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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些搞不明白了，莫非灰使徒是老白王一系的忠臣？少女不可置信的問，“這就是你選我的原因？”少女心里想著。不應該是這樣?。∨c我相依為命的婆婆死了，沒有人愿意聽我的哭訴，只有人想著怎么把我卷入一場玩命的戰(zhàn)爭？難道他們也覺得我死快一點比較好？白繁覺得這個世界是滑稽可笑的。
她不習慣笑，更何況是那種仿佛看破紅塵的大笑，似笑非笑的模樣把她弄得很痛苦。她的內(nèi)心真的很痛苦，就像心臟裂開無數(shù)的裂紋，血液止不住的流啊流，流到枯竭為止。
“老實說這不是我選你的理由，但是這可以是你參戰(zhàn)的理由，你至少可以為自己的家族出一份力。無論怎么說你都是被這樣家族養(yǎng)大的，白吃白喝那么多年你不該回報一下？”
看著這家伙的樣子，白繁突然間有些瞧不起這個家伙了，于是冷漠的說，“即使參戰(zhàn)我也可以跟木使徒一伙啊，我覺得兩個女人在一起還方便一些?！?p> 關于這點灰使徒就非常自信了，“已經(jīng)過去大半天了，我跟你打賭，現(xiàn)在木使徒要么選了別人要么被別人選了。其余的使徒又有各自的想法，但是你肯定不在他們的名單之中。你想?yún)?zhàn)的話，你只能選擇我?！?p> “我感覺你今天的出現(xiàn)就是沖著我來的。！”白繁突然覺得有些冷，雙手抱在胸前護住自己的身軀。
灰使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見他的模樣白繁覺得周圍的空氣又冷了三分。
在這尷尬當頭，燒骨灰的工作人員抱來一個小酒壇大小的瓷罐。白繁伸手接過?？吹酱晒蓿K于明白為什么灰使徒說那個裝胭脂的小匣子不夠了。白繁悲傷的說，“沒想到人死之后還能剩下這么多東西。”
兩人漫步走在夕陽下，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先叫了起來。兩人才想起今天壓根什么都沒吃。
“跟我參戰(zhàn)吧，不一定會死的?！被沂雇竭M行最后一次嘗試?！叭绻悴辉敢獾脑捨乙膊槐颇悖吘鼓愕拿悄阕约旱??！?p> 兩人找到通往向皇宮的正街。少女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從來沒出過皇宮的她從沒想過世界上竟還存在這么多的人，她心中不安，緊緊地跟在灰使徒身后，生怕淹沒在人海中再也找不著方向。
無數(shù)盞燈籠如同變魔術般遍布街頭，星星點點的燈光會聚在一起將大街照亮。叫賣聲劈里啪啦的，嘈雜卻也悅耳。沿街的小攤上，各種各樣的首飾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有銀的有銅的，更多是少女說不出材質(zhì)的漂亮飾品。與飾品放在一起的還有不發(fā)光卻很好聞的香囊。少女忍不住再嗅，空氣中更多的是食物的香味。長街兩側布滿酒家，猜拳聲，舉杯聲，笑談聲，很吵卻也很好。因為這些都是少女在宮中從未見過的。她鼓起勇氣拉住了默默走在前方的灰使徒的衣袖，她楚楚可憐的說，“肚子餓了，想好好吃一頓晚飯?！?p> 18
這是白繁第一次喝白酒。這種透明的液體入口的時候十分不好，不僅辛辣刺鼻還帶著一股怪味，這樣的液體旁邊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喝下去的？難道他們杯子里的東西和自己杯子里的不一樣？那至少灰使徒喝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吧？
直到她看著灰使徒平常心的喝下杯中之物她才發(fā)覺這個世界真是見了鬼了！怎么人們都喜歡喝這么難喝的東西？
或許是被酒店的氣氛感染了，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傷心事，白繁開始舉杯，漸漸越喝越多，喝到后來她什么事都不記得了。
她醒過來時覺得自己頭疼欲裂。雖然頭疼，但是她知道的，這壓根就不是她的房間，甚至都沒睡在床上。摸著冰冷的地板坐起身，渾身的酒味以及疼痛感讓她第一次如此厭惡自己。她甚至想象出一面鏡子，鏡子里的自己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怖的壞女人。
身邊的床沿比她坐起來高度低一些，可以看到這張床很大很大，上面四仰八叉的躺著一個灰衣人。她這才想起婆婆已經(jīng)沒了，變成了自己身邊小瓷罐里一捧灰?，F(xiàn)在自己身邊的人叫灰使徒，大約是個正人君子。
按身份地位來說，使徒睡床，自己睡地板，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少女狠狠的一巴掌拍了過去。天亮了，叫人起床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嘛。
誰知挨了打的灰使徒抱著枕頭將身體扭到另一邊，似乎打算接著睡。少女這才想到自己并沒有叫他起床的義務，于是抱起瓷罐打算離開。
她曾想過婆婆的死是否和灰使徒有關，可婆婆已經(jīng)病了很多很多年了，這兩年她每次請御醫(yī)看病時御醫(yī)都會感慨，你婆婆真是頑強啊。可能在御醫(yī)眼里婆婆早就是個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受到御醫(yī)的影響，無論婆婆哪一天死去少女都不會感到意外，認真聽婆婆的遺愿然后完成它，這已經(jīng)是少女認為自己能做的全部了。
動搖她的是老太監(jiān)突如其來的關心。她以為她找到了光芒找到了希望，只是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局。
她不想怪別人，也不想怪自己。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命啊。
如果沒有灰使徒。她想象著自己拿到銀票獨自一人回家，或許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婆婆的尸體，說不定會手足無措的隨她而去吧？現(xiàn)在自己能活著算是托了灰使徒的福，似乎是應該跟他說一聲謝謝的。
當她看向那個抱著枕頭呼呼大睡的年輕人，這就是國家棟梁？剛升起的敬意被強壓回去一些。至少她能更理智的說一聲謝謝了。
話將出口，萬書樓早讀的晨鐘響起，灰使徒仿佛受了刺激猛的坐了起來?？粗缤瑝舫跣寻愦罂诖ⅲ倥X得氣氛十分尷尬。
少年順了口氣然后解釋，“以前這時候我該進樓讀書了，那時候遲到了會被人打手心的?！?p> 國家棟梁遲到了會被打手心？少女覺得這個世界可能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少女并不否認灰使徒給她的生活帶來了些新的東西，帶來了許多未曾經(jīng)歷過的經(jīng)歷。許多未曾見過的景物。
在此之前她沒見過長街燈海，人潮涌動。沒經(jīng)歷過人死成灰，此生永別。也不知道國家棟梁遲到了也是要打手板的?，F(xiàn)在眼前的這個國家棟梁甚至連臉都沒洗。
綿長的晨鐘依舊在響。白繁用心去聽，不僅聽了晨鐘更聽到了藏在晨鐘聲中的讀書聲。她根據(jù)聲音判斷，“這里是萬書樓？”
萬書樓是個由國家資助建立的組織，屬于觀星閣的一部分，這個部分既做學問也搞教育。王公貴族的子女可入院編班讀書。白繁年幼的時候也曾去過，不過她后來除了每日的修行還有十七公主府雜事的重擔，萬書樓的學堂她漸漸的不去了。再次來到這少女有些感慨。
“恩，我住在這?！鄙倌瓯P膝坐在床上，手里抱著枕頭似乎在掩蓋著什么?！拔蚁日f了，昨晚我可沒把你怎么樣，只是把你扛回來而已。我都叫你別喝了，你非喝，攔都攔不住?！?p> 為了掩蓋丟臉，十七憤怒起來，“為什么你睡床我睡地上?。俊?p> 少年覺得自己委屈，“我每次放你上來你就滾下去，放你上來你就滾下去，能怪我嗎？”
灰使徒的示弱似乎讓十七公主找到了宣泄情緒的出口，“睡地上就算了，你連個枕頭都不給?！闭f完她才察覺自己過于驕縱了，誰知對方竟沒有生氣。少年抱著枕頭什么也沒說。因為他確實沒打算把枕頭讓出來。
十七公主看著少年的床，上面沒有被子，甚至連床單也沒有，只有一張釘在一起的木板。她以為被褥床單會在自己附近，可是自己腳邊也沒有啊。少女弱弱的問，“被子呢?！?p> 灰使徒頂開紙窗，指著窗外，然后看向少女，“好吧，這個角度可能你也看不到，不過看不到也好。昨晚你吃了不少，不過吃下去的全都吐在那上面了。總不能拿那玩意蓋回你身上吧?！?p> 灰使徒接著說，“我想了想你好歹是靈動境嘛，冷不死的。不過我也蠻佩服你的，吐了那么多次你居然沒吐在自己身上，不然你現(xiàn)在也可能在外面了?！?p> 少女皺著眉掃視全身，身上似乎沒沾上什么。于是又作死的聞了聞自己衣服上的味道，結果差點沒抱住自己手中的瓷罐。她完全沒想到婆婆不在的第一天自己竟墮落成這樣。
或許是因為婆婆，或許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的慘狀，少女再次悲傷起來，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