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古云堡內(nèi)有間規(guī)模不大,但外觀得體的客棧??蜅iT口兩旁的深紅燈籠在如今這時節(jié)十分應景。小灰詩興大發(fā)。千山萬樹楓紅盡,燈燭與霞映晚樓。何有甚者勝此景?唯執(zhí)君手共白頭。過沒一會兒,小灰突然覺得這么寫似乎有些夸張了。人世間還是有許許多多的美好的。
走在前面的星閑,推開了緊閉的客棧大門。小灰這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客棧?為什么是關著門的!?雖然下雨,但是不至于關門啊,下雨還不做生意了?
他的疑問很快有了答案。跟著師姐往里走,他也終于看到了客棧內(nèi)部??蜅4筇谜虚g擺了張長桌。這長桌平平無奇隨處可見,大多數(shù)客棧都有這樣的長桌??蛇@桌人的陣容卻把小灰嚇得不輕。該死,這幫人怎么在這?
方才推開門,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來的,現(xiàn)在哪還有什么退路?小灰低下頭,早知道里面是這陣仗就不進來了。
白王白季德理所當然的坐在最深處的主位。桌的左側(cè)第一席是他的弟弟,觀星閣主白季禮。往下是白季禮的兒子,曾擔任的醉使徒白醉。再往下是一名從未見過的穿著黑金陣織的年輕女子。小灰想起大陣師確實是收了一位女徒弟的,看來是她沒錯了。
桌的右側(cè)人比較多,為首的是金、水兩位使徒。古云堡的地頭蛇,通玄境界的老狼主位列第三席。再往下小灰不認識,但看得出是兩個雷屬性的老者和一個風屬性中年人,這三人修為都到了通玄。想來在江湖上有些名頭,不過小灰是真不認識。
除了坐著的,還有幾人不夠資格只能站著。比如金使徒身后的小皇子,比如老狼主身后站在少狼主狼滅。兩個雷屬性的老者身后站著一名看上去就不那么乖巧的少女。
白醉對星閑使了眼色,星閑乖乖走到父親身后。她也朝小灰使了個眼色,似在招他過來。如此近的距離小灰察覺到了,白劍和雷神劍現(xiàn)在正斜靠在白醉的椅子上,想來他們已經(jīng)和那個禿頭和尚遭遇了,只是不知后事如何。星閑身邊還站著兩人,是白惜泉和白柒那對白癡兄妹。大家都是熟人,輕輕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深思熟慮之后,小灰罕見的拒絕了星閑。他朝白王行禮,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到自己該說啥,于是就什么也沒說。白王也未說話,只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著他。
小灰沒有走到師姐身邊陪她站著,因為白王大人在這。作為白王的使徒,多少還要有些身為使徒的驕傲和自覺的。小灰走到穿著黑金陣織的女子身邊坐下。為了緩解尷尬,他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穿著黑金陣織的年輕女子有些驚訝。這身材瘦小,靈力又如此之弱的孩子,怎么坐到自己身邊來了?他沒發(fā)現(xiàn)他的衣著打扮和這里格格不入嗎?在這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都只能坐在末席。
血魂氣打光之后,小灰的身材嚴重縮水,跌境跌得也很嚴重。原因一是長時間透支使用靈力,小灰要承擔靈力反噬的苦果。原因之二更加要命,小灰的肉身在戰(zhàn)斗中多次被毀,體內(nèi)的靈力回路斷了又斷,幾乎是全軍覆沒。小灰這段時間把精力都花費在修補身體,恢復身體機能上。還沒有閑工夫休整體內(nèi)的靈力回路。
認識小灰的人不介意小灰坐下,不認識小灰的人多多少少露出了不喜的神色。鐘家修煉雷屬性功法,脾氣自然是如雷般暴躁。鐘家的長者還有些城府,可那少女見小灰毫不客氣的坐在自家長輩對面,當時就忍不住了。她含著怒意低吼,“你起來,誰讓你坐那了。”
小灰抬頭打量她一眼,絲毫不憐香惜玉的說,“我是帝國灰使徒,我怎么就不能坐這啊?再說了大人們商量事情,輪得到你一個小屁孩說話?”
“你……”那少女還打算說些什么,卻被自家長輩攔住了。
姓鐘的老者想起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老話。這小孩說自己是灰使徒在場這么多使徒居然沒人出聲反對,似乎他們對這孩子的說法并無異議。他方才是觀星閣的人領進來的,傳聞中攪得青山郡天翻地覆的那位少年使徒便是出自觀星閣。
又有傳言說前些日子的那場大戰(zhàn)是使徒所為??上惹奥渥颂幍氖雇綗o一人身上帶傷,此間中人若說身上有傷的只有眼前這位少年了。
那日因為離得太遠,周圍靈力波動又大得可怕,兩位鐘姓老者只隱約看見云層中有一人是少年身形。莫非就是這孩子?姓鐘的老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在模糊中找出共同之處。“那日可是你在天劫山?”
見有人打量自己,小灰也忍不住看了過去。不過沒有立即回答什么。廳內(nèi)的這個陣仗明擺著是要搞什么大動作,只不過不知白王大人兵鋒要往何處?若是開往黑國豈不是要殺我祭旗?想到此節(jié),小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對,那日在天上挨打的那個是我。”
身邊穿著黑金陣織的女子也看了過來,一臉驚訝的說,“云雷峽是你打成那樣的?”不少高手都在戰(zhàn)后走了一遭云雷峽,無不對云雷峽的山河破碎感到震驚和絕望。穿著黑金陣織的女子也是其中之一,她深知自己遠遠做不到這個程度,或許連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聽完小灰差點把茶杯捏碎。這妮子梳著黑國發(fā)式,小灰還以為是自己人,誰知道一開口就提了最不該提的那壺水,這是生怕白王不找我算賬?
小灰連忙甩鍋,“雖然我有份,但大多是那位禪宗的大和尚干的。”說完這話小灰連忙低下頭,根本不敢看那位曾經(jīng)在禪宗修行也曾經(jīng)是和尚的金使徒的表情。
白王見狀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弟弟白季禮覺得笑成這樣有失體統(tǒng)。他管不住自己的哥哥,只能出聲轉(zhuǎn)移大家的視線,“人到得差不多了,咱們該說正事了?!?p> 02
這時門又被人推開。眾人看向門口,居然又進來一位通玄。說巧也巧,進門那人小灰認得,是白村的白玉靈。小灰高興的說,“師兄你入通玄了?”
小灰正想起身相迎卻被白玉靈按住了肩頭。白玉靈原本是想找個地方躲雨才進的此門。進來之前也未發(fā)覺這客棧有什么特殊之處,誰知推開門,竟然另有乾坤。白玉靈越看越是心驚,除了境界暴跌的小灰,其他人無一弱手,而且座位越靠里越是深不可測,靠里的那幾人實力與村里的長老相當,甚至還在其上。按這個陣容,坐在主位的的恐怕只能是白國的白王了。
白玉靈不敢造次,恭敬的行禮?!巴磔叞子耢`,見過白王大人?!?p> 人雖然是第一次見,但白玉靈的名字觀星閣主白季禮還是知道的,于是他輕聲向白王介紹起來。白王聽后甚是開心,一連說了三個好。
水使徒積怒已久,此刻心中的怒氣再也壓制不住,她刷的一聲來到小灰面前,她人在桌上,抓著小灰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提起來,以一個相當奇異的姿勢質(zhì)問他,“竹君是你帶去觀星閣的?”
小灰也是一愣,這婆娘怎么會跟自己提起這事,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此刻命在人家手里,小灰不得不答。不過他不敢出聲,只緩緩的點頭。
水祭司突然不動了,小灰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點什么,但對方的表情除了生氣還是生氣。小灰歪了歪頭,瞥見水使徒身后懸著一柄銀白的光劍。
原本沉默的金使徒突然吼道,“白醉,你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白醉并沒有理他,世間少有人敢無視一名白國御前使徒,更何況這名使徒還頂著天下第一修行者的稱號。不過這個稱號逐漸變成了笑話。且不說雙王之下還有大陣師,經(jīng)過天劫山一戰(zhàn),原本世間強手的排名恐怕又有大變。
白醉視金使徒的威脅如無物,只是邊嘆息邊對水使徒說,“鐘陶你住手吧,若是不喜歡你爹收養(yǎng)義子,你應該當面跟你爹說,而不是遷怒與之無關的人。”
金使徒想了一圈人物關系,驚得開口,“萬書樓的鐘然是你爹?”金使徒不太敢相信,水使徒她爹居然是那個曾經(jīng)國內(nèi)最有名的好色之徒???不過這個答案比他曾經(jīng)猜測的另一個答案好上許多。金使徒突然接受了這個設定。
“關你屁事!”水祭司瞪了金使徒一眼。然后又對小灰說,“你小子不要哪天單獨被我遇上!”
她用力一推,小灰摔回座位上,余力仍是帶著他向后倒去。在那瞬間白玉靈扶了他一把。也正是因此小灰才沒摔在地上出丑。小灰覺得認這個師兄真的血賺啊。
轉(zhuǎn)眼間水使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任誰都能感受到她還在生氣。白醉和金使徒都不愿在這時候觸她的眉頭,也都沒出言相勸。
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小灰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小灰發(fā)覺自己的肩頭濕潤了。他回頭一看自己肩上有血,不過血不是自己的。白玉靈另一只捂著自己的胸口,血液從他唇邊流下許多,臉色也蒼白起來。只撐了一小會,他便支撐不住,連忙坐下運功療傷。
“師兄,師兄你怎么了?”小灰離座來到白玉靈身前,伸手拂向白玉靈脖頸處的動脈。灰使徒想明白了,剛才水使徒并不止是輕輕一推而已,還使了些暗力,只不過那些力量被師兄出手化解。白玉靈和鐘陶的實力是有差距的,因此受了些內(nèi)傷。見師兄替自己承受了這次苦難,小灰心里很內(nèi)疚的。
白醉畢竟也姓白,自家人受了傷還是得照顧的。他從袍袖中取出一個藥瓶,交給身后的星閑。星閑接過,朝小灰那邊走去。邊走她邊打開瓶上的塞布,發(fā)現(xiàn)小瓶子里裝著十幾枚品質(zhì)上佳的小回元丹。她拉過小灰的手,在他的掌中倒出四粒,心疼的對他說,“你傷得比他重,你也吃兩顆吧。”
小灰點了點頭,他將其中兩粒喂白玉靈吃下,然后才吞服另外兩枚??此麑⑺幫璺?,星閑這才將小藥瓶收好,心里打算一會沒人的時候偷偷將這瓶小回元丹交給小灰。
白玉靈帶著平和的笑容向星閑表示謝意。這時小灰又推了他一把,“這是我老婆,是你弟妹。她也姓白,你們可是親戚關系,你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p> 白玉靈原本已經(jīng)將翻涌的氣血壓下,聽了小灰這句之后,差點又噴出一口老血。心想,我就看了一眼你至于這樣?看來這師兄弟沒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