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周周想去搏一個出名的機會,按他的話說,這幾年自己都是瞎玩,也沒玩出什么名堂,不如拼一拼。拼出血路了,繼續(xù)玩音樂;碰壁了,那就當個業(yè)余愛好老實上班。
洛天特佩服這種有沖勁的人。能寫歌,能彈,能唱,顏值也不差,為什么不試試呢。
曲子的事他說了個大概,運作好了,說不定能加點資歷,如今影視全面開花,綜藝選秀層出不窮,就差喊出全民出道了。何周周有這想法,也很正常。
今天晚上不訓練,新生們難得的放松。洛天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有幾個人,趁著休息時間過來借樂器耍,要多騷包有多騷包。拉二胡的學弟,看著蠻秀氣,整了段梁祝,雖然過程磕磕絆絆,但是是真的加分,旁邊就地歇息的幾個連排隊伍里,一直有人往這邊看,可惜沒手機,不然早就安排上了。
“彈得不錯啊學弟,晚上來大禮堂加吉他社?!?p> 何周周化身吉他社長,已經(jīng)在收人了。拉二胡的清秀學弟,盯著洛天等他說話。
“別看我哈,他是前任吉他社長,我都不是你們學校的,學弟,你這能力加絲竹苑綽綽有余,直接去就行?!?p> 洛天給小學弟打了打氣,當年他也是帯藝上學,入門門檻高的很,可這些師范生帯藝,就很厲害了。
遠處歸隊哨聲響起,洛天他們收了樂器,也離開了操場。
該布置場地了。
轉(zhuǎn)眼到了晚上,老生們守在大禮堂廣場等著收人,白天軍綠迷彩的學弟學妹,現(xiàn)在都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穿梭在各個社團展臺中,三三兩兩,考慮著加入哪一個。
吉他社占了個顯眼的地方,樂器往上面一擺,也別管是不是租的,光看著就很豪氣。新社長和社員們鉚足了勁,各種秀技法,有些騷包的新生當即就入了伙。琴行的兩個哥們也上去表演了一段,下面女生尖叫一陣接一陣,然后就舍不得下臺了。還是新社長有危機意識,借著暖場的機會把節(jié)奏帶回來了。
開玩笑,這些都是學校資源,你們這些社會銀手別伸太長。
洛天沒上去顯擺的想法,這邊有人打理,他樂得去其他社團看看,骨子里他也是年輕人,是年輕人,就沒有不愛看熱鬧的。
一路看過去,民樂社團,舞蹈社團,文學社團,電競社團,還有漢服社團。電競社團面前吸引了一大波網(wǎng)吧??停T檻定的鉆石,這個一聽就明白了,英雄聯(lián)盟。民樂團請的學姐站臺,穿著古風衣裳,端著樂器,仙氣飄飄,談得怎么樣先不說,光是這賣相就很贊。
幾步之外的是穿著漢服的小哥哥和小姐姐,洛天對漢服了解不深,大概只能看出簡單的朝代風格。比如民樂團的學姐一身,就是典型的影樓風,估計是現(xiàn)租的;漢服社團這邊就正規(guī)的多,這一身,有考究過,應該是魏晉風,拿扇子的,拿古琴的,拿筆的,這是在cos竹林七賢嗎?等等,那個古琴,確定不是從隔壁借的嗎?
竹林七賢,魏晉名士,成員分別是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其中最出名的應該是嵇康,畢竟大家都聽過“廣陵散絕”,其次是阮籍和山濤,一個“裝瘋賣傻”,一個是被嵇康寫決裂信的當事人。
眼下的cos并沒有那么嚴肅,小哥哥小姐姐齊上陣,嵇康撫琴,阮籍醉酒,山濤正襟危坐,其余四人或坐或立,讀書的,執(zhí)筆的,放歌的,圍在一旁,恰好組成一幅竹林七賢。圍觀的路人紛紛掏出手機,拍照留戀,還有穿著漢服來入社的新生,也被拉著要求合影。
玩歸玩鬧歸鬧,漢服這衣服,不管是哪個朝代的,穿身上確實能吸引目光。洛天想著,要不回去問問蘭姨能不能定做一套,到時候配合視屏,來個錦上添花。
晚上的活動何周周沒來,洛天參觀完就撤了,活動圓滿解決,裝車走人,兩個同事依依不舍,隔老遠還喊著“下次再來。”
蘭姨的門店日常清閑,洛天過去的時候,老人家剛吃過飯。聽說又要做衣服,蘭姨戴上了眼鏡,聽著要求。
“唔,這次是中山裝啊,沒什么問題,我量量尺寸?!?p> 洛天一邊當木頭樁子,一邊打聽蘭姨的制衣范圍。
“我啊,以前做繡工的,后來做衣服,什么掙錢就做什么,不講究。”
“奧,全才啊您。那漢服您會嘛?”
“漢服啊,我孫女挺喜歡的,我給她做過一身后她就自己搗鼓了,就是用你常用的那臺縫紉機。”
洛天咂舌,看過一次就自己開始做了,高手啊,僅次于自己了。
“那感情好,以后還得麻煩您,我拍視屏就是費衣服,在您這定做絕對合身?!?p> “干嘛不租呢?”
洛天笑笑,留著衣服一是承擔的起,二是為了表演考慮,哪天要是直播了,這不也是儲備資源么。
蘭姨拿著數(shù)據(jù)做準備去了,洛天看了眼店里掛著的衣服,沒有太多古風元素,他還惦念著白天學校里的竹林七賢,衣服是真的好看,就是七人的衣服雷同太多,除了配色,沒太多自己特色。
竹林七賢,他們當時穿的衣服,又是什么樣的呢?
洛天杵在縫紉機上,手里拿著樣料,陷入了沉思。
我叫嵇康,竹林七賢之一,人們都喜歡把我排在首位,可我知道,論年紀山濤最長,論才學其余人不在我之下,我不過是愛好多了些。
行刑的官差又報了一遍時辰,監(jiān)斬時間沒到,各個嚴肅以待。
我坐在臺上,和兄長交代后事,能坐下也算是他們給足了我這個文人面子。
兄長還在勸我,給司馬家服個軟,今天不光能平安無事,明天他們都能飛黃騰達。
哪有這么簡單啊!
我看著圍觀人群里的太學學生,這些人群情激奮,為了我脫罪四處奔走,甚至沖撞皇城,為我謀一個太學老師的余生。
皇帝不會處罰他的三千學子,但是一定會處死我這個聲望頗高的名士。
我既然娶了曹家公主,自然算是曹臣,他司馬家反出曹家,哪還有臉來招我入仕。
我讓大兄把孩子托付給山濤,大兄不解,我和山濤已經(jīng)割袍斷義,為何要把子嗣托付過去,他山濤能善待嗎?
沉默。
竹林七賢里,要說做官,當屬山濤第一。他出仕就是司馬家,沒我這么“守舊”。請我出仕,不過是友好提攜;我寫《與山巨源絕交書》,不過是和司馬家劃分界限。山濤懂我,自然也沒有反駁我的做法。
我這一生,狂放不羈,終究還是沒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我這樣,阮籍也是這樣,唉。
此刻,山濤不在臺下,阮籍估計在家醉酒。我還想找些熟悉的臉,卻發(fā)現(xiàn)入眼處,都是軍士的盔甲和武器。
大兄帶來了琴,我坐在臺上,撫琴而坐,胸中有萬言,都在琴聲里了。
《廣陵散》。
琴畢,慷慨赴死。
唉,當年外甥袁孝尼,曾經(jīng)向我請教廣陵散的彈法,我當時沒有教他,現(xiàn)在再也聽不到廣陵散了,廣陵散從此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