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有預(yù)期中的疼痛,鼻端反倒嗅到了熟悉的青松爽息。比之方才淡淡的,若有似無,要濃郁清楚得多。
這味道,讓楚意弦的鼻頭不由得一酸。不是她的錯覺,他真的在!
她睜開眼來,望著頭頂那張俊容,笑得很是開心,眼角卻沁著一點點潤濕。
“燕公子!你又救了我!”
燕遲這會兒也是醒過神來了,只卻還在震驚,他腦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怎么腳就不聽使喚沖了過來,還將人接進了自己懷里?
怔怔看著懷里人,燕遲一時間心亂如麻。早前聞到過的那帶著淡淡柑橘味道的香味侵入鼻端,他心神不由一蕩,緊接著,便很想騰出一只手來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糟了!果真是色迷了心竅,瘋了!
一顆心正在燥郁著,誰知,懷里的人兒便是睜開眼來,沖著他笑彎紅唇。
一雙含情美目,明媚惑人……
可說的話……
燕遲狠狠皺了眉,一張俊容之上慣常的笑容不見了蹤影,這會兒一張臉板得死緊,抿著唇盯了懷里笑靨如花的人一眼,終于是手一松,便是將人松了開來。
不等楚意弦站穩(wěn)身子,他已經(jīng)抿著嘴角轉(zhuǎn)了身。
楚意弦堪堪站穩(wěn),便是沖著他的背影笑著道,“燕公子,你又救了我,我可是無以為報了,要不要我……”
以身相許嗎?作風剽悍的女子果真不知羞恥,什么話都能說出口!燕遲剛邁開步子,便是猝然停下,一個回扯,轉(zhuǎn)過身,狹長的黑眸幽沉,將楚意弦盯著道,“楚大姑娘,請自重!”
楚意弦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收,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望著他,沒有開口。
燕遲垂下眼去,避開了她的視線,“楚大姑娘,燕某自認對姑娘從未有過半分失禮之處,實在不知楚大姑娘為何待燕某這般特別……”
“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楚意弦唇角的笑弧拉大,流泉般的嗓音卻是透著爽利。
燕遲一愕,抬起眼望著她一雙恍若墜入了星海的眸子,心弦顫了兩顫,可他的臉卻更疏冷了兩分,“喜歡?楚大姑娘喜歡燕某什么?是我這張臉,還是……”他的家世背景?后頭那一句隱去,望著那自始至終笑著,用一雙漂亮的眼睛將自己看著的楚意弦,燕遲緩了幾息,才又漠然道,“楚大姑娘,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憑什么輕易對著我說喜歡?”
不!我了解你!遠比你以為的還要了解!我喜歡你,這一句話,前世到你死我都來不及告訴你,讓你帶著遺憾而去,而這便成為了我的執(zhí)念,讓我從前生追到了今世,這回,我終于對你說出了口,用最虔誠的心,和最真摯的情,可你……卻不信了。
望著燕遲一雙疏冷的黑眸,楚意弦笑著,可眼里卻潤濕了。
她這是要哭了?燕遲心頭一悶,他一貫憐香惜玉,今日居然要將一個這么漂亮的姑娘惹哭了嗎?
可是,轉(zhuǎn)念想起她方才徒手抓蛇的剽悍,想起她在自己懷里睜眼時,笑靨如花的那句“燕公子,你又救了我”,燕遲狠狠一皺眉,“何況,楚大姑娘,就算你真喜歡我,也不能強迫我一定要喜歡你吧?你不能這樣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在廣聚軒后街置宅子就算了,居然連云夢山也追著來了……”
“喂!燕公子,你好好說話,什么叫追著你來的云夢山……”禾雀聽不下去了,只覺得摟著裙子的樣子有些輸了氣勢,可要丟開吧,又有些舍不得裙子里兜著的槐花和槐葉……不管了,待會兒若是要動手再說,現(xiàn)在先理論理論。
誰知,楚意弦卻不讓她理論,將她一扯,便是笑著抬眼望著燕遲,方才眼里的淚花倒是已經(jīng)收了起來,“燕公子!來云夢山之前我確實不知道會遇見公子,不過,我們能夠不期而遇,不正好說明你我緣分不淺嗎?”
何止不淺?她從前生追到今世的緣分,如何能被他幾句冷言冷語,說散就散?
燕遲張嘴,正待說什么,楚意弦又道,“至于我為何喜歡燕公子,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楚意弦敢作敢為,讓你明明白白知道我的心意也挺好的。而且,我喜歡你,自然看你處處皆是好,難道燕公子反倒覺得自己除了一張長得好看的臉,其他就沒有地方值得人真心喜歡了嗎?”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楚大姑娘!他說不過她!
偏她一口一個喜歡的,竟是越說越溜了,半點兒不見害臊的。
她不害臊,他卻聽得耳根發(fā)熱。
自認風流的燕小侯爺出入煙花之地,從來是家常便飯,他有多少紅顏知己?可他自來有自己的原則,逢場作戲可以,從不言愛。
自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當然了,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如同面前的楚大姑娘一般,半點兒矜持沒有地這般直白對他說著喜歡,還一個接一個的。
既然說不過人家,那就……索性不說了吧!
“總之……”燕小侯爺板著臉,用對女孩子從沒有過的疏冷嗓音道,“該說的我已與楚大姑娘說清楚了,若楚大姑娘還是執(zhí)迷不悟,那也怪不著燕某。只往后,楚大姑娘若還是糾纏不清,就莫怪燕某不留情面了?!?p> 不留情面?楚意弦挑起眉,她還真想看看他是怎么不留情面的。
怎么還從她眼里瞧見興味了?燕遲心口一陣氣悶,總覺得遇見她氣就有些不順。不想再為難自己了,燕遲覺得好話說盡了,威脅也威脅了,沒什么好說的了,便是轉(zhuǎn)過了身。
“燕公子,我一會兒會在聽雨亭做吃的,你若是不嫌棄就來一起吃??!”楚意弦在他身后笑著道。
燕遲左腳絆右腳,險些栽倒,堪堪站穩(wěn),便是踹了邊上的樹根一記,居然敢絆他?腳步微微頓了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yīng),像是沒有聽見楚意弦的話,繼續(xù)邁步而行。
楚意弦在他身后用力揮著手,面上笑意滿滿。
禾雀走到她身邊,滿臉的不滿,“姑娘又何必這么委屈自己?”
“沒什么委屈的。誰叫我前世欠了他呢,今生活該來還他!”楚意弦仍是笑著,一報還一報,前生,她也沒有少冷待燕遲,他那時候又該是多么傷心呢?
禾雀看她家姑娘那模樣,真真是恨鐵不成鋼,偏偏她家姑娘卻好像當真執(zhí)迷不悔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