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裂縫里的葉子

　　葉子，坐在這個她曾經(jīng)來過的監(jiān)房里，已經(jīng)從吃驚和疼痛中緩解。

　　方才過來兩個婆子，其中一個，葉子認(rèn)出來了，正是一年前“放水”幫她開過門的。不過對方壓根沒認(rèn)出葉子，只迅速看了眼葉子的頭發(fā)，便急急放下桌椅、鋪了被褥，又送來茶水點心，便走了。

　　看樣子是要在這里住兩天的，因為搬來了桌椅。是要我寫什么嗎？葉子著急地想著對策。

　　她壓根不關(guān)心左凌豐要如何對自己。

　　后來一直沒人來，葉子開始盤算：魏琳應(yīng)該帶著孩子回到東濱城了吧？想到兒子，那圓滾滾的腦袋和活靈清澈的眼眸，葉子吃不準(zhǔn)自己的孩子，會不會遭到魏老夫人、魏府上下人等厭棄，因為方才那個婆子看向自己頭發(fā)的一瞬間，提示了葉子。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

　　“兒子，請原諒，都是媽媽不好。”葉子反復(fù)用東瀛話對著空中兒子的幻像，說著。

　　夜間，躺在地上的葉子，只是不停的咳嗽，咳的時候又連著胸口被鎮(zhèn)紙打的烏黑發(fā)紫連著肩膀，更加巨疼無比。倒是她下午一直擔(dān)心的泌乳突然沒了，借著月色，盯著桌上空的刀鞘，久久不能睡去。

　　第二天，在左半邊疼痛中醒來，葉子不敢亂用力，只能將地上的鋪蓋卷起，放在凳子上。地上太寒涼，今晚要再睡的話，這會兒襯著夏末的干燥，趕緊將鋪蓋放在窗口曬曬。

　　不一會兒，門外的鐵鏈響動，有人在開鎖。葉子以為是兵卒來提審，或者婆子送來食物，便整了左半邊的衣衫、端正地立在角落，等待來人。

　　然而，躬身走進來的，卻是一身盔甲的左凌豐左都督大人。

　　葉子本能地用手扶在剛剛自己堆起來的鋪蓋上，讓鋪蓋形成他二人之間的屏障?！@次真切地看到了眼前這個男人臉上的異樣，她見多了，那是男人的情動，或者說是對獵物的興奮！

　　左凌豐看到依舊捆著雙手的葉子，清麗中帶著要強，面對自己竟然本能的在往后縮，男人的征服欲再次擠滿了他一整晚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身軀，此刻更是變成沖上來的低吼，因為他看到桌上的茶點，原封未動。

　　“留下來，做我的侍妾！”

　　“否則呢？！”葉子冷漠地回視對方眼中的紅血絲。

　　左凌豐沒有說話，棱角分明的眉目一瞥，扭頭大步走到門外，將鎖用力插回去，走了。

　　這一陣風(fēng)似的進出，讓傻在原地、耳朵還在嗡嗡作響的葉子，以為方才的左凌豐根本就是自己餓暈了的幻覺。

　　整個一天，葉子仿佛一張紙，被人靜靜地遺忘在匣子底一般，無人問津，只有偶爾飛過的小鳥，顯示著周遭還有活物存在。

　　夜，充滿恐懼地如期而至。

　　無力癱軟在地上的葉子，出過一陣虛汗之后就徹底失去了能活下去的希望，她想明白了，左凌豐早上過來不是幻覺，他是在用魏琳的一切做要挾。

　　果然，葉子看到窗外有燈籠的光亮閃過，不久，門鎖開了。

　　這一晚，左凌豐握著葉子的手腕、沉沉睡在葉子身邊并沒有離開。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女人如此無力抗拒，以至于老大不小的，卑微到不顧地上的陣陣霉味，和她一起擠在這監(jiān)房的地鋪上。

　　葉子，則一整晚沒睡。

　　疼，身體的和心里的。

　　她聽著男人沉重的呼吸聲、望著房梁上的塵土，意識到自己卡在了深不見底的裂縫里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葉子當(dāng)時唯一的想法是，左凌豐和麗香居的客人一樣，過幾天便會膩煩了、打發(fā)了她。也許是送到監(jiān)牢或者打一頓去做苦役，省的她胡說八道；又或許就一直這樣關(guān)在這里，慢慢餓死。

　　只是眼下，他二人都知道，不管如何，葉子為了魏琳不會反抗左凌豐，就如他的親吻和占有一樣，她，只能默默接受。

　　隨著后半夜嘩嘩的雨聲，濕冷的寒涼從小窗口、門縫直灌進來，讓兩天沒吃東西的葉子，渾身不住地哆嗦起來。

　　她咬著牙不讓上下牙齒碰出響聲，但身體一陣陣的哆嗦牽著左半邊身體，疼的不停地喘著粗氣。只片刻，身邊的左凌豐默默湊過來，緊緊貼著她。

　　“還冷嗎？”他過了一會兒，問葉子。

　　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葉子任由自己就這么被這男人抱緊，發(fā)達(dá)的肌肉散發(fā)著火堆一般的炙熱。她一言不發(fā)，立刻扭臉躲開這種體貼和關(guān)切，緊縮發(fā)抖的身體卻很聽話地逐漸轉(zhuǎn)暖、放松了。

　　清晨，葉子躺在薄被里一動不敢動，她擔(dān)心對方如魏琳一般喜歡晨嬉。但左凌豐起身，默默幫葉子裹好左側(cè)散開的衣衫、自己迅速穿戴整齊扔在地上的衣服，掃了一眼桌上仍舊原封未動的茶點，走了。

　　白天，仍然沒有人來，饑餓到褪了形的葉子望著窗口、安心于自己可以這樣默默等死。

　　晚上，門鎖不出意外地開了，連話都說不出的葉子，想到死前還要被這樣男人撩撥刺激，不禁一陣酸楚，默默落下眼淚。

　　算是臨終的絕望，她準(zhǔn)備開口求左凌豐，讓她最后再看一眼孩子，但是喉嚨干澀疼痛，而根本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葉子在默默落淚，左凌豐走進來直接一把抱起葉子，走出監(jiān)房。葉子的眼淚，落在他的臂彎里，他也并不吃驚。

　　他知道，這個敢偷取印章、模寫字跡、偽造公文密信的倔強女人，終于服軟了。

　　抽打、監(jiān)禁、虐待，甚至死亡，對這女人，是沒有用的。

　　左凌豐決定要葉子、要葉子徹底的心里放著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葉子的異類和美貌，還是因為葉子的個性吸引，讓他這年近不惑的男人，重新找回了年少時的自己。

　　想到自己昨晚的行為，就仿佛初夜的沖動和依戀，他默默對著自己冷笑了一下。

　　葉子看著廊下的橫梁，一段一段的眼眼前趨近又遠(yuǎn)離，在推測自己要被帶去哪里。

　　她感覺的到，這路不是來時的，也不是朝府門方向的。

　　左凌豐將她帶到了一個偏房，這里遠(yuǎn)離他母親的住處、挨著下人房的水井附近，是左家老宅的一部分，自己做了都督之后這里就一直空著沒人住。

　　他一腳踢開房門，陳年不住的塵土氣，混著空氣中淡淡脂粉味，撲面而來。

　　但是借著角落里已經(jīng)擺下的一盞小油燈，葉子卻發(fā)現(xiàn)地面、床鋪、桌椅竟然一塵不染。她看著床頂?shù)纳＝z紗帳，忍不住開始瑟瑟發(fā)抖起來，她知道接下來左凌豐要干什么，因為被褥都是上等的錦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