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劉府
“師太明斷?!?p> 見定逸自認(rèn)錯判,林平之松了口氣。
這還是他首次在公開場合,當(dāng)著外人全面“復(fù)盤”這件事呢,能將人說服,結(jié)果尚算喜人。
定逸道:“你和青城派的事,我管不著,但我與華山派的事,你也少管?!?p> 林平之道:“華山列位,乃是晚輩朋友,既然見了,不得不管?!?p> 定逸眉頭一挑道:“好小子,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林平之:“師太請先息怒,晚輩只是覺得,華山派那位令狐兄臺之事,或還有值得商榷之處?!?p> 定逸:“有何可商榷的?”
林平之看向定逸身后的年輕尼姑:“方才這位儀光師太說,是泰山派天松道長親眼見到令狐沖與田伯光,還有貴派的儀琳師太,在回雁樓喝酒?”
儀光點(diǎn)頭道:“不錯?!?p> 林平之:“以天松道長的身份自然不會說謊,但晚輩想說,眼見未必為實,天松道長所看見的,未必就是他所想的?!?p> 定逸道:“眼見如何不能為實?”
林平之:“眼見是否為實,需以具體情況而定。假如有人喬裝易容為華山弟子,這人就真是華山弟子了嗎?如此眼見可否為實?又假如有人為了行緩兵之計而與賊人稱兄道弟,他就真的是那賊人同伙了?如此又可否為實?”
定逸挑眉道:“羅里吧嗦,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平之道:“晚輩想說,在回雁樓頭三人共飲的緣由,未必就是華山大弟子與淫賊狼狽為奸,劫持了尼姑,也可能是華山大弟子發(fā)現(xiàn)大淫賊想對小尼姑圖謀不軌,于是虛與委蛇,打算救下那尼姑,只是不巧,恰好這時候被天松道長撞見,自然便誤會了。”
說到這里,華山一群人連忙附和。
“閉嘴。”
定逸呵斥了一聲,對林平之道:“這只是你一廂情愿的猜測而已?!?p> 林平之點(diǎn)頭:“的確只是晚輩的猜測,但也確實大有可能?!?p> “退一步講,就算晚輩的猜測有誤,師太大可尋到令狐沖將之大卸八塊,碎尸萬段,可此刻遷怒于華山派其他弟子身上,就未免傷了五岳同盟的和氣,而若晚輩猜測是真的,師太此舉,日后更是難免要被江湖上的不肖之徒非議。”
“如那有眼無珠,偏聽偏信,以大欺小等種種言語,師太想必不會樂意聽?!?p> “哼,誰敢亂嚼舌頭?”
定逸怒氣一揚(yáng),一巴掌拍在旁邊桌上,頓時大好一張桌子四分五裂,噼啪亂響。
林平之抱拳道:“所以晚輩請師太先息怒,一切待尋到令狐沖三人再說。如今江湖群豪齊聚于此,他們既然在這衡山地界,總是逃不了?!?p> 定逸沉吟片刻,說道:“你說的對,令狐沖的事,我的確不好計較到靈珊他們身上去。”
“師太想通便好?!?p> 林平之松氣之余,感覺自己真是無聊,定逸就算出手,也不會真?zhèn)诉@些人,自己硬是攔在中間,扯了這大半天,也不嫌累,莫非,是攪屎棍屬性?
“你很好?!?p> 定逸看了看他,忽然給了一句,便扭頭離開。
恒山眾尼自然也都跟上。
街上那何三七看了半天熱鬧,這時候才上來討了剛才的餛飩錢,然后便晃悠悠挑起餛飩擔(dān)走了。
林平之瞥了一眼,覺得不用多久,自己仗義執(zhí)言的少俠形象就會更加穩(wěn)固了。
店里,勞德諾上前致謝,岳靈珊等人也紛紛附和,今日若無林平之,這事他們還不知最后能怎么收場呢,想來華山派是肯定得落些面子的。
不久后,有劉正風(fēng)門人帶了一堆雨傘過來,言稱是恒山定逸師太告知他們在此,因此特意來請眾人過府。
勞德諾等人自是應(yīng)允。
由劉府門人領(lǐng)著,正走在路上,忽然遇見個女尼,舉著把油紙傘,小跑著從另一條街過來,也往劉府方向去。
林平之道:“各位,你們看那尼姑?!?p> 眾人看去,岳靈珊穩(wěn)道:“那尼姑怎么了?”
林平之道:“恒山派不是剛有個失蹤的尼姑嗎?”
岳靈珊驚訝道:“你說就是她?”
“我不確定?!绷制街畵u了搖頭,道:“一問便知。”
說著,他喊了一聲:“儀琳?!?p> 小尼姑一頓,轉(zhuǎn)過頭來:“誰叫我?”
還真是她!
華山眾人精神一振,急追上前去。
等靠近了,才看清這是個年輕貌美的尼姑。
岳靈珊迫不及待問道:“你就是恒山派的儀琳嗎?你快說,我大師哥呢?他沒有和那大淫賊混在一起劫持你對不對?”
看小尼姑一臉疑惑,林平之提醒道:“這位是華山派的岳姑娘,他大師哥是令狐沖?!?p> “啊,令狐大哥?”儀琳渾身一震,這就垂下淚花來,嗚咽道:“他,他已經(jīng)死了……”
“不可能?!?p> “大師哥怎么會死?”
華山眾人臉色大變,不肯相信,岳靈珊更是臉色刷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林平之不想多扯其他,耽擱時間,便問道:“小師太,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和令狐沖、田伯光為何會在回雁樓喝酒?”
儀琳:“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平之道:“你只管答就是了。”
儀琳低聲道:“是田伯光將我抓到了回雁樓逼我喝的……令狐大哥,令狐大哥是為了救我,才跟上去的?!?p> 岳靈珊激動道:“我就知道大師哥不是那種人?!?p> 勞德諾等人也紛紛點(diǎn)頭。
林平之繼續(xù)問道:“你人既然在此,想必是被令狐兄救出的?”
儀琳點(diǎn)頭。
林平之道:“可你剛才說他死了,他是救你時,被田伯光殺的嗎?”
儀琳道:“令狐大哥逼退田伯光,救了我之后沒多久,便傷重不治死了。”
說到這里,又嗚嗚哭了起來。
原著里是令狐沖逼退田伯光后,又被青城派的羅人杰補(bǔ)了刀,傷重暈死過去,才被沒見識的小尼姑誤以為死了,而現(xiàn)在青城派死的死逃的逃,自然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就沒了這一茬。
只是沒想到既沒被人補(bǔ)刀,聽儀琳話里意思,中間也沒有發(fā)生其他意外,結(jié)果令狐沖還是被她認(rèn)為死了。
林平之問:“人既然死了,那尸體呢?”
儀琳哽咽道:“尸體……尸體不見了……嗚嗚,我當(dāng)時抱著令狐大哥的尸體出城,卻暈了過去,等醒來后,尸體就不見了……”
林平之沉吟道:“沒有尸體,便未必是死了?!?p> 一群人齊刷刷看向他。
林平之笑道:“遇事應(yīng)該往好處想,尸體自己總是不會跑,要么是還活著,自己走了,要么是被人帶走了。若是前者,這位令狐兄會被認(rèn)為小師太是死了,那至少也得是重傷狀態(tài),那他就算沒死,自己應(yīng)該是走不了的,就算能走也不應(yīng)該會扔下小師太不顧,那就只能是被人帶走了。”
“若是仇敵,誰會要一具沒用的尸體?就算要拉到墳前去祭奠死在令狐兄手上的親故,那取了頭顱就是,攜帶還方便得多。”
“所以我猜測,令狐兄多半是被人救走了,至于沒將小師太一同帶走,或許是見你沒受傷便懶得理會,或許是與恒山派有間隙,或許是單純不喜出家人,都是有可能的?!?p> “對,對,就是這樣,令狐大哥一定就是被人救走了?!?p> 儀琳像是黑暗中碰見曙光,眼前大亮,既是懷抱希望,亦是自我安慰,急點(diǎn)頭道。
勞德諾等人也大感認(rèn)同。
隨后便一同去往劉府。
待到得劉府,正在大開宴席,內(nèi)外幾百人分坐,喧囂不已。
劉正風(fēng)想必早有吩咐,林平之直接被引入了內(nèi)堂,岳靈珊等華山小輩弟子被安排在外堂的坐席。
儀琳也被恒山弟子發(fā)現(xiàn),圍上來迎了過去。
林平之得益于擊殺余滄海這事,這幾個月,堪稱是南域的風(fēng)云人物,今日駕臨劉府,自然是足以列席上座的一二十把交椅之中。
只是終究是小輩,大多數(shù)人自詡身份,哪怕剛剛又得到定逸師太提及時親口承認(rèn),林平之內(nèi)力拳掌皆不下于她的評價,也未出門相迎,只有作為東道主的劉正風(fēng)提前一步得了他已到的訊息,來到廳堂前相迎。
內(nèi)廳座次不少,人倒是不多,先前見過的定逸、何三七赫然在列,還有一干陌生的江湖人士。
劉正風(fēng)一一介紹著在場之人,都是武林名宿,最次的也是蓄氣第四重的一流人物,林平之以江湖后進(jìn)身份,十分禮貌向這些前輩高人拱手行禮。
末了,林平之才對定逸道:“師太,晚輩正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定逸挑眉道:“有什么好消息?”
林平之道:“晚輩已確定,先前的猜測是真的,回雁樓之事,確系天松道長存了誤會?!?p> 天門道人擰起眉頭,其他人也好奇看過來,這件事外面的人未必聽說多少,可這里在場的人卻都有耳聞。
定逸問道:“你如何確定的?”
林平之道:“方才來時,晚輩碰見了貴派的儀琳師太,她安然無恙,一并來了劉府,此刻正在外堂,師太可傳喚她過來親口述說?!?p> 定逸師太聞得愛徒無恙,激動得一下站起,驚喜道:“儀琳真的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劉正風(fēng)則吩咐家丁出去喚人。
沒片刻,儀琳便被喚來,同行的還有勞德諾,畢竟此事與華山派相關(guān),他被叫來旁聽的。
沒了青城派的攪屎棍,自然沒耽誤多少工夫,便解釋了清楚。
令狐沖不是淫賊,而是仗義豪俠,雖受了重傷,但多半是未死,被人救走的,小尼姑也安然無恙,未受侮辱,如此結(jié)局自是皆大歡喜。
只有天門道人大感無顏,因為小尼姑說話太耿直,直接說他師弟是被田伯光一介淫賊給一刀就劈成了重傷,只是也不能因此去怪罪,只能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