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錢昨日都給了周氏,哪里還有錢?
鄭氏自然不信,跟著金大柱進了院子,一眼便看見了桌子上的菜肴。
“大哥,這就是你說的沒錢?我看你是不想給吧?”
鄭氏一屁股坐在桌前,招呼大胖與墩子吃菜。
金大柱愣了,將一旁的金如意拉到一處:“如意,那桌子菜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姐姐問冷家要的!”
金如意才不會說實話,給金綿綿臉上貼金,她做不出來。
金大柱的臉色泛上一絲笑意,而后便沉了下來,冷家世子不像傳聞中那么脾性古怪,但這菜肴,冷家主動給是一回事,金綿綿問冷家要,便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雖然窮,但窮也要有窮的骨氣!
金綿綿從廚房出來,大胖當(dāng)即放下筷子,指著她開始哭嚎:“娘,她打我,還說我是豬……”
“胖兒不哭,娘替你做主!”
鄭氏眼含怨恨地看著金大柱,她原本是隔壁村的一枝花,當(dāng)初嫁過來的時候,金家可謂出手大方,送了二十兩聘禮,還打了銀鐲子與頭面。
嫁過來之后一不用做農(nóng)活,二不用操心孩子,養(yǎng)出了一身的白嫩柔婉。
娘家人人都說她有福氣,她一開始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直到慢慢看清了金二柱游手好閑的性子,一顆熱乎的心也慢慢涼了,索性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她也沒什么意見。
這兩年金二柱家銀子越來越少,金綿綿的雷神爹爹當(dāng)初送來的一箱子紋銀花得一錢不剩,鄭氏也漸漸生出許多怨言,怨言的一多半都是怪金大柱給的銀子少了。
“大哥,胖兒怎么說也是大妞的弟弟,她怎么能動手打人呢?你看她把大胖打的,都破皮了,回頭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么活?”
鄭氏的屁股從凳子上挪到地上,眼睛一閉,張口哭嚎。
金大柱面紅耳赤,搓著手給金綿綿使眼色,讓她道歉。
“這是我打的?”
金綿綿上前一把捏在大胖膝蓋的傷口之處,大胖立時殺豬般嚎叫。
“娘!娘救我?。 ?p> “你干什么!”
鄭氏一把打掉金綿綿的手,怒目圓睜。
“墩子,你一直跟在他身邊,見我打他了?”
金綿綿將一直躲在大胖背后的墩子拉出來。
墩子是金二柱家為大胖買來的書童,平素少言寡語,敦厚懦弱。
墩子緊張地舔嘴:“嗯!少爺說什么就是什么?!?p> 大胖是自己摔的,但墩子的命運掌握在大胖手里。
金綿綿索性不問了,看著大胖糊滿鼻涕的臉,陰惻惻道:“既然你說我打你,我若是不打,豈不是冤枉了我?”
“你要干什么?”
大胖滿眼懼色,雖說每次挨打大伯都會賠償銀兩,但花銀兩的是爹娘,疼的是他啊!
要不,他還是說實話?
“大妞!爹還在這兒,你想干什么?!”
金大柱擋在大胖身前,眸中盡是失望,覺得自家這個女兒被慣壞了,明目張膽地欺負(fù)堂弟,怪不得村里人都說這個女兒嫁不出去……
“爹,二嬸,都怪我沒有看好姐姐,你們要罵就罵我,要罰就罰我吧!”
金如意柔懦乖巧地站在金大柱身后,一雙眼睛如水波蕩起漣漪,讓人心疼。
金大柱猛地嘆了口氣,如果金如意是他的親女兒就好了,這般懂事,學(xué)問又好。
不像金綿綿……
方才先生的話猶在耳畔:“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
他不懂這話的具體意思,但在外謀生見慣了旁人的臉色,很快便看懂了先生眼中的輕蔑厭惡。
“爹,你別護著他,今日我定要讓他知道撒謊是什么代價!”
金綿綿指著大胖,揮手便是一個巴掌,但這個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了金如意的頭上。
“姐姐,別打了!”
金如意小貓兒一般的哭泣、散亂的發(fā)髻、驚恐的小臉,都讓金大柱怒氣上涌,沖著金綿綿抬掌狠狠打下。
“啪!”
一聲清脆,讓在場的人都愣了。
金綿綿則是當(dāng)場被打懵了,十二萬年來第一次挨打,竟是凡人爹爹的巴掌!
金大柱一巴掌打下,自己也懵了,這個女兒因為是文娘生的孩子,他才疼著,寵著,慣著,多番遷就,操碎了心。
今日若不是金綿綿太過分,他也不會打這一巴掌,打在金綿綿的臉上,他心中也是猛的抽痛了一下。
“爹,你為了他們打我?”
金綿綿回過神來,在場的人當(dāng)中,唯一和金大柱有血緣關(guān)系的也只有她了。
金大柱舔唇,心中的委屈都涌入雙眼,化作一片水澤。
“你如此頑劣,將來怎么嫁人?”
“我金綿綿不嫁人!”金綿綿大吼。
她要嫁的人怎么也不會是凡夫俗子!
“姐姐,你少說兩句糊涂話,你與冷家世子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怎么能說不嫁這樣的話?”
金如意躲在爹爹身后,如受傷的小雀兒。
“誰定的誰嫁!總之我是不會嫁的!我金綿綿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活得也比你們通透!”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剛剛說完這一句,金綿綿便發(fā)現(xiàn)冷墨夜坐著輪椅出現(xiàn)在金家門口,冷峻的眉目神色間不見喜怒。
“啊,冷、冷世子,你什么時候來的?”
金大柱只覺臉上臊得慌,先是討要飯菜,接著這丑態(tài)又叫冷墨夜看了個正著……
“金老爺,我家世子是來接金姑娘過去的!房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若是金姑娘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再改?!彼南矊⒃趫龅娜丝戳艘蝗?,目光落在金綿綿身上。
若是他方才沒有聽錯,這丫頭竟說不想嫁人。
他們世子爺是天人一般的人物,若不是腿有殘疾,早被世家的姑娘們搶去了,哪里還輪得著金綿綿?
金綿綿不想嫁,當(dāng)他們世子爺就想娶嗎?
金綿綿颯爽走到冷墨夜面前:“冷墨夜,一條腿一百兩,你先預(yù)支兩條腿的診治費給我!除去你幫我交的學(xué)費,就算你一百八十兩!現(xiàn)在結(jié)清,我馬上跟你走!”
這個家不能呆了!
“大妞!你胡說什么?!”金大柱扯著嗓子呵斥。
“呦,我說呢,大妞怎這般囂張,敢情是有人護著!”
鄭氏酸溜溜的語氣,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