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辰也是孤兒,如今剛剛年滿十六歲,是姜叔從荒山野嶺撿來的孩子。
可是,姜叔卻無意間說漏過嘴,說夜歸辰剛出生時就被他撿到,直到年滿三歲后,兩人才來到云霧山。
所以,他當(dāng)下的念想,無外乎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偶爾會幻想一下父母是什么樣的人?
十多年來,夜歸辰在姜叔的嚴(yán)厲要求下,修為已算不俗,且符箓一道也頗為精通,最為恐怖的還屬他的肉身。
他估計自己如今的實力,解決一群猛虎應(yīng)該會很輕松的吧?
而讓夜歸辰不解的也是這一點,姜叔的表現(xiàn)分明是一個普通人,怎會懂得教他這些東西,甚至就連那些功法武技,也不知道姜叔如何弄來的?
這也造成時至今日,夜歸辰都不清楚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
主要是沒有一個參照,總不能與青石鎮(zhèn)的平民來比較吧?
至于蒼云道宗所謂的四大弟子,連顧老頭自己都說,他們資質(zhì)平平,不是修武的料,恐怕比起凡人來,也僅僅是多些抵擋病痛的能力。
會不會姜叔一直在晃點我?
夜歸辰忽然想到,有沒有可能自己十多年所修煉的東西,都是姜叔從撿來的破爛玩意中,背了一遍轉(zhuǎn)述的?
顧老頭他們說我厲害,只能說明這群人死笨死笨的才對。
說不準(zhǔn),外界那些真正的武修隨手一揮,便能開山斷岳呢。
把剩下的半壺酒藏好后,夜歸辰起身往蒼云道宗方向奔去。
還是趕緊回去看看,也不知下山時碰到的三個陌生人,有沒有來蒼云道宗?
夜歸辰能夠斷定,那三人必然是真正的武修,他甚至有些憧憬:假如有機會切磋一番,豈不美哉?
盞茶時間剛過,夜歸辰就來到一座破敗的山門前。
山門兩邊,聳立著兩尊高達丈許的石獅,若是沒有被苔蘚爬滿,端的是威武不凡;而山門的寬度,更是長達三四丈,高約兩丈。
門頭位置,有一塊早已傾斜且微微搖晃的牌額,其上書有頗具氣勢的四個古體大字:
蒼云道宗!
從這個方位望去,能看到孤零零的幾座樓閣矗立著,在這晚霞與清風(fēng)中給人一種蕭條的感覺。
咦,還真有人來了,師兄妹幾個也在!
“那兩個不就是下山時見過的年輕人嗎,還有個老頭哪里去了?”
夜歸辰大步邁出,轉(zhuǎn)瞬來到院落中,卻見三位師兄和小師妹滿臉防備地聚在一起,與兩名二十余歲的青年隱隱形成對峙。
位于最前方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他臉型方正,面容剛毅,雙眉下的瞳孔猶如濃得化不開的墨,身形挺得筆直,將師弟師妹們護于身后。
他就是蒼云道宗的大弟子——石陌。
小師妹洛汐顏站在后方居中,左側(cè)是駐著拐仗、神情冷漠二師兄常焱。
在她的右邊,則是一名微胖圓臉,皮膚黝黑、雙眼細小,還帶著幾分猥瑣模樣的少年。
這一位自然是那個偷看寡婦洗澡,從不知臉皮為何物的三師兄韓俊落了。
“喲,想不到這么多人等我?!?p> 夜歸辰一句嬉笑中,順勢越過兩個陌生人,來到大師兄石陌身旁,悄聲問道:“什么情況?”
“今天下午他們?nèi)送蝗魂J進來,態(tài)度囂張,開口就找我們索要一頭靈獸,還有一位帶頭的老者被師父請進了內(nèi)堂?!?p> 石陌的聲音低緩而沉穩(wěn),極力掩飾著他內(nèi)心深處的慌亂。
“他們自稱是什么血陽門的人,好像來頭不小,還對我污言穢語。又說我們?nèi)舨慌浜希厮罒o疑!”
小師妹洛汐顏輕聲說著,語氣明顯不滿,若不是有所忌憚,恐怕院落中不會如此安靜。
“師父他們進去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我有些擔(dān)心?!?p> 三師兄韓俊落也向夜歸辰透露情況。
“我們連一只鳥都沒見過,哪會有什么靈獸,依我看,他們是見蒼云道宗弱小,故意找個借口,想要弄點好處才是?!?p> 二師兄常焱索性直接道明了猜測。
在他的想法中,向來只有自己去偷別人東西,哪能容忍被人上門行騙?
若非知道那三人極有來頭,又是武修身份,而師父也交待過不要輕舉妄動,他早就忍不下去。
夜歸辰微微頷首,神色絲毫不變,正仔細打量對面兩人。
其中一人身著黑色戰(zhàn)衣,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背負(fù)一柄古樸長劍,無論怎么看都是器宇軒昂的非凡人物。
——如果不是他雙眼放光,直愣愣的盯著洛汐顏不眨眼的話。
另一人身形略矮,腰間懸著一柄長刀,一雙劍眉下的瞳孔閃爍著刺目的光芒,不時看往內(nèi)堂方向,面有急色,似乎在疑惑長老為何還沒出來?
可是,二人眉宇間的高傲和漠然如出一轍,這一點任誰都能感受得到。
在夜歸辰看向二人時,他們也在打量前者。
兩名青年瞳孔驟然一亮,如此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竟有這等氣質(zhì)的少年,著實出乎預(yù)料?
可惜,再出色又怎樣,很快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只等范長老達成目的,此地必將雞犬不留。
唯一遺憾的是:
那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也得滅口,實在令人惋惜不已。
“我剛才還在奇怪,為何兩位兄臺看起來英武不凡、玉樹臨風(fēng),原來你們是來自人人向往的血陽門啊,難怪!”
夜歸辰忽然咧嘴一笑:“剛剛見到二位的瞬間,我就生出一個很大膽的想法?!?p> 此刻的他臉上滿是興奮和期待,仿佛已經(jīng)激動得找不到北。
事實上,那什么狗屁血陽門,他在今天之前壓根兒就沒聽說過,此時不過是想引導(dǎo)二人閑聊幾句,試圖套問對方來云霧山的真正目的。
因為,都這么長時間過去,內(nèi)堂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傳來。
夜歸辰對此萬分疑惑,顧云然不論是身份還是實力,明顯和血陽門的老者不對等,居然能“和談”一個時辰?
難不成,顧老頭也學(xué)著自己那一套,把對方騙進去后,在偷偷放迷藥?
“你說什么?”
佩刀男子聞言皺了皺眉,淡淡道了一句。
夜歸辰立即換做一副恭敬的態(tài)度,語氣更顯誠懇:“實不相瞞,在下對血陽門可是慕名久矣,早就想去那里拜師學(xué)藝?!?p> “只不過,聽聞血陽門只收天才,我……我實在是心里沒底。”
“要是二位兄臺能幫小弟我引薦一下,只要拜入了血陽門,我必會對你們感激不盡?!?p> 頓了一頓,夜歸辰臉色一狠,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咬牙道:“甚至,你們讓我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嗯?”
來自血陽門的二人根本不曾把蒼云道宗放在眼里,但這個少年倒是很會說話,且對血陽門的向往不似作假。
負(fù)劍男子臉上泛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不屑道:“并非什么人都有資格覬覦血陽門的?!?p> 對方的不屑,夜歸辰不以為意,只要接話了就好辦,看老子還不把你忽悠到坑里去?
正待他準(zhǔn)備進一步實施計劃時,突然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劃破蒼穹。
“啊……”
聲音是從內(nèi)堂傳出的,聽上去并非出自顧云然之口。
與此同時,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壓席卷當(dāng)空,天地靈力劇烈翻涌,猶如兩位強者正在不遠處激戰(zhàn)一般。
院中眾人齊齊大驚,連夜歸辰都有些震撼,顧云然和對方交手了?
但為何吃虧的反倒是血陽門長老?
難道顧老頭的迷藥造詣比自己還高,他什么時候偷偷研究出來的?
“范長老!”
反應(yīng)最快的是那位佩刀青年,瞬間長刀出鞘,身法展開,化作一條游魚往石陌等人掠去。
他心思細膩,斷定此處必有高人隱藏,否則怎么連范長老都著了道。
面對那等高人,他自知沒有實力對抗,恐怕連全身而退都難以辦到,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蒼云道宗弟子劫持,如此才有一線生機。
“鏗……嗤嗤嗤!”
刀鳴聲響徹,似有刀芒一閃而逝,空氣中傳來連串的音爆聲。
“你大爺?shù)模覍ξ規(guī)熜謳熋昧恋蹲?,活得不耐煩了!?p> 夜歸辰驚而不慌,哪怕赤手空拳,依然面不改色。
“轟!”
大喝一聲后,他腳下猛地一踏,地面頃刻間出現(xiàn)一個深達數(shù)寸的腳印,且一道道裂痕以此為中心,如同蜘蛛網(wǎng)般朝四面八方延伸開來。
而夜歸辰則在那股反震之力下,身形如同離弦之箭,在空氣中留下數(shù)道殘影,剎那出現(xiàn)在佩刀青年身前。
“嗯……洞虛境!”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俊秀的臉龐,佩刀青年面色狂變,這小子……竟是個實力恐怖的家伙,老子居然看走了眼?
尤其是感受到一股凜冽如刀鋒般的氣勢撲面而來,讓他生出一種在對方面前,自己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念頭。
可他終究是來自血陽門的弟子,危急中長刀圈轉(zhuǎn),不僅沒有減緩速度,反倒借著沖勢往夜歸辰狂劈而至。
“哼!”
夜歸辰冷哼聲中,腳下微晃出現(xiàn)在側(cè),抬手一掌直接向刀面拍落,同時右手成爪,捏向?qū)Ψ匠值兜氖滞蟆?p> “嗡……”
悶響聲中,佩刀青年驚駭欲絕,刀身與夜歸辰掌心相觸的瞬間,一股巨力倒涌而來,剎那將他虎口震裂。
緊接著,更為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感覺手腕仿佛被一只太古異獸的巨爪握住,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就被捏了個粉碎。
“噹……砰!”
長刀順勢掉落的同時,夜歸辰整個人如同一頭蠻獸,徑直撞在了佩刀青年身上。
“啊……轟!”
比先前更為凄慘的吼聲響起,便見佩刀青年的身體極速拋飛,在空中劃過十余丈遠,將院墻砸了個大窟窿,這才跌倒地面,七竅流血。
不過,他再也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內(nèi)臟竟在那一撞之力中,破碎了七七八八,死得不能再死。
“這……”
全場寂靜,夜歸辰同樣呆滯了片刻。
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眼見師兄師妹危險,潛意識地爆發(fā)全部力量,哪知道對方太不禁打。
還血陽門弟子呢,不過凝脈境巔峰修為,這也太菜了吧?
“咳咳……不好意思啊,沒控制住力道,有些用力過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