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清荷有所糾纏，等在長樂宮門口的一個小宮女便匆匆跑了過來，在白清荷耳邊說了幾句話。
白清荷臉色變了變，像是聽到腐肉淤在泥中般引起了生理性的反胃和惡心，明明陽光就在天空中，毫不吝嗇的照向所有人，偏她的眼中一片深涼，不帶一絲溫度。
她抿著唇，正沉著臉想要進宮換身衣服，面見太后。轉(zhuǎn)身的時候，無意間瞥到一旁，正偷摸著準備開溜的程嬌，撇了撇嘴，眸中的深沉化開，轉(zhuǎn)為了單純的不高興。
“皇后姐姐……”她在程嬌背后輕喚了一聲，嗓音輕輕柔柔的，如水一般。明明是無比溫柔的聲音，卻讓程嬌后背一僵，半晌未敢回頭。
“謝謝皇后姐姐今日送我回來，姐姐辛苦了，要留下來在宮里喝杯茶嗎？”
“不用！”程嬌急忙轉(zhuǎn)頭，舉雙手拒絕。
黑心蓮再次用這種小白蓮的語氣和她說話，讓她有些慎得慌，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再也不覺得這朵小白蓮又純又美了，這小白蓮在她心目中，已經(jīng)變成食人花了，又兇又狠，逮著她便要朝她啃一口。
“那真可惜，”白清荷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真的是很惋惜的模樣：“那姐姐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話，一定要和妹妹說啊，妹妹能幫的，一定會幫著姐姐的。”
呵呵。
程嬌只能對她的回答，報以禮貌性的微笑，至于那層禮貌性背后的深意，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理解的了。
在程嬌走后，白清荷進宮換了一身干凈的宮裝，然后便立刻趕去了太后的慈寧宮。
隨著太監(jiān)的一聲通稟，她前腳剛踏進慈寧宮，一個糕點便重重的砸了過來。她不躲不避，糕點直接砸到她的額頭，順著額角滑落，在剛換的新裙上，落下斑斑點點的油漬和碎屑。
“姨母！”白清荷似乎是被嚇著一般，急忙跪倒在地。
在養(yǎng)心殿跪的淤青紅腫的膝蓋，再次重重的碰到地面，疼得白清荷牙根咬緊。
冰冷的地面順著單薄的褲腳向上蔓延著寒氣，讓她的膝蓋像是被針扎一樣，雙腿又冷又疼，可她面上卻不顯絲毫，只惶恐又楚楚可憐的看著倚靠榻上的女人。
“蠢貨！真是蠢貨！早知道你這般不中用，當初由著你自生自滅就好了，我何苦費這么大力氣讓你入宮！”
女人說著，尤不解氣，又拿著盤中的糕點沖女孩扔了過去。
隨后，待糕點扔完，便連盤子都扔了去。
盤子重重的砸在女孩的身上，然后滾落到地上。白清荷聽著那盤子落地后的清脆碎裂聲，卷翹的睫毛微閃，眸中升起了如刻在骨子里的譏誚。
雖然不是親母子，但這扔東西砸人的習慣，倒是出奇一致。
“姨母，清清知道錯了，清清真的知道錯了，您別生氣～～”譏誚的表情很快消失，待她抬起頭時，便只剩下滿臉的泫然欲泣，可憐又無辜的如同落霜的梨花。
“清清再也不會惹怒皇兄了，姨母別惱清清，清清真的知錯了！”她雙膝在地，爬行著來到林芊玉跟前，如同搖尾乞憐的狗一樣，顯得低賤又討好。
“我當初接你入宮，是想讓你討陛下歡心，在他面前多說幾句哀家的好話，緩和一下我們母子的關(guān)系?？墒乾F(xiàn)在，竟然還需要哀家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
林芊玉帶著金色指套的手輕滑過白清荷的臉：“若不是你從小便長著一副，和你娘一樣狐媚的，能勾引男人的臉，你以為我能留你到現(xiàn)在？！”
“養(yǎng)了你這么久，連你娘的半分搔首弄姿都沒學到，真是白白長了這張狐媚的臉了?！?p> 林芊玉提起白清荷娘親的時候，眼睛里的嫉恨幾乎都快要化成實質(zhì)了，勾著白清荷臉頰的指套也愈發(fā)用力，臉上閃過一抹期待毀滅的癲狂。
“姨母！”白清荷突然磕了個頭，因為沒有避讓開，所以林芊玉的指套從白清荷的臉頰，一直劃到額頭，嬌嫩的臉頰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但這種傷害力度卻是可控制的，也并沒有損傷肌理，用冰敷幾天，或者涂幾天去腫化瘀的藥膏也就好了。
“姨母，皇兄他最厭惡的，就是花費了了時間精力，卻沒有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了。這次即使皇兄這般生氣，也還想著清清的臉還有些利用價值，如果清清這張臉沒有了，姨母和皇兄不是白養(yǎng)清清這么多年了嗎？”
“你是在用陛下威脅哀家？”雖說白清荷的話語中，也帶上了林芊玉，但她身居高位多年，哪怕是最委婉的威脅，都能讓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清清不敢！”雖然林芊玉語氣嚴厲，白清荷卻知道，只要搬出了東城譽，她就不會對自己的臉動手了。
畢竟在這皇宮里，仰人鼻息過活的，不止自己一個。
但是其他的……就不好說了。為了避免林芊玉嫉恨在心，用其他不入流的手段折磨自己，白清荷將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
“姨母也知道，皇兄當初賜清清“公主”封號，是為了和親。雖說現(xiàn)在我東鳳國力日益昌盛，但畢竟在外還有其他三國虎視眈眈，無論東鳳拉攏任何一國，就再也不懼其他兩國了。清清只是知曉姨母向來心疼皇兄為國事操勞，所以提醒一二。”
“飾智矜愚，”林芊玉冷冷的看了白清荷一眼，隨后懶洋洋的用腳尖提起白清荷的下巴：“行了，別磕了，該懂的道理你懂就好。”
“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就留在這里和哀家一起用晚膳吧?！绷周酚裆焓?，一旁的嬤嬤立刻過來彎腰攙扶她。
白清荷立刻揚起了笑，一副受寵若驚，感動落淚的模樣。只是在那閃爍著些微淚光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死寂，那是陽光再熱烈，也照耀不到的地方。
見過不愛動物的人養(yǎng)寵物嗎？高興了就逗弄兩下，不高興了就踢兩腳。
白清荷覺得，自己在東城譽和林芊玉的眼里，或許連寵物都算不得，頂多算是個家禽。從買的那一刻，就清楚的算計著，要養(yǎng)到什么時候，開始給她放血，開始吃她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