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 章 說親
古方氏這兩日被如此天大的餡餅砸中,一時間心里竟然五味雜陳。她想大笑、想大聲喊出來,可又時常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她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去找?guī)讉€老姐妹嘮嘮,就真得憋出病來了。當下也不再矜持,樂呵呵地端起針線筐,直接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喲,孩他大娘,你這大忙人怎么也來了,聽說你家桃子這幾日在看相?”
“額呵呵呵,可不咋地,我家桃子打小算命就說旺夫,那是要做官太太的。
你說咱泥巴里扣食的人家,哪敢想這些。沒成想這孩子命好,真就是攔不住!……”
“桃子那長相、那教養(yǎng),別說村里,就是鎮(zhèn)上都找不出第二個了。大伯娘,您的福氣呀,還在后面哩!……”故獵戶家大兒媳婦古安氏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冒。
古老太捂了捂胸口,哎喲,腦殼疼。啥玩意長相,黑的跟打鐵的一樣,怎的沒有第二個,我瞅著你也跟她一般黑。
哼!虧她之前還覺得那老婆子改好了許多,瞧瞧那嘴臉,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弟妹你最是有福,到時候孩子好日子,還得請你來幫襯哩?!惫欧绞弦姽爬咸珱]說話,笑吟吟地拉著她的手找存在感。
“額喝喝喝……那一定的呀,你就算不請,我都來!就盼著喝小侄女的喜酒哩……”
……
一陣歡聲笑語過后,古方氏也發(fā)泄的差不多了,日漸西斜,婦人們便三三兩兩的回家做飯。
古家院子里,古老爹正在給古天星介紹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災荒的慘狀,聊的正興起呢,“哐哐哐!”傳來一陣摔盆聲。
爺孫兩默契對視了一眼,“爺,我奶這事咋啦?西邊的又惹著她了?”
一般只有對上燊樂村西邊的原住民,古拉太才會這么大火氣。
古老爹端起了桌上的茶盞,吹了吹,“哼!她是病哩!”喝了口茶水,看著不明所以的孫女,笑道:“紅眼?。」?p>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踢了一腳,“我紅眼病?我用得著眼紅她?我兒子是童生!孫女更是仙女轉生!用得著眼紅她!”
哼!不能到處宣揚罷了,要是說出去,誰能不羨慕她老婆子。
大約是發(fā)覺自己反應有點過激,古老太拉出板凳坐了下來,低聲道:
“你不知都張狂成啥樣哩,她家桃子要嫁去做官太太了,又能旺夫了。你說說,那樣好的小哥怎么就能看上她家桃子?”
“咋樣的人家?”古天星聽著有些好奇,這堂姑說親的人家究竟有多好,讓她奶嫉妒的都差點發(fā)瘋了。
“你個小孩子,一邊去?!庇X得在孫女跟前說這些不太合適,但又實在忍不住,沖著古老爹說:
“說是什么渝州李家,三公子身邊得力的人,光聘禮就有三十兩哩!”
“???是個下人?這咋成,這不糟蹋孩子嘛?”古老爹放下茶盞,有些不喜。
“你懂個屁!宰相門前七品官,那李家說是有錢有勢,族里還有當官的。那媒婆說,這三公子的兩個哥哥都有官身哩!”
“那也是個下人,你有啥好羨慕地?!?p> 古天星聽到這才有些明白過來,眼下正是災荒連連的時候,能尋得這樣一門親事,確為上佳。
大戶人家的丫鬟比小門小戶的閨女都穿的好、吃得好,何況還是個得力的小廝。
但她還有些疑惑,礙于年齡不太好問,主要是說了她奶也不會告訴她。好在古老爹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既然是渝州人,怎么跑咱這來了?咋就知道桃子了?該不會沖著咱們蒜黃、豆芽來的吧?”
“這還真不是,聽說是咱們剛進城那會,那后生跟他家主子來縣里辦事,正巧看到了桃子,一眼就瞧上了。這都打聽快兩個月,才知道到她家門樓?!?p> “真是狗血!”古天星心中默默吐了個槽,不過也沒再多想,她還得靜下心來修煉,自然不能把精力放在這些瑣碎事上。
由于雙方年紀都不小了,古族長家怕夜長夢多亦不愿再拖,親事很快便定在了臘月二十八,說是個宜嫁娶的大吉之日。
古方氏覺得女兒高嫁,怕其受委屈,除了聘禮的三十兩,又添了三兩銀子做嫁妝。
古老太雖然慪氣了兩天,但時間一長也就接受了,到底還是心軟的,也包了一兩銀子的喜錢。
古天星跟這個堂姑沒說過幾句話,不怎么親,只出了個人去喝喜酒,旁的一樣也沒拿。
……
李家別院,桃花摸了摸鎏金蓮花刻雕的梳妝臺,小心瞥了眼旁邊比自己還漂亮幾分的丫鬟,有種不真實感。
那丫鬟看到桃花眼中的不安,笑道:“我叫冬梅,胡涂哥去了少爺處謝恩,讓我在這等嫂子醒來,帶你去大廚房領飯食?!?p> 桃花一聽是胡涂的囑咐,想到他對自己的疼愛,有些害羞還有點甜甜的幸福感。
“冬梅妹妹,你叫我桃子就好,勞你久等了……”
與桃子的甜蜜幸福不同,胡涂正一絲不茍地跟主子匯報著:
“爺,古家那伙人確有異常,他們本是從鰲州郡的一個叫大鰲村的偏僻之地逃難來的。路上歷時五個多月,九戶出逃卻有八戶安然到此?!?p> 面前之人收起云淡風輕的樣子,身子微微前傾:
“五個多月?可有說糧食和水如何補給?”
李叢云有些心驚,自己從渝州來此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李家產(chǎn)業(yè)龐大,他和護衛(wèi)趕路依然十分吃力。
那時天氣炎熱,路上水源干涸,李家驛館運的水還沒到地方便被曬沒了,若非胡掌柜派人接應,他們早已渴死在道上了。
可那窮鄉(xiāng)僻壤出來的難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的也嚇了一跳,聽說那幾戶在中州遭蝗災前,湊巧買了不少糧食。至于水源,無論小的怎么問,桃子只道當初發(fā)了毒誓不能說?!?p> 胡涂表情有些嚴肅,都怨那婆娘遮遮掩掩,否則便能盡快查明。
“湊巧?這話只能聽聽而已。嗯,發(fā)毒誓?那……定是有甚不為人知的大秘密!罷了,來日方長,莫要操之過急、適得其反?!?p> 李叢云對現(xiàn)在的進展很滿意,只要有了這層關系在,揭開謎團只是時間問題。
他悠悠地飲了口茶,“這事你辦的不錯,外院的‘桃李院‘你們夫妻二人就住著吧。”
胡涂謝了恩正準備出去,他又補充道:
“對了,這三朝回門你要好好安排,所需費用一律找管家報賬。把阿三帶上一起,記住,切莫多做探尋?!?p> 他手下真正得力的并不多,可再經(jīng)不起折騰了。
回到院子的胡涂,看著眼前尚且陌生的妻子有些抵觸,那黝黑的臉蛋怎么看怎么覺得與自己不配。
他壓下心中的不滿,溫柔的笑著拉過桃子的雙手,“過兩日便是三朝回門,不知岳父岳母、族中長輩可有什么喜好,你給我說說,我好辦的妥帖一些?!?p> 桃子在家中也算受寵的,可到底是女孩,家中兄弟又多,難免會有被父母忽視之感。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眼前之人這樣關心她、愛護她。
她感動的濕了眼眶,“相公不嫌棄我家貧寒,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怎可再破費。買幾箕紅糖,扯兩塊布就已經(jīng)很好?!?p> 胡涂憐愛地將妻子摟入懷中,輕拍了拍,心中暗想:這樣的回門禮便是不錯了,看來這幾戶人家原先很窮??!
“這樣是不是太少了,會被人嚼舌根子吧?我去接親時,發(fā)現(xiàn)村東邊都是青磚瓦房,想來村里富裕的人家也不少。”
桃子破涕為笑,“相公難道沒問問清楚?村東邊住的都是我原來同村的,大伙剛到這里,也是賣蒜、豆芽才掙了銀錢,才起的房子。”
糊涂眉毛一跳,努力平緩心情,“娘子還會種這稀罕物?真是心靈手巧。不過以后有為夫在,決不讓你沾這些?!?p> “我不會種,這是族里的寶貝,都是種在祠堂的。族中祠堂是重地,除了團團,沒有哪個閨女可以隨意進去?!闭f著,她還有些臉紅。
“這團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