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慣室友
120寢室,在走廊盡頭的右側(cè)。
里面住著倒數(shù)第一的葉蘇,倒數(shù)第二的王璞,以及倒數(shù)四至六一樣視為無藥可救的終極學(xué)渣。
他們就像無用的渣滓,被掃入平房里的最深處,連過道的燈也照不到這個犄角旮旯。
葉蘇駐足在屋外,掃了眼銹跡斑斑的鐵門,下面已經(jīng)被踹得凹凸不平,上面的窗口往外漏著裹挾怪味的風(fēng),安裝的玻璃只剩下邊框有點碎片。
鎖徹底地壞了,不用鑰匙,葉蘇輕輕地一推。
嘎吱,一縷微弱的燈光投進門縫里,照在蒙上灰塵的地上。
“杵門口干嘛,直接進去啊,這個點,他們還在網(wǎng)吧呢!”
王璞太熟悉其他四名室友,注定退學(xué)沒有希望的人,再怎么努力,哪怕多花一個學(xué)期時間苦修,無背景無資源無天賦的三無學(xué)渣,無論如何都擋不住淘沙的大浪,不如及時行樂。
由于十點熄燈,逼仄的房間里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前方窗前,點點月光灑在木桌上。
呼,又一陣晚風(fēng)穿過玻璃窗破開的洞,迎面而來一股濃濃的酸臭味。
“靠,鄒泉他們吃了方便面沒有收拾,臭死了?!?p> 王璞捏著鼻子,才走幾步,腳下立刻踩雷,嘎的一聲,散落在地的易拉罐被壓扁。
“這幫孫子,又想我們幫他們清理,真受不了!”他埋怨道。
望著滿地狼藉,垃圾橫放,桌上桶面剩湯散發(fā)異味,聞慣了尸山腐臭的葉蘇并不在意,視線轉(zhuǎn)向貼靠墻壁左右兩張雙層床,上下鋪亂糟糟,臟襪子臟衣褲隨處亂放。
鄒泉,羅超,張鳴,苗大力,四個煉氣二重的室友已經(jīng)自暴自棄,放棄修真的追求,說再修下去,還是在工地靈礦多賣點力氣而已。
他們四人抱團,成天泡在網(wǎng)吧,開黑玩封神征途,嚷嚷要組建戰(zhàn)隊,要靠游戲吃飯,夢想有朝一日能進入職業(yè),參加比賽,贏得冠軍,年少成名,一夜暴富,獲得一般人一輩子賺不到的大合同,提前過人上人的生活。
說歸說,但到現(xiàn)在,也不必說橫掃東錢城,都不見得制霸網(wǎng)吧一條街,一直掙扎在黃金水平線不上不下。
由于落差實在太大,鄒泉幾人的心態(tài)爆炸,不知是不是從網(wǎng)吧沾染的不良習(xí)性,脾氣越來越壞,行為越來越暴躁,淪落成像盧偉唐健一般的貨色,從上個月開始,仗著寢室里四比二,人數(shù)占優(yōu),壓榨王璞、葉蘇剩下最后一點的價值——
打掃衛(wèi)生。每次都不見人,寢室總是一團臟亂。
“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怎么會變成這樣。”王璞郁悶不已。
上個學(xué)期六個人排在最末尾,大家是難兄難弟,相互之間提供不了什么幫助,但大哥不笑話二哥,不至于爭斗,處的還算融洽。
有時葉蘇遭到唐健、盧偉的欺負(fù)霸凌,他們沒有膽量制止,同樣不會踩下幾腳,事后會三言兩語說一些令人尷尬的安慰話。
可是,一去不復(fù)返了。
“失敗,是一種墮落藥?!比~蘇輕飄飄地說出一句深沉的話。
哪怕識海里僅有的記憶,鄒泉這類平庸之輩,他見得多,筑基如同一道天塹,是他們的龍門,躍不過去一輩子是泥鰍,但他們太想成功,卻承受不住失敗,而且承擔(dān)不起失敗的代價。
“什么鬼東西,葉子,你怎么突然像一個老頭?!?p> 王璞照貓畫虎模仿,調(diào)侃道:“唔,失敗是一種墮落藥,哈哈?!?p> “隨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沒有義務(wù)替這幫小孩子做這些,那是他媽媽的活。”葉蘇邁過酒瓶渣子,走向鐵柜,旁邊斜靠著掃帚畚箕。
“可是今天我們還要在這睡覺。”
王璞以為他只是發(fā)牢騷,因為他們有太多次這樣的經(jīng)歷,嘴上說不做,可到頭還是要做,畢竟他們要過兩個禮拜才能回趟家,屋子總歸要打掃。
見葉蘇啟開鐵柜,他不解道:“哎,那在干嘛?”
“洗澡?!?p> ……
嘩嘩,花灑噴出的水流,傾瀉而下。
“哎,葉子,你還沒有告訴我,云學(xué)姐為什么要送藥給你?”
王璞在葉蘇的隔壁間,用手一點一點地往身上潑水,表情夸張,齜牙咧嘴,仿佛淋的是極寒冰泉的徹骨冷水。
葉蘇是第二次踏入這狹小的洗澡間,昨晚已經(jīng)稀奇過噴頭、龍頭這些見所未見的物件。他置身在冷水下,悄悄地提起一口真氣,深邃無邊的氣海翻騰,從經(jīng)絡(luò)流向體膚。
冷熱中和,像在溫水里,葉蘇抹了一把洗頭膏,道:“你該問她。”
“那我也得有機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云學(xué)姐說話,都被她無視。冰寒女神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冷得比這個冷水還冷?!?p> 王璞打了個冷戰(zhàn),而后浮想聯(lián)翩,越想身體越熱,道:“如果我能跟云學(xué)姐說上一會兒,偷偷地抓她的手,然后,嘿嘿……”
嘩啦,葉蘇洗著頭,泡沫從頭頂往下落。他邊洗,邊說:“當(dāng)你想到你的女神也會放屁,就不這么覺得了。”
遐想被打斷,王璞氣憤道:“粗俗,惡心,剛有畫面,美感一下子沒了。”
“當(dāng)你遇到過,你自然就懂。你所謂的‘女神’也是人,她能在人前端莊,就可以在人后摳鼻屎。”
葉蘇作為過來人,千年的閱歷使他看得太清楚。雖然天人界的記憶暫且封存,不過從他殘留的碎片里,他知道就算是飛升的仙女,一樣并非完美無瑕,有的外在壞,有的是內(nèi)在惡。
“哇,閉嘴,你這是在破壞我腦子里的美好形象!”
王璞重重地敲了敲隔板,癟癟嘴,回?fù)舻溃骸罢f的好像你有,不就是云學(xué)姐送你藥嗎。”
葉蘇笑而不語,他有過多少姬妾,腦里識海都裝不下,不得不隨元神一塊封印。僅在地球凡人界,他轉(zhuǎn)念一想,能想起名字區(qū)區(qū)147人。
如果此刻她們中,還有一兩個在這里,就省得自己用毛巾仔細(xì)地搓著身體。當(dāng)然,之前寧唯道的軀殼肉身,被錘煉打熬成無垢之體,不沾俗氣塵埃,根本不必擦拭。
一念至此,他摸了摸下巴,是不是順便找一本煉體功法,這樣不但能持久熬夜打游戲,而且可以節(jié)省下洗澡洗頭的時間。
“葉子。”
王璞沉默了片刻,在冷水的不斷澆灌下,剛才暴虐復(fù)仇唐健盧偉的快感,還有云水瑤贈藥的獵奇,都在冷靜中拋在腦后。
回歸現(xiàn)實,他不自禁地打個寒顫,只要一想到肖力,還有三天后葉蘇面對的趙凱,又接連哆嗦了幾下,脊背一陣發(fā)冷。
“云學(xué)姐給你的藥還有嗎?”
葉蘇調(diào)笑道:“怎么,你真地想像今天,把那個叫肖力的扇一頓?”
口中的“肖力”,葉蘇識海里只有模糊的印象。
他原是七班中上水平的學(xué)生,上個學(xué)期,因為不滿自己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跟后桌的男生聊天,哪怕女友多次解釋是請教問題,吃醋上頭的他不管不顧,領(lǐng)著一幫人沖入那名男生的寢室,把人痛打了一頓,送到醫(yī)務(wù)室呆了一個禮拜。
平行班重點班,不比無底樓,起了沖突,隨時隨地可以動武反擊,勝者即一切。
初代校長制定校規(guī),非無底樓學(xué)生,禁止私下爭強比斗,公開比試對決限定在龍虎場上的秋殺臺,因此,肖力打架斗毆,違反規(guī)矩,又破壞監(jiān)控設(shè)備,拒絕招供打架的參與者,被學(xué)校同胞批評,懲罰降級到八班,僅此而已。
葉蘇并不在意判罰的輕重,正法時代,為了斬妖滅魔,匡扶人國,教派宗門的戒律就對天賦異稟者非常包容,但凡不傷天害理,殺人為禍,墮落成魔,只是以強凌弱,打壓同門,師門福地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修真界以強者為尊,拳頭硬誰的道理大,這既是潛規(guī)則,也是修煉者的磨刀石。
他稍加關(guān)心的,只是趙凱和肖力的關(guān)系??磥砩倌瓯蝗?,這個肖力難辭其咎,因為對他作出寬松懲罰的就是趙德祝。
肖力在進入無底樓以后,沒有陷入泥潭,煉氣四重后期的實力,在二重三重扎堆的廢柴里,無論是誰都要掂量掂量,八班非但沒人敢招惹他,反而他仰仗自己的武力,降服了三十多號人,在無底樓稱王稱霸,公開收受八九十三個班學(xué)生的保護費,掠奪他人的丹藥資源。
剛才和盧偉唐健一起被自己打倒的十幾人,就是肖力的小弟。而煉氣三重的盧偉唐健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欺負(fù)葉蘇王璞,不是一開始自己就軟弱,二重并非不能與三重一戰(zhàn),就像封神征途,兩個沒大的5級照樣能打死6級。
關(guān)鍵是這個無底樓的惡霸肖力在撐腰,也因此,其他被剝削的學(xué)生敢怒不敢言,任由盧偉唐健狐假虎威,像跳蚤在他們頭上蹦跶。
葉蘇慢慢地想起來,語氣平淡道:“肖力今天怎么不在?”
“我們運氣還算不錯,他出去了?!?p> 王璞雖然仰慕云水瑤,可他不相信云水瑤能給葉蘇什么丹藥,能讓煉氣二重戰(zhàn)勝煉氣五重的趙凱,還是后期。
當(dāng)然,確實有這樣昂貴的品級丹藥,但云水瑤憑什么給??!
還是顧著眼前的危機,王璞內(nèi)心不住地忌憚肖力,弱弱道:“如果他在,你能不能搞定他?”
“打游戲,都比打他更有難度?!比~蘇蹙下眉,蚊子蒼蠅就是這么麻煩,來一只要拍一只。
王璞一愣,“打游戲?”
“等會兒去網(wǎng)吧?!?p> “去網(wǎng)吧干什么?噢,聰明,打了他們就跑,讓他們找不著!”
王璞說的輕松無所謂,神情卻格外失落,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行嗎。
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動作隨之加快,憂心忡忡道:“可躲也不是個辦法呀?!?p> “躲什么?”
王璞自覺跟不上葉蘇的思維,腦子卡殼道:“不是肖……”
“當(dāng)然是去找鄒泉他們,做爸爸該干的事。”
“爸爸?”
王璞轉(zhuǎn)睛一想,暫時丟掉肖力趙凱的煩惱,,丟掉任何顧慮,換作以前,他或許會猶豫,因為鄒泉四人雖然耽誤修煉,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五十步笑百步,二比四,雙拳難敵四手。
但攜今天的余威,他勇氣倍增,啪的一聲,左掌右拳相碰,道:“好,早該教訓(xùn)下他們了?!?p> “快點洗。”
葉蘇關(guān)上龍頭,把毛巾掛在脖子上,手輕輕一抬,催動的細(xì)絲般靈氣似江河滾滾,在周身流淌。
霎時,體溫升高,黏附在頭發(fā)皮膚的水珠顆粒隨之蒸發(fā),洗澡間上空緩緩升起一縷縷白色水汽。
“哇,葉子,你那怎么會有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