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來自兒子的浪漫

　　……

　　卷耳鎮(zhèn)第一農(nóng)貿(mào)市場。

　　狹窄的道路中央人來人往，街道兩側(cè)，老舊的建筑底下，擠滿了一家又一家店鋪，成衣店，鞋店，吃店，還有賣各種廚具炊具，音像制品，以及神像符水，祭祀用品的，更甚至于，在這條古老的街道角落，還能看見一些老手藝人的存在，裁縫鋪，補鞋匠，鐘表師傅……

　　年輕人一般不喜歡這里，只有中老年人才常來，這里埋藏著他們年輕時、甚至少時的記憶，同時也潛藏著一些奇人異士。

　　下午兩點鐘，提著兩大袋的各類蔬菜、肉禽蛋類，王太太走進了市場角落里一家專營祭祀用品的店鋪。

　　狹窄陰暗的店鋪內(nèi)，擺著一排排的紅白蠟燭，長短香，符紙，還有各類的神佛像等物件，最深處的桌子上，一位身穿中學(xué)校服的女孩正開著臺燈，在認真的抄寫著作業(yè)。

　　“小婉？”

　　王太太顯然是這里的常客了，不客氣的走到桌子旁邊坐下，開口向女孩詢問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你媽媽呢？”

　　“娟娟阿姨，媽媽跟客人出去了?！北环Q做小婉的女孩察覺到有人到來，抬頭發(fā)現(xiàn)是王太太后，臉上柔柔一笑道。

　　“怪了，老娘一來她就不見人影?！蓖跆炖镟止局?，開口追問道：“她什么時候出的門？幾時回來告訴你沒有？”

　　“媽媽昨天晚上岀的門，沒說什么時候回來，叫我放學(xué)回來先幫忙看著店?！毙⊥裾J真的一一回答道。

　　“昨晚出的門？”王太太陷入了沉思中：“干啥去了知道不？”

　　“不清楚……”小婉搖了搖頭，想了想后又道：“聽媽媽和客人臨走前說的，好像是客人家老宅子鬧鬼了，所以才來請媽媽的。”

　　“鬧鬼了啊?！蓖跆瓢椭?，嘖嘖稱奇道：“這倒是件稀奇事，好些年沒見著鬼物靈體之類的玩意兒了，算了算了，不管她了，小婉，給你娟阿姨拿兩疊空白符紙和一盒墨來，墨要新鮮的?！?p>　　“前兩天新制的墨都被媽媽拿走了，只有半個月前的了。”

　　“半個月前的啊，靈力損失了不少，算了算了，勉強也能用用，拿吧拿吧?！蓖跆瓢土讼伦斓?。

　　“好的。”小婉輕輕點頭應(yīng)道，拉開身后的卷簾門，進入鋪子更深處的空間里翻找了一會兒，帶著兩個木盒走了岀來，放到了王太太身前，隨后指了指桌上的二維碼，扳著手指認真算了一下：“符紙一百二，墨要八十，承惠，一共兩百元?！?p>　　“好?！蓖跆斓母读隋X，將木盒揣進兜里，起身準備走人，臨行前囑咐了一句：“記得，等你媽媽回來叫她幫忙再制一批新墨，要最上品的，你娟阿姨有大用?！?p>　　“好的?！毙⊥裎⑽Ⅻc頭，從善如流。

　　……

　　鏡頭轉(zhuǎn)到另一邊的祥云村。

　　近日來熱鬧的程家小院又迎來了一位客人。

　　是村委會的村官，前來商談程家的土地問題。

　　“這么一點小事，還要勞煩叔叔您前來，太麻煩了?！?p>　　將人迎進客廳，順便觀察了一下其頭頂白色光圈，程一樹有些不好意思道。

　　“為村里辦事嘛，哪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贝浇橇袅藘善残『樱聿暮谑?，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小的村官開口笑道，從隨身攜帶著的文件袋里翻出一份整潔文件：

　　“好了，也不耽擱你時間，這回來就是問問你情況?！?p>　　“您說?！背桃粯涔郧傻呐趿艘痪?。

　　村官撓了撓頭：“就是，你們家那些田地放著都五年沒種了，實在浪費，我看你呢，也不像是會在村里久居的，我們的意見吧，你要是不想種，要么租，要么賣…咳，不是，轉(zhuǎn)讓，收回村里，然后我們再給予補償……放心，是合法轉(zhuǎn)讓，我們不搞那些違法亂紀的勾當(dāng)，當(dāng)然，我更建議你選擇自己租出去，畢竟征收土地這種事情，我們也很擔(dān)心岀問題，惹來什么麻煩，加上補償費用，額，說實在的，很難讓人滿意。

　　“哦，對了，這是你們家現(xiàn)在農(nóng)田的情況，赤峰山八畝，小各莊兩畝，加上零零散散的一些，也有個十二三畝了……”

　　這位村官倒是個實在的，沒搞太多虛頭巴腦的事情，反而還在認真勸說程一樹，讓他不用急，可以多考慮考慮，過幾天再回復(fù)也行，但是事情是實在不能拖了，十幾畝地荒了五年，按理來說可以直接上報到市縣里，無償征收了，說實話，現(xiàn)在村委會這里拖著都是風(fēng)險的，實打?qū)嵉倪`法亂紀，萬一被舉報了，上面徹查下來，少不得要有幾個人受罰。

　　也正是基于有上述情況存在，村委會那邊等了幾天沒等到程一樹上門，認為怕是這位年輕人不懂這些事這些門道，于是今天才火急火燎的派人上門來普及一下。

　　……靜靜的聽完這位村官有些絮絮叨叨的話語，思考了片刻后，程一樹認真的開始闡述起自己的觀點和想法：

　　“首先，您不用擔(dān)心，地我肯定是會種起來的，而且我答應(yīng)您這個月就會開始動工，要種的什么我也想好了，我爸我媽在世的時候就想種桃樹，現(xiàn)在按他們的意愿種上就好，就是到時候可能需要些人手……”

　　“需要用人的話，你可以提前招工，實在找不到人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小胡子村官打包票道。

　　程一樹點了點頭，繼續(xù)述說：

　　“第二，我聽說前兩年承包赤峰山說準備搞什么旅游基地的外商最近已經(jīng)撤資準備不干了。”

　　“確實是有這個跡象……”

　　小胡子村官有些難看的點點頭：

　　“你問這個做什么？”

　　他有些疑惑，突然，又驚訝的抬起了頭：“你要租？”

　　“我想搞波大的……”

　　程一樹微微點頭，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內(nèi)心真實想法：

　　“我想，把整個赤峰山上，全種滿桃樹，反正整個赤峰山上的樹，早被那外商砍了大半，剩下一片荒地百廢待興，不如直接全部推倒重來?！?p>　　“這可是很大工程量了……”村官有些咂舌：“而且，這么做，你有足夠資金，還有保證能不虧本嗎？如果光種桃樹的話……”

　　“這您就不用擔(dān)心了，錢的話，我這里還是有一些的?！?p>　　程一樹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銀行卡，說實在的，他并不缺錢，先前家里的積蓄便不少，后面的空難，失事賠償，由于家里人沒坐過飛機，第一次嘗鮮，全部買了當(dāng)時航空公司所能提供的最好服務(wù)，包括最高限額的航空意外保險，導(dǎo)致后續(xù)賠償金額巨大……

　　先前這些錢存在程一樹卡里并沒有動用，原因是不想面對，但是現(xiàn)在，既然都回來了，還有什么不能面對的呢……

　　逃了五年了也該夠了，老媽啊，你最想要看的漫山遍野的桃花，兒子來替你種，幫你看。

　　還有老爹，你生前沒能達成的浪漫，你兒子來替你實現(xiàn)。

　　心下一聲嘆息，程一樹目光愈發(fā)堅定起來。

　　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之中，感知著場內(nèi)眾人情緒變化，客廳中的另一位存在，拄著拐杖、通體散發(fā)著金光的老太太陷入了沉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