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蕭如宸在府中吃早膳，四喜急匆匆的從外面進(jìn)來，嘴里不停著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桂嬤嬤淡定如常的倒了杯清茶，遞給剛剛用完膳食的蕭如宸，方道：
“出什么大事了，搞得你大清早的像是被狗攆了似的！”
四喜喘著粗氣，拾起一邊的茶壺，猛得往口中倒灌。
待緩過氣后，方道，
“出大事了！我早上去十八里鋪買點(diǎn)心，忽然看見一隊(duì)玄衣衛(wèi)兵往城東的方向跑去，屬下就跟過去想看個究竟。您猜怎么著？那隊(duì)玄衣衛(wèi)兵進(jìn)了戶部尚書的府上！聽說是尚書大人王廣南昨夜暴斃了！”
“暴斃了？怎么回事？”桂嬤嬤擱下手中的茶盞，追問著。
“我聽街邊賣糖人的王二說，他七大姑家的堂妹的夫家的弟弟的媳婦聽在尚書府新納的小妾的院子里當(dāng)職的下人說，那王尚書昨晚去小妾院里睡覺。待早上那小妾叫王尚書起床上朝時(shí)，才發(fā)現(xiàn)人死了！哎呦！尸體都硬了呢！”
四喜見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忽然壓低聲音，“聽說是縱欲過度，精盡人亡！”
桂嬤嬤乍一聽四喜說出這等虎狼之詞，立即出聲呵斥，“少在這胡言亂語！那王廣南既然是暴斃，自然是有旁人不知道的疾病。市井里傳的消息哪里做得數(shù)！”
“嬤嬤息怒！嬤嬤息怒！我就是這么一聽，跟你們這么一說。您可別氣著自己了！”
四喜知道平素桂嬤嬤在府上的地位，他自己也很是敬重她，是以立刻卑微的安撫著桂嬤嬤。
“以后少在阿如面前少說這些！就是在外面，你也不要講。你是七皇子府上的人，出去代表的可是七皇子府，別讓人說咱府上下人不懂得規(guī)矩！”桂嬤嬤板著訓(xùn)戒四喜。
四喜被訓(xùn)的連連點(diǎn)頭，“您說的對！四喜知道錯了！一定改！一定改！”
“嗯，知道錯了就好！”桂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你方才說，那戶部尚書早上暴斃了，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連玄衣衛(wèi)都驚動了，那還有假！”
“行了，歿了就歿了吧！左右與我們也是不相干的人?！?p> 她不喜王家人，甚至可以說得上對王家人有怨恨，這份怨恨來自她從前侍候的小姐，也就是蕭如宸的生母賀青梔。
因?yàn)橘R青梔當(dāng)初被蕭聞佐帶回宮后，甚得寵愛，對于王家小姐王舜英很是關(guān)照。但是后來在她家小姐被身份拖累打入冷宮時(shí)，王家的小姐沒少做兩面三刀的事。
是以，她對王舜英以至整個王家都連帶著怨恨起來。
但是突然聽說王尚書暴斃，還是不免感到唏噓不已。
人世間的怨恨，大抵上就是隨著怨恨對象的消沒，而變淡了罷！
“我有些累，先回房歇著了。”桂嬤嬤起身，扶著小丫鬟的手，下去了。
“嬤嬤慢走！”
見桂嬤嬤走了，四喜急忙坐在蕭如宸的身邊，“主子，那王尚書真的是……”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就被二喜打斷了，
“四喜，我那剛好研制出一種新藥，正缺一個試藥的?！?p> 四喜立即垮著臉，“我不說了還不行么！”
整個七皇子府那么多人，偏偏就喜歡欺負(fù)他一個！
他太難了！
蕭如宸卻坐在榻上，喝著嬤嬤倒的茶，嘴角含笑。
其實(shí)王廣南的事她早上聽大歡說過了。
大歡明面上負(fù)責(zé)打理七皇子府的產(chǎn)業(yè)，處理前前后后的事情，實(shí)際上是蕭如宸的眼睛。這京都每天發(fā)生什么事，他基本了如指掌，并且每隔一段時(shí)間便會將所收集來的消息匯報(bào)給蕭如宸。
王尚書明面上是縱欲過度暴斃而亡，實(shí)際上是中了毒了。
而且，昨晚有人雇殺手到大理寺的牢房殺人，要?dú)⒌膶ο螅褪峭跷臅??？上У降走€是晚上一步。
昨夜大理寺卿葉知秋與刑部尚書紀(jì)律連夜審問王、劉二人。王文書雖知道的不多，卻還是供出了王廣南。
華亭縣令王文書與王廣南本就是同族?，F(xiàn)在兩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死了，說與華亭縣之事沒關(guān)系，打死四喜她都不會信的。
雇殺手的人或許有別人，但那下毒之人，應(yīng)該就是華亭縣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只可惜……
秋天了，后宮中那從盛夏開到初秋的牡丹，也該落了。
蕭如宸搖搖頭，自顧自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大約近晌午時(shí)分，顧堯來七皇子府來找蕭如宸。
“子禮！別看書了！走了！哥哥在香滿樓安排好了包間，就等你人了！”顧堯抽出蕭如宸手中的兵書，就要拉人。
“不去！”蕭如宸拾起被顧堯丟棄一旁的書，細(xì)細(xì)看著。
“皇上都說讓你出去見見人，你就別在府上窩著了！快走吧！”
顧堯也不管蕭如宸愿意不愿意，拉著她就往門外走。
“我跟你說，我家老頭子昨個夸我了！還讓我以后好好跟你混呢！啊呸！是跟你學(xué)！我以后呀，就抱緊你這條大腿了！今天這一頓飯，你必須去！”
蕭如宸被顧堯說的有些無奈，“把手松開吧，我自己能走?！?p> 顧堯訂的包間在香滿樓的二樓，位置極為不錯，打開窗子便能將整條街收入眼底，推開門，還能聽見樓下大廳說書的聲音。
“話說那七皇子，也就是少卿大人蕭如宸為人噬血?dú)埍?！在他七歲剛出冷宮時(shí)，親手虐殺了皇后派給伺候他的侍女，聽說是用刀挑了那婢女的手筋和腳筋，又剝了她的皮，點(diǎn)了天燈！你們別看他現(xiàn)在當(dāng)了少卿，那其實(shí)……”
說書先生聲情并茂的講述的蕭如宸的“過往事跡”，聽得眾人脊背發(fā)涼，卻又十分好奇后面的事情。
“我就真搞不懂，你這什么惡趣味啊！誰人出來吃飯不是吃個安靜和情調(diào)，也就你，非得聽這些胡亂編造沒有影的事情！”顧堯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蕭如宸這個癖好，卻還是忍不住吐槽著。
蕭如宸每次來這里吃飯，一般都不關(guān)門，只留個屏封橫亙在門口。吃飯的時(shí)候間或聽聽樓下說書的人講故事，聽眾人喝彩。
雖然這些故事中大部分是講述她如何殘暴噬殺的。
“你不覺得他講的好神奇么？這個說書先生的話本寫的很好，若拿去印刷了估計(jì)能賣個好價(jià)。而且，他說的沒錯，我的確殺了一個宮女?！?p> “但他說的根本不是事實(shí)好吧！你之所殺她，是因?yàn)樗壑鳎⑶遗按?！?p> 蕭如宸不氣，顧堯卻氣得不輕。
“那又怎樣？只憑你我二人，如何堵得住這天下悠悠眾口！”
蕭如宸拂了拂衣襟上的褶皺，面色冷淡，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只有污蔑你的人才知道你的無辜。誰笑到最后，誰笑得最好。有些事，你認(rèn)真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