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即便心里擔心,可是今日也著實是氣著了,此時便坐著一動不動,他不想這么慣著這個女人,冷一冷,也好讓她知道該如何伺候皇上!
突然,屋檐外的天空明晃晃地送來一個閃電,緊跟著一聲雷炸在了殿頂上,皇上心里跟著一哆嗦,原本還在心里跟自己較勁,突然間就土崩瓦解,抬腳便出了養(yǎng)心殿。
王寶忙拿了傘緊跟在其后,走了沒幾步,閃電忽又在空中劃出一道犀利的光痕,將天空撕裂開來,又一霎消失,將自己的暴烈隱匿到無邊的黑夜里。
皇上一路急奔,雷聲落下來的時候,雨點豆粒一樣跟著砸下來,落到皇上的頭上臉上有一些生疼。
王寶一路竟然追不上皇上,急得跑起來,在宮里是不許跑動的,眼下王寶也顧不得規(guī)矩體統(tǒng),犯規(guī)事小,若是淋了皇上,那便是死罪。
二人終于在大雨潑下來之前到了坤寧宮,王寶心里松了一口氣。
坤寧宮的宮人一見皇上,惶惶跪一地,“皇上安!”
“傳了李院正沒有?”
“回皇上,娘娘怕麻煩,說是等明日李院正請脈的時候再說?!?p> “胡鬧!”
皇上心里攢了火氣,若是在乾清宮一腳便踹出去了,皇后是護犢子的人,他的腳好歹是忍住沒有出去。
“王寶,快去傳李院正過來。”
王寶來不及喘口氣,忙撐著傘一路去了。
皇上剛剛走到正殿門口,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晣I吐聲音,這一聲如同適才天幕的閃電,劈在了皇上的心上,抽搐一樣的疼。
皇上火速進了西次間,看到容茵對著痰盂吐得昏天黑地。
“這是怎么了?”皇上一個箭步上去,將容茵托著腋下扶起來,查看她的臉色。
容茵此時已經吐得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汗,原本就是要讓皇上可憐自己的,可是眼下,她突然又不想讓皇上看到自己的丑樣子了。
“皇上,您怎么來了,快些出去吧,這里味道不好,怕污了皇上?!?p> 皇上本就著急,又看她如此虛弱,就更加心疼不已,“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忌這些,放心吧,什么味道也沒有。來,咱們先離開這里?!被噬弦话褜⑵浔饋?,向東次間走去。
此時容茵趴在皇上的懷里,聞著他身上獨有的奇楠沉香的味道,一直翻騰的胃里竟然平靜下來。
皇上將容茵放在長榻上,佩芳適時地擰了熱帕子過來,皇上接過去,細細地給她擦了臉和脖頸,又親自端了竹鹽水給她漱口,容茵這才覺得清爽舒適了些。
“要不要喝點水,不然要受不住的?!被噬蠝匮詥枴?p> “不行,喝點就吐,已經折騰一晚上了?!?p> 容茵本來是想能掉些眼淚,讓他心疼的幾率就更大,不想一句話說著,真就委屈起來,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流。
皇上剛來的時候就見不得這個女人的眼淚,眼下心里真正揣了這個女人,更是每滴淚都砸在他的心口上,一下一下地鈍痛。
皇上忙抱起她,攬在自己的懷里,“茵兒這是遭了大罪了,沒事,朕來了就沒事了?!?p> “皇上來了有什么用?今日皇上也說過這孩子孝順的,君無戲言,結果還不是說話不算話,這孩子照樣折騰人?”
“好吧,朕這就管教管教他,保管他今后乖乖的?!?p> 容茵一雙滴露的眸子斜睨著他,顯見地很是不屑他的話。
皇上并不理會她,徑自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腹部念叨,“皇兒,你可知道,你折騰母后,母后就折騰父皇,那將來你想一想,父皇定要折騰你的,這叫環(huán)環(huán)相報——”
不等皇上說完,容茵抬手推開他的手,“皇上真是狠心,除了折騰我就是折騰我的孩子,我們娘倆還有沒有活路?”
容茵被折騰了一晚上,真的委屈得不行,皇上怎么說心里都不痛快,她已經忘記最初的目的,此時一心跟皇上鬧騰,連你你我我的毛病也犯了。
皇上忙解釋說:“朕哪里舍得折騰你?你不折騰朕就算燒了高香了?!?p> 這么矯情的女人,順著不行,逆著不行,且毫無規(guī)矩,可皇上卻甘之如飴,一張嘴幾乎咧到了耳根子,堆在心里的郁氣似乎隨著這場豪雨傾瀉殆盡了。
“我哪里折騰你了?”容易說得有些急,微微咳嗽幾聲。
“好好好,不著急不著急,你沒有折騰我,是我自己折騰自己啊。”皇上忙拍撫著她的后背哄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心疼你,先跟孩子打個商量,讓他在肚子乖乖的,不讓你受罪;否則等他出來,朕先打他屁股給你出氣?!被噬舷胫⒆幽擒涏洁降男∑ü?,若是真打上去,連心都要化了。
不想,一說“打屁股”勾起了容茵的傷心事,她想要掙扎著坐起來,可是她本就沒有四兩勁,如今又吐了一晚上了,哪里還能動得了分毫。
“你就知道打屁股,我們娘倆生來就是給你虐待的嗎?”容茵說著又哭泣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女人一個跟著一個,當年的承諾一個也不算數(shù)了,皇上還君無戲言呢,全是胡扯,皇上是天底下最會騙人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子!”
容茵既然開了頭,心里的委屈也隨著這場豪雨要潑灑出來,不管不顧地哭號,不管不顧地鬧騰。
皇上吻吻她的發(fā),聽她說起當年的承諾,心里雖有些別扭,但仍是耐心哄著她,“好好好,我是大騙子,可是我也只騙你一個人,別人,朕都不屑于騙她們?!?p> 容茵抬起頭來瞪著他,“這么說你對她們都是真心的,只有對我是虛情假意,所以感情說收回就收回了?!?p> 皇上很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受不了她那一雙染火的水眸,三分清純,三分熱情,剩下的又三分嬌媚外帶一分嬌怯,如同被激怒的受傷的小獸。
他怕自己不顧一切地欺負她,一手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她聽到他沉沉的心跳,強而有力,讓人心安。
皇上俯下頭,柔軟的唇貼在她的耳際呢喃,“是啊,朕對她們都是‘真心’,是真心地沒有感情。只有對你,時時騙你,騙你說不在乎,更騙你說是棋子,這些混賬話都是騙人的假話。”
皇上說著抬起容茵的臉,眼神真摯,“現(xiàn)在我告訴你一件實情,我只說一遍,你不要告訴別人?!?p> 容茵一愣,不等說話,便又被他一把攬在心口,“朕去年九月份生病醒來,其實磕了腦殼,朕把你給忘記了,其他都還記得,只不記得你了,到現(xiàn)在朕的記憶也還沒有恢復?!?p> 容茵心中大駭,抬起頭來,“你說什么?”
皇上不顧容茵的驚詫,接著說,“朕那時候那樣對你,實在是情有可原,所以你要原諒朕。不過你這個人早早就刻在了朕的心里,到如今事實證明,即便朕不記得你了,還是依然會愛上你,咱們是三生三世的緣分,你我終究是要糾纏在一起的,我騙你,你騙我,又有什么關系,權當是逗悶子呢?!?p> “我何時騙過你?”容茵復又抬起頭來質問他。
皇上看她一臉的惱恨,倒是顯得可愛至極,低頭在她嘴上偷了一下。
“你——”
“你怎么就沒有騙我了,遠的不說,就今日你將我推給夏蓮,難道心里不難受?”
容茵即刻便要反駁,“吶,你還準備要騙我?先說好,你若是再騙我,可是欺君之罪啊。”
“欺你個頭!”容茵抬腿用腳后跟在他小腿上一磕。
“你欺的不是我頭,現(xiàn)在你欺的是我的腿,我的腿都要被你踢斷了。”皇上又將她窩在心口,下巴抵著她的發(fā)心。
容茵用一場翻江倒海的孕吐,成功讓皇上下了恩旨:夏蓮伺候不利,降為宮女子,仍然伺候皇后,以觀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