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夜里,一人騎在渾身烈焰的靈獸身上,另一人只能邁步奔跑著追逐前面的一人一獸。雖說憑俠隱的本事處理他們揚起的煙塵倒也不費什么功夫,但是誰特么愿意落在后面吃灰呀。偏偏俠隱又不敢跟他們離得太遠,想跑在前面偏偏又跑不過那畜生。就這么跑了一夜,他們終于還是來到了東江郡的東江城。
到了城市附近他們終于消停下來。原本還未到開放城門的時間,但是誰又敢攔著使徒大人和當地豪族的繼承人。
奔跑了一夜的度虛多少還給了些城門守衛(wèi)一些面子,但是這東江樓的面子就不用給了。東江樓是東江州最好的酒樓,高九層臨江而立。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修行大家都喜歡在此登高望遠飲酒作樂。這里是當地的地標建筑也是天下的名樓。
這樣的酒樓自然后臺極硬,但是俠隱毫不在乎。雞還未起,狗睡半酣之際,俠隱踹門而入!
他在黑燈瞎火的大堂里拍掌高聲喊著,“都他們趕緊給老子起床,老子要吃飯。要吃最好的!”
俠隱此番動靜不小,驚動了東江樓里的安保人員。原本怒氣沖沖的安保人員看到來的是這位爺,也只好忍氣吞聲。一撥去叫醒廚子和伙計起床干活,另一撥去告知老板,他們家的寶貝少爺回來了。
俠隱身穿破袍,雙手背在背后,大搖大擺的往樓梯上走。他要去頂層,畢竟最高的地方風景最好嘛。
一位隨從說,“大人,您看這匹馬怎么辦?”
那人說的馬自然是火使徒的火焰馬。此刻火焰馬已經收起了一身靈焰。它比普通的馬要高大一些,氣勢也非尋常可比。本來倒也沒什么,只是那匹馬現在正跟著兩人上樓。東江樓的樓道寬敞,這馬上下并不是問題,問題是東江樓里從來沒有讓馬上樓的規(guī)矩啊。這是大人的馬,也是大人的事,自然由大人來決斷。
俠隱這才看到身后跟上來的一人一馬。他聽到了,火幽衛(wèi)自然也聽到了??墒悄切∽右荒樐?,俠隱看了半天也沒猜出他的想法,只得開口問到,“使徒大人,您看您這馬是打算怎么辦啊?!闭f著那火焰馬對他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俠隱已經整整跑了半宿,不想再和它較什么勁了。于是只得對之前那名下人說,“去弄點地參黃果之類的東西,這里沒有就叫隔壁藥店開門。整株整顆的拿上來。哦,越多越好?!?p> 說完他揮了揮衣袖,愁眉苦臉的走上樓梯。東江樓的第九層視野極為開闊,能見不遠處的大江,江水濤濤向南。
俠隱說,“我也是第一次這種時間來這。晨光漸暖,暮色漸寒,自然還是早上舒服。唉,這茶怎么還沒來?!崩哿艘灰?,他好沒興趣,單手撐在桌上,手掌托著臉,無聊的打著哈欠。閑得無聊了他便問“使徒大人可會作詩?”
火使徒沒有回答。俠隱覺得他板著的臉顯得十分無趣,于是把臉扭到一邊繼續(xù)打著哈欠。昨夜他真的累得夠嗆,心里埋怨著茶怎么還沒上來。于是他又說,“前人將好詞好曲皆占了去,此刻雖有感作詩,但是想來想去都是他人的陳詞。想來著實有些可悲?!?p> 火使徒瞪了他一眼,“若無前人,你懂甚是詞曲?”火焰馬雖不能人言,但是它也板起面孔怒目而視,似乎極贊同火使徒的言論,并對俠隱進行威脅,不與他反駁的機會。
俠隱心生不喜但也不太過在意,他說,“可見千古風華者,為詩書爾。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寫首好詞好曲留在世間供后人傳頌,再不行就寫幾段好曲子博人一笑,可惜我也沒多少音樂天賦。我想了想,再不行,寫段好故事也是可以……”
火使徒猛的跳至染著朱漆的圍欄,右手扶著柱子,半蹲在圍欄之上。他向下看去,下方零落的散布著數十名境界不低的修行者,有的出現在街頭巷尾,有的高立于民宅屋檐,有的在某座樓宇中,推開窗來看向這邊。他們的目光聚焦在火使徒身上,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動手之勢。
俠隱不敢刺激他的神經,只得緩緩的走出腳步聲,走到火使徒身邊向下望去,“喲,來了不少嘛。估計是沒見過尊貴的使徒大人想來看看罷了?!?p> 火使徒并不完全信任他的話,猶豫著要不要召集暗藏于東江州的罪司斷罪使,雖然有的斷罪使還未來得及見面,但是罪司通用的信號想必他們是認識的。
10
就在這時火使徒見到了兩束朝著飛來的火光。火使徒多少安心了一些,因為那兩人正是自己的兩位長輩,火家的家主和大長老。若是放在幾年前,火使徒看見火家家主和火大長老一定會立刻露出笑臉,擺出一副晚輩的模樣。
但是今天不能。這還得多虧了昨夜俠隱透露的情報,恐怕家族已經收了東江州的好處,現在已經和那些姓度的沆瀣一氣了。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心軟也不能低頭。
正要交談時火使徒卻聽到了腳步聲,有人正從下方的樓梯上來。最先上來的是一位略微發(fā)福的中年婦人,那婦人二話不說便揪上了俠隱的耳朵,俠隱站起來換個位置不讓耳朵被揪得那么難受,那婦人仍不肯放他,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看到與自己打得旗鼓相當的對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就像小獸被母獸叼住脖子,絲毫不敢反抗,只是嘴里咿咿呀呀的喊著疼。想到此處火使徒瞬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正要抬頭卻被那婦人瞪了一眼。
火使徒想了想,若是自己的兒子被別人打得灰頭土臉自己大概也是會生氣的。想到此處不由得弱了一節(jié),氣勢瞬間就被那名婦人壓制住了。
雖然真的動起手來結果尚未可知,但是此刻身在敵營,火使徒想了想還是算了。火使徒能察覺到俠隱對女性的喜愛中還帶著許多尊敬,火使徒起初不太理解,現在倒是明白了。若是自己也有一位通玄境的母親,自己也會對女性尊重許多。
隨后出現的那名頗有氣勢的男子大約就是俠隱度虛的父親,度家的家主了。他的臉上也有怒氣,似乎和那位婦人生怒的原因不太一樣。
度家家主對火使徒說,“既然人到齊了,咱們就在這談些正事吧。你我們兩家攜手之事犬子可曾跟你說了?你是如何想的?!?p> 火使徒先是看了看自家的兩位長輩?;鸺壹抑骱痛箝L老已經沒了骨氣,但是這也在火使徒的預料之中。他們能低頭但是自己不行,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身為使徒,此刻他更代表了火家的利益。
“大陣師他真的選了自己?”這是火使徒最想確認的信息,這等重要的事情他不愿意相信外人,于是他看向了自己的兩位長輩。
火家家主和火家大長老艱難的點了點頭?;鸺掖箝L老已經沒了長輩的高傲模樣,眉頭更是不展?!按耸率玛P我火家存亡,幽衛(wèi)你可得好好考慮,好好想想?!?p> “昨夜大陣師已經脫身,未曾想到金將軍與水祭司二人聯手竟也未能攔住他。大陣師游國于北疆,而北疆的北國向來與二皇子交好,若是二皇子有成王之志自會攔他?!?p> 火使徒看看了自家長輩,又看了看趾高氣昂的度家家主,火使徒突然覺得使徒之戰(zhàn)無趣得很。“我不想玩了?!?p> “什么意思?”其余人問。
度家家主困惑的表情讓火使徒覺得有趣,正好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他直言道,“我不想玩了,或許這使徒不做也罷?!?p> “哦,莫非你是怕了他們?”
面對度家家主的質疑火使徒沒有多做解釋,但那滿臉的不屑已經是他的解釋了。
“我家幽衛(wèi)自然不遜色于其他使徒,里面或許還有些誤會,要不先容我們回去好好談談?;蛟S幽衛(wèi)還有許多不太明白的地方?!被鸺壹抑魃锨按蛑鴪A場。
度家家主卻說,“我現在就是想問問使徒大人究竟愿是不愿。老夫不愿誤傷友鄰也不愿縱虎歸山?!?p> “條件度虛昨夜已經告予我知,我沒想清楚之前可不敢給你們什么保證。”火使徒心知使徒之戰(zhàn)必然不會一帆風順,但沒想到會這么不順。若是一會上演摔杯為號的老戲,自己能借火焰馬脫身,可是家里兩位長輩又怎么辦呢?就算如此,火使徒也不愿受淫威屈服。
站在母親身后半步的俠隱看出了場間的尷尬,于是說,“我們也不是想逼迫你,誰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們是覺得大家若是能結為同盟相互扶持,那是最好不過了。況且我們家開的條件真的沒讓你們吃虧。”
聽他這么一說火使徒心里終究好受了些,火使徒問向自家長輩,“兩位長輩有何想法但說無妨?!?p> 火家大長老嘆了口氣之后才說,“我火家勢單力孤,若是能尋個強力的幫手也是極好的。只是若要與那大陣師為敵,恐怕退出才是上上之策。至于你信中所說之事,哎?!贝箝L老再次嘆氣,“那孩子與你私交甚好我們也知曉。有好處你想著他念著他我們自然十分欣慰,可是那孩子一非成王之才二無成王之志。你若是想對你那兄弟好,以后多些照顧便是。我火家雖說也是州郡大族,可僅憑我火家之力參戰(zhàn)無異于以卵擊石,勝算不大。反而觀之,他們度家開的條件確實豐厚。錢財我們就不說了,若是你真有本事娶到白國的女王,那里面的好處還用多說么?”
“度飛將來自然是要嫁人的,至于她嫁給誰這個不歸我管?!倍燃壹抑饕脖砻髁俗约旱牧?。和昨夜里俠隱說的差不太多。
這條件聽上去確實不錯,但是不知為何,火使徒就是不想答應?!斑@使徒之爭事非小可,容我好好想想。今日我累了只想早些歇息,不知兩位長輩落榻何處?”
“也好,咱們回去好好談談?!被鸫箝L老覺得自己人先商量商量在出來談比較好,他不想吃虧,也不想因為眼前的便宜吃了大虧。幽衛(wèi)身為使徒,自然比外人更了解其他使徒。說不定不要這么急著下注比較好,因為他們火家的資本不多,所有站隊十分必須仔細考量。這里怎么說也是度家的地盤,所以在離開之前大長老還是看了看度家家主的臉色。待對方點頭之后才虛情假意的出言告別。
看這一幕火使徒心生不悅,但也不好因此發(fā)作。
人的本事不夠高,到哪都是屋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