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定勝更相信自己會死而非下地獄。死是神形俱滅而“下去”則是靈魂到那未知之地再熬一段。
而且法官提出的三個條件,“惡有惡報”、自我了結(jié)為前二。第三個條件應該多少和“死在法庭里”有關(guān)。
我這一生都光明磊落。
而你無論使什么手段……我都會見招拆招。
你真的能撼動我么?真的能把我逼到自盡么…?
齊定勝做好了從心態(tài)到行動的萬全準備。
法官自高空伸出手心,神態(tài)、笑意都如同賜福凡人的圣母。
波紋擴散,鏡面般的銀白地面沒有滴水卻變得清澈。
整個地面都變成了一道向下俯拍的廣闊鏡頭。
齊定勝錯愕地站在鏡地上站在高空上,一架民航于正下方的十米處巨龍般緩緩駛過。
你不會想用乘客的性命來要挾我吧?齊定勝心里冷嘲了下。他從小到大總能聽到“把事情分太清”這樣的批評。這架飛機就算炸了,人們也不是因他而死而是因為法官。實話實說好了,他不會有一丁點的自責。
他無畏的回頭瞥向高天之上的法官。
而她的笑意卻變得更冷更重,仿佛她完全想不到失手的可能。
她伸出手并朝地下戳了戳。
齊定勝不明所以地沿指示低頭,人忽然一怔。
平面俯拍變成了廣角俯拍。布飾舒適的頭等艙里,步伐端莊的服務員為夫婦二人遞上了清淡適口的晚餐。
這和虛空完全無關(guān)才是。
可齊定勝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冒犯她了,他的親生父母.……居然也在這架客機里。
他不敢再輕舉妄動,身體想劇顫都被強壓至微不起眼,怕法官不滿又怕被玩弄,而這都有可能導致飛機失事,他家破人亡。
“你不可能認不出來吧?即便是久別重逢。”法官伸手偷笑道,“二老都打算偷偷回國,給你一個驚喜呢。”
“你想怎樣……?”齊定勝的眼里又怕又怒。
“這是你的‘第一道挑戰(zhàn)’喔。”她俏皮的說“法庭會‘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作為法官,我會也只會給你出‘一招’的機會?!?p> 挑戰(zhàn)…一招……這兩個用詞結(jié)合到一起,齊定勝不由得聯(lián)系到了什么。一下心虛得人都在原地微微發(fā)抖。
“齊定勝!”法官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表情也愉悅了起來,“法庭宣判你——!”
“‘死刑’?!迸袥Q敲定,她的語氣一下又變得很輕,右手形同拋灑那樣輕揮,像天女散花,又像死神發(fā)來邀請。
“出來吧,孩子們,劊子手們?!彼拿铍S即在這片空白之地里傳蕩。
地面伴隨著似有似無的轟隆聲顫抖了起來。
顫幅加速,聲音急劇。
而后——
萬物都平息、安靜了下來。
白到不真實的洪水無聲緩慢地從天上垂流下來——
它濺開鋪開,積水只“死”了一秒便“活”了過來。
它收縮!濃縮!升起!變形!頂天立地的白色巨人——由此形成!
劊子手現(xiàn)身。
頗像是某款MOBA游戲里去掉翅膀的“正義巨像”。
齊定勝一米七幾也不算矮,可仰視時頭和脖子幾乎都快呈一百八十度了,也才勉強望見它的上半張臉。
你讓我一招秒了這玩意……?齊定勝心里震撼也震怒。你想殺我全家就直說!還拐彎抹角你馬了%#……!
名為絕望的情緒涌上塞滿了心頭。
“讓我看看你能否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吧?!狈ü偻犷^一笑,笑面和善。
“你‘一招’下去,劊子手沒死,飛機上的人,全部受死?!?p> 這不公平……齊定勝只想抗議。
“我說過,我會把你——逼到自盡?!狈ü倏闯隽怂南敕ㄒ哺嬖V出了答案。不想他們死?好啊,你去死不就好了?
主人給她的任務是“讓齊定勝下地獄”,為此,她可以也不惜濫用點“職權(quán)”。
劊子手動身,腳掌抬起了些。
它忽然化作一道殘影!齊定勝方才所站的位置瞬間便爆出了一道沖天的白煙!
他反應了過來但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人全力后跳出了十幾米,手掌按著地面滑停。
“噢,對了!”法官雙眼睜亮地敲了下手心,“我剛想起來,下地獄的條件之三——你可千萬別被劊子手打死了喔~”
懷表旋鈕(表冠)流水般從齊定勝的袖口底下飛快滑出,最后落位在他的右手虎口之上。
系統(tǒng)說過,懷表在地獄沒用,可這里只是“虛空”。
如果他能停止時間回到過去……誰都不用死…!齊定勝第一時間想的是嘗試。
他扭動表冠。按下是時停逆(時針)扭是讓時間倒流。
可時間既沒停止,靠近的巨人也沒倒退回去。
在虛空里…也沒用嗎?!齊定勝先是震驚。
這算“一招”么……?然后他開始擔心。
“大~失~敗~!”法官一字一頓,搖頭晃腦的說,“這里可是世間與地獄中間的‘擋板’啊,懷表能調(diào)動整個宇宙的時間,可這里是‘虛空’不是宇宙喔?”
齊定勝眼神發(fā)木,冷流也沿脊椎蹭蹭地往上躥。
不要…千萬不要……他知錯了,內(nèi)心祈求著。
這次失效千萬不要歸類于“挑戰(zhàn)失敗”……!
他們還想回國看看我啊……?!
他簡直想下跪求饒。
“你‘出招’了,但沒起效喔?”但法官只可能在他自盡以后,再停止殺戮。
“那么——”她面前空無一物,手卻往上一抓、攥緊。
開始“懲罰”。
齊定勝驚恐心虛地低下頭。
頭等艙無事發(fā)生,二老本在默默用餐,結(jié)婚久了,感情總會淡化到話都不想說。直到母親突然提了齊定勝一嘴,父親也一下來了興致。
二人邊吃邊聊,邊吃邊笑。
因此他們更不可能知道艙外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天已經(jīng)黑了,大多乘客都戴上了眼罩睡覺。
神色詭異的空姐們背著工具包經(jīng)過走道,肩膀與小窗平齊時,停步。
“呼——、——、——”
這是氣流穿過機翼的聲音。
“刷刷刷刷刷……”
渦輪風扇轉(zhuǎn)動的聲音。
“噗!噗!噗!噗!…”
同一排上的玻璃窗,一道道打破的聲音!
空姐們著魔般打碎了全部小窗,乘客們也全都著魔般醒來!
“呼——!呼——!呼——!呼——?。 ?p> 他們爭先恐后地鉆出跳到了窗外!人在出去的瞬間便被氣流沖走,有的在機翼上撞成了兩段,有的則是飛進了渦輪里再滾出一圈鮮血!
積少成多。所有人都發(fā)瘋了不要命了。渦輪最開始還能頑強運轉(zhuǎn),很快也變得不堪重負。
傍晚,特行總部的大廈門口,孟辰海剛執(zhí)行完最后一個任務,背挺筆直,低頭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