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后

　　蘇妍看到孫茜回宮并不意外，早年的不解、怨恨，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隨著時間淡去。

　　現(xiàn)在的她很清楚孫茜根本無心爭寵，或者說一開始她要做陳沐的妃嬪就不是為了當(dāng)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寵妃。仔細(xì)想來，認(rèn)識孫茜這么多年，就沒見她刻意刁難過誰。

　　孫茜不愛陳沐，可是陳沐對她的寵愛已經(jīng)超過所有的人。這一點，蘇妍作為結(jié)發(fā)夫妻，除了羨慕，沒有任何辦法。

　　趙萃說的沒錯，只要有孫茜在，后宮所有的美人，不過是一堆活的擺設(shè)而已。她這個皇后，若不是還有往日的一點夫妻情分在，怕是也要淪為擺設(shè)。

　　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總覺得只要孫茜不在宮里出現(xiàn)，日子就會回到從前，陳沐就會變回那個與世無爭的十皇子，眼里只有她跟她的孩子們。等到明白的時候，帝后離心，再難修復(fù)。

　　后悔嗎？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落到這步田地。

　　蘇妍清楚自己身為皇后，不可能放下身份去討好一個妃子，來籠絡(luò)皇帝的心。她做不到。她只能遺憾，要是陳沐只是一個閑散的王爺，該多好！

　　孫茜行完參拜大禮，就恭敬地站在一旁。跟囂張跋扈，目中無人那些討厭的行為，絲毫不沾邊。連她身后跟著的幾個宮女，都是低著頭，很乖巧的樣子。

　　這樣的人畜無害，真的很難討厭?？商K妍就是喜歡不起來，那種難受的感覺，叫嫉妒。嫉妒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天子的寵愛。

　　更加令人生氣的是，孫茜對這份寵愛，不在乎。

　　蘇妍望著她那張臉，倒是一點也沒有老，比當(dāng)年離開的時候，還精神一些。倒是她們這些留在宮里的人，都老了。

　　“孫貴妃這一出宮，有好幾年了。這次回來，打算在宮里住多久??？”蘇妍開門見山，不帶半分虛假。她知道孫茜根本不在行宮住，奈何皇帝給她打掩護(hù)。

　　孫茜一聽就明白了幾分，蘇妍這是對她離開的行為不滿，又不想計較。她陪笑道：“謝過皇后娘娘關(guān)心。臣妾才剛剛回宮，以后的事情，還是陛下跟娘娘做主?！彼艅偦貋?，很多事情還沒搞清楚。

　　“本宮哪里做的了你的主。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你只要別太過了，本宮也懶得管你。沒事兒，就回吧?！碧K妍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眼神里沒有責(zé)難，也沒有關(guān)切。

　　孫茜看上去是最守規(guī)矩的那個，回宮第一件事就是拜見皇后。其實，也是最不守規(guī)矩的那個?；蕦m對她來說，可以住，也可以不住。天底下如此受寵的妃子，聞所未聞。

　　按照往常的習(xí)慣，孫茜點個卯，這就告退，帶著自己的宮女離開?？墒沁@次，她沒有。她淡定地吐出兩個字：“有事?！?p>　　蘇妍抬頭，疑惑地對上她的目光，能有什么事兒？

　　“嗯？”蘇妍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女官，想了想，說：“你重華宮的人，除了到了年紀(jì)該放出宮的宮女，其他的，本宮是一概沒動過。你要是想添什么寶物，要什么人，讓你宮里的女官去找尚宮便是?！?p>　　孫茜聽了，覺得蘇妍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偸倾∈爻梢?guī)，待人厚道?？上н@世道，專門欺負(fù)老實人。

　　“臣妾……很久沒見到兩位公主了?！彼緛硐胝f見一見三皇子，怕蘇妍不愿意。話到嘴邊，還是說見一見公主，順帶看一眼那病弱的皇子，要好一些。

　　蘇妍沒有提防，直說：“這個時辰，孩子們應(yīng)該在聽課。你想見的話，等中午吧?！?p>　　孫茜也沒別的要緊事，就讓宮女們先回去了，自己留在皇后宮里一直喝茶，閑逛，等著。蘇妍也不管她，差了兩個宮女伺候。

　　時辰一到，三個孩子一溜煙的跑進(jìn)來，喊母后。最后面那個最小的男孩子，便是三皇子了，長得像陳沐，笑起來像蘇妍。瘦瘦小小的，說話的聲音也不洪亮，根本沒有一個六歲小男孩該有的體格。

　　大公主認(rèn)出來孫茜，驚訝到：“貴妃娘娘？兒臣參見貴妃娘娘?！倍鞲首幽昙o(jì)小一些，對孫茜沒什么印象了，跟著大公主，慢半拍的行禮。

　　“平身。都是好孩子。瞧瞧長這么大了。公主們都長成大姑娘了，這么高了呀?！睂O茜挨個瞧仔細(xì)了，特別注意三皇子的狀態(tài)。他總是想躲在大公主身后，眼神也不夠清澈透亮，躲躲閃閃的，絲毫沒有天家威儀。

　　孫茜想跟孩子們一起吃個飯，再觀察一下。陳沐中毒，御醫(yī)說不明白情況，令人擔(dān)憂。三皇子稟賦不足，難以繼承大統(tǒng)。

　　這要是讓那些覬覦皇位的王爺們看到了……他們就算遠(yuǎn)在封地看不到，也會在洛陽安插眼線，打聽到。對于皇宮里的一切動向，怕是比她這個頂著虛銜的貴妃還要清楚。

　　當(dāng)年先帝有十個皇子都扛不住內(nèi)耗，如今陛下就這么一根獨苗，還是個怯弱的娃娃。難道真的要在那些王爺里選一個？

　　蘇妍那邊已經(jīng)安排好午膳，孫茜跟著孩子們坐在一起。孩子們的口味都比較淡，還好孫茜早上出門之前撕掉了一整只雞。

　　準(zhǔn)備動筷子的時候，突然聽到內(nèi)侍高聲傳話：“陛下駕到——”

　　孫茜跟蘇妍對視一眼，都不知道陳沐為什么這個時候過來。這就帶著孩子們，以及宮女太監(jiān)們出去接駕。

　　這些年，陳沐到后宮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基本都是在勤政殿歇下，早上去早朝也方便些。只有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象征性地在皇后的長春宮過夜，問一問孩子們課業(yè)。少年夫妻互相扶持，到了中年也就這樣了。

　　如今陛下突然駕到，長春宮根本沒來得及準(zhǔn)備，不知道發(fā)生什么大事，一個個心慌慌的。

　　“在用膳？那就一起吧?！标愩逡膊坏⒄`大家的時間，進(jìn)了門之后直接落座。備用的筷子，拿了一雙，就跟大家一起吃飯。

　　宮女太監(jiān)們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孩子們能見到父皇都很開心，吃過飯就纏著他講話。大公主，二公主都很積極的背書給他聽，也肯回答問題，只有三皇子，從頭到尾不說話，站在一邊懵懂地看著大家。

　　孫茜心里暗自嘆氣，若是這三皇子腦子靈光也就罷了，身子弱了些，也不打緊。現(xiàn)在也用不上皇帝御駕親征，開疆拓土。只是這懵懂的眼神，見了真叫人傷心。

　　陳沐察覺到她失落，就讓孩子們?nèi)バ菹?，跟蘇妍招呼一聲，就帶著孫茜走了。

　　蘇妍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不是過來吃飯的，他是過來接人的。難道她還會加害他的貴妃不成？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