭盔下兩道濃黑的虎眉,特別些。

  抬腳埋進(jìn)正堂之際,看到一身灰紫色長衫便服的魏琳,發(fā)帶歪在左肩,低頭跪在了堂前,左凌豐心想:哦,果然是記憶中的那個。他從后堂一路走來,就在落座的瞬間,還在為了自己的記性好,心生一樂。

  “魏琳,你這是……”坐定之后的左凌豐,看到面容嚴(yán)峻的魏琳,不戴頭盔的前額顯露著一份他很陌生的緊張,雖不知道他此來何意,卻不由得心里一緊。

  魏琳等到了左凌豐的遲疑,直接開口說道:“啟稟都督大人,魏琳因貪功心切,犯下了大錯,今日特一早前來領(lǐng)取責(zé)罰?!彼_了口便知道,今日的好歹,全部聽天由命了。

  “哦,說來聽聽吧。”左凌豐仍然用手閑散地劃拉著腮上精致修剪過的胡茬,腦子里還在思慮,剛才出來的時候,夫人說胡子里面有了幾根花白。

  “回都督大人,前幾日卑職得了探子密報,即將靠岸的東瀛商船神丸號上,有偽裝成船夫的兵家,欲混跡其中,意圖上岸,刺探我海防布置。當(dāng)時卑職聽聞確實吃驚不小,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便一時……”魏琳再這里還是哽住了,“有失察之職,便急急寫了密信給海防戰(zhàn)船首領(lǐng),王毅王大人,讓他趕在商船靠岸之前,上船截獲那幾個探子所述的‘假船夫’,先拿了問個明白。”

  左凌豐聽到這里,早提了精神,雙手撐著桌案探身向前,兩道劍眉逐漸上挑、一雙鶴眼微睜,直視地上的魏琳。

  “后來呢!”

  “但昨日一早,卑職發(fā)現(xiàn)探子突然消失在東濱城。”謊言扯到這里,魏琳緊張地幾乎氣息凝噎、忍不住用力吞咽了干澀的口腔,只抬頭和左凌豐對視了一下便立刻低頭,繼續(xù)說,“卑職心想,可能中了誆騙。戰(zhàn)船調(diào)度干系重大,卑職思前想后、趕去王大人處,并及時攔下戰(zhàn)船?!?p>  左凌豐,沒有想到日常沉默寡言的魏琳,竟能口沫橫飛、“嫻熟干練”地講了這許多,他起身繞過書案,緩步走到魏琳身側(cè),望著他鬢發(fā)濃密的額角上點滴冷汗,一言不發(fā)。

  魏琳再次低頭避開左凌豐的凌厲氣勢,喉結(jié)上下翻動了一下。

  .

  左凌豐,不信他!

  雖與魏琳不熟識,但在左凌豐的印象里,魏琳的日常品格和此時他自己供述的“卑職”,不像同一個人。

  魏琳屬于年輕將官里,日常籍籍無名、征戰(zhàn)出類拔萃,言辭雖少但應(yīng)對機敏的類型,因此,開始稟報說“魏琳魏大人求見”,讓閱人無數(shù)的都督左凌豐一愣。魏琳從來都不是出差錯讓他記住、也不是有事沒事地在都督府里“瞎轉(zhuǎn)悠”混個眼熟的人。

  很多人會找些借口來到大鹽城、進(jìn)出都督府,時不時孝敬些特產(chǎn)、絹帛、甚至美人,魏琳幾乎從來沒有這樣的走動,所以都督府里,沒人記得他。

  但是左凌豐也不傻,孝敬的人他笑臉相應(yīng)、不孝敬的人他也心中有數(shù)。畢竟,帶兵打仗、官場混跡,他一樣都不落下。

  東濱城的駐防軍營,每次去巡檢、暗訪,左凌豐都是很滿意,他知道魏琳的心思,在兵營,所以那里始終整肅有序、不卑不亢,營房內(nèi)外全無“應(yīng)付自如”的刻意,這讓左凌豐每次從東濱城回來都很滿意。

  也正是這種滿意催生了放心,讓左凌豐日常記不起來魏琳這樣一個人;但是,此刻,他細(xì)看魏琳的每個肢體細(xì)節(jié),確認(rèn)著自己的判斷,并徹底記住了他。

  左凌豐緩步走回桌案后面,猶豫不決地并沒有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立刻拆穿魏琳、拆穿他那些背得滾瓜爛熟的說辭。

  少頃,他抬手叫來身后的副將,安煦書,將魏琳先送去府內(nèi)的一個臨時監(jiān)房,好生看押。

  他知道,王毅不多久,會來的。

  .

  幾乎前后腳,王毅和葉子,都趕到了大鹽城的都督府。

  因為王毅跑的是官道,葉子跑的是小路。

  小路雖路不平坦,但葉子天還沒亮就出發(fā)了。她晚上回到魏府,聽了阿旺詳細(xì)解釋,立刻臉色慘白起來。她一邊嚼著杏脯一邊來回在房中踱步,知道以她的能力,達(dá)不到化解此次危難。

  想來想去幾乎一宿沒睡,一早立在廊下,看著啟明星還在閃爍,她仿佛看到了母親那張絕美的臉,沖著她,微笑。

  “母親,我想好了,大不了一死?!比~子沖著空著的母親,用東瀛話,告訴她,“對不起了,你和敬一的仇,葉子不能夠了?!?p>  .

  王毅明顯是帶著氣,看著桌案后面的都督左凌豐,還在不急不慢地看著自己連夜寫就的奏報,便一抱拳,又口頭敘述了自己的“失誤”;不過此時的王毅,看到面容溫和的左凌豐,倒也將內(nèi)心的不忿,收斂了五成,對著都督面呈,完全沒有攬責(zé)、也沒有推諉,只是陳述了事實。

  左凌豐歪著腦袋松了手里的奏報,聽聞王毅的語氣逐漸緩和,這才讓人去傳了魏琳過來。

  看到立在堂前的王毅,魏琳面頰立刻一緊,泛上了不自覺地暗紅,這讓坐在太師椅里的左凌豐突然覺得,面對矮小的王毅,魏琳確實是人高馬大的體格。

  正當(dāng)他拿著奏報的一角,準(zhǔn)備問清楚魏琳,這個叫“葉子”的親隨什么來歷,就聽堂外有人報告,東濱城的葉子求見!

  其他人都還好,唯獨魏琳,用力咬住后槽牙,方才還在慚愧的面容,立刻慘白起來。

  ——這一個氣息的變化,左凌豐,全看到了。

  葉子,幾乎是跑的,來到都督府的堂前,不等問話,先被羅列的侍衛(wèi)和桌案后一個正襟危坐的男人的逼視嚇得心驚,看也不敢看地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都,都督大人,小的便是魏將軍的親隨,葉子?!?p>  魏琳聽到葉子的膝蓋撲在青磚地面上的聲音,竟心里一陣酸疼,他后來告訴葉子,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將前半生的擔(dān)憂,全給了她。

  左凌豐看著“自己送上門”的葉子,一身麻衣小廝打扮,清瘦的肩背透著柔弱,這哪里是個隨軍的親隨,分明白凈的仿佛一個小書童!

  他不由得斜瞥了一眼王毅,眼神中示意,“這樣的小書童你竟然也信了”!

  王毅看到左凌豐眼中射來的鄙夷和寒意,立刻縮了眼神、眨著眼看向地面。

  左凌豐眼神白過王毅,立刻拉長了臉、看向他身邊垂手站立的魏琳。

  魏琳直視地上的葉子,額頭再次浮出晶瑩的冷汗,欲言又止的眼神,說明了一切。左凌豐也猜到了七八分,一種被耍的惱怒,讓他鐵青了臉、冷冷看向葉子。

  他更加認(rèn)定了自己早上的判斷,魏琳一大早急急沖到他這里,卻一點誠意都沒有的一通信口雌黃,估計就是為了包庇地上這個“小書童”。

  一瞬間,左凌豐心里竟然冒出個詭異的念頭:魏琳喜歡男人!但,這只是一個閃念,因為不管魏琳喜歡什么,眼下他觸犯的軍中紀(jì)律,如何處置,讓左凌豐有些犯難。

  重責(zé),他不舍地,輕放,也不可能。

  左凌豐不緊不慢地沉沉呼吸著,身體逐漸向后靠,為了保住魏琳,看來只能犧牲掉這個葉子了。

  “你就是魏將軍的親隨,葉子?”左凌豐問。

  “正是在下?!币呀?jīng)緩過了奔跑的急促,葉子穩(wěn)穩(wěn)回答。

  “密信,是你偽造的?”

  沒有和魏琳對過詞的葉子,回答,是!

怡章魚

魏琳沒有想到葉子會來都督府,葉子沒有想到自己闖了禍,會殃及魏琳。都著急解救對方的兩個人,反而讓錯誤,擴大了。此時的左凌豐,對葉子只有厭煩,后來他也對葉子承認(rèn)了這時的想法,這讓葉子很意外。因為男人都第一眼不好奇她的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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