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在石盤被催動時驚醒的伴伴,伴伴還有些惺忪睡意,不解的問她:“小厭,你在干什么?”
回答她的女子明媚的笑容:“伴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負(fù),阿負(fù)他......”衛(wèi)霜厭開心得語無倫次。
伴伴更加聽不懂她說的話了,本來就是剛從床榻上下來的,現(xiàn)在被她搖幾下,更昏了。
隨后她拉著她說:“伴伴,明日我們就去璟國?!?p> “作甚?”
“方才看見阿負(fù)的星宿有歸位的現(xiàn)象。”
“所以你要去璟國?“
“不,我要去地淵,往璟國走是條近道?!?p> 伴伴似有憂慮,葉眉擰得緊:“不妥?!?p> “有何不妥?”
“一個月前北蠻皇室新立太子進駐璟國,恐怕...是...那位親自來的?!卑榘橐贿呎f著,一邊抬眸觀察衛(wèi)霜厭的神色。
衛(wèi)霜厭瞥了遠(yuǎn)處一眼,眸中迸發(fā)出憎恨的幽光,五指攥得發(fā)緊。
百年前,因她引發(fā)其他三方對璟國的殺戮,他們打著‘璟國私飽中囊,獨自享長生之血,有一統(tǒng)千秋的企圖‘的名號,兵至城門,烏壓壓的一大片,嚇得朝廷百官紛紛摘帽示降,璟國國君在多方逼迫下氣火攻心,臥在病榻上一蹶不振。只有那個墨袍少年,帶著自己的死士,踏出一條血路見到了她最后一面。聽說最后璟國一夕之間權(quán)財大大削弱,百年來被其他三國欺負(fù),簽訂了大大小小不平等條款。而如今,北蠻作為武力最為強盛的國家突然派遣新立太子進駐璟國,明面上是為兩國邦交,暗里許多人蠢蠢欲動,妄加猜測。
“那我們便從南疆間走,繞開是非地,直刀入地淵。”衛(wèi)霜厭語氣堅定,這一行她勢必要到達!
“主,已核實樣貌一般無二,連同施窺星術(shù)的手法都一樣。”考疏摘下連衣帽,右手握拳置于胸前,畢恭畢敬道。
“你說會是她嗎?”
“屬下不敢確定?!?p> “如果是她本尊該如何......”這句話輕如羽毛,倒像是自言自語。
男人語氣淡淡的,遮住了眼睛讓人猜不出個神情,一襲繡有金蟒的雪衣被月光鍍上一層清輝,衣袂翩翩,宛若神袛。
蓮花香爐彌漫絲絲麝香,縈繞在整個青色紗帳中,清清冷冷的宮殿中只有兩名侍女,側(cè)窗被秋風(fēng)吹開,火燭扶風(fēng)搖曳,半丈絨毯鋪開,鶴發(fā)老人弓著身子蜷縮在上面。她盡力用手臂撐起整個上身的重量,抬起她皺紋縱橫的衰容,兩頰如充水一般泛著點點透明,眼窩深陷,渾濁的眼眸發(fā)出惡毒的光,死死的盯著來人。
“妾身惶恐,不知是殿主大駕,有失遠(yuǎn)迎?!闭Z氣三分幽怨、七分諷刺。
來人依舊喜歡穿著這件雪袍,金色的藤蔓從尾處攀附而上,肆意生長,如同活物一般口吐芯子,雙手自然垂下,被寬大的衣袖遮蓋。
“將東西拿來。”他對于她的怨恨不為所動。
“呵呵,一百年了,你沐舊還是如此冷傲。”聲音蒼老無力,偏又故意嘲諷,顯得刺耳。
“.......”
倏忽間她猛地爬動起來,靠近他。
“憑什么!憑什么要讓我這般惡心的活著,你們一個個的涅槃重生,一個個的逍遙快活!”她想要死命拽住他的衣尾,想要表達自己的千萬不甘,卻又被上面金藤蟒嚇退,她趕緊收回了手,退了幾步指著他說。
“本尊不是允你長...生了么?”他微微低下頭,扯出一抹邪魅的笑,嘲諷道。
她指著他的手顫抖著,許久仰頭大笑,言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沐舊你可知我為何作得‘長生局’的?”笑聲穿透了整個宮殿,守在紗帳邊的侍女早已不知所蹤。
她突地止住了笑聲,長滿斑點的手仍指著他,嘴邊還不停地流著哈喇:“是你!是你沐舊告訴我的!”
他低視著她,又些愣住了。憶起當(dāng)初他在她的凌寒宮前,考疏提議道:以血為引,長生為局。但后來他沒有這么做,不為別的,只是她只能由他親自殺死。
衛(wèi)霜厭身上流的血確實與常人不同,其血可入藥為引,其味甘甜,蘊含靈力,魑魅魍魎視若珍寶,但她擁有的不是‘長生血’,而叫‘新血’。
“都是你們!要不是她以血入藥來救我,要不是你來皇宮尋她,要不是我喜歡上了你,我也不會落得如此難堪的境地?!闭f完,她難掩的淚光,低頭抽泣起來。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莫榮里?!闭Z畢,他大掌一掀,她被甩上軟榻,又滾落而下,從袖中掉落出一白瓷瓶子,他接下凌空而來的瓶子,后欲揮袖離去。
在他剛踏過門檻時,她叫住他,陰沉沉提醒道:“沐舊,她再生了,別忘了你對她做過什么?!蹦獦s里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哈哈哈啊哈哈——都是報應(yīng),是上天給你沐舊的報應(yīng)!”
“你沐舊不配擁有情愛!”
他扭頭回看她,盤頭鶴發(fā)被她拉扯凌亂,整個人瘋魔得不像話。
“你可以領(lǐng)死了?!北话撞颊谧∫廊豢床灰娝睦淇嵘裆?,語氣淡淡的沒有溫度,徒留給她一個背影,漸漸離去。
身后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狂聲笑語,在這個秋夜顯得格外凄慘滲人。
不知是誰圈養(yǎng)的野貓倒翻了,驚動了玄武城樓下的守衛(wèi)。他臨風(fēng)而立,身姿挺拔。遠(yuǎn)處丹楹刻桷成片,萬家燈火悄無聲息,人影落寞。
衛(wèi)霜厭與伴伴策著馬車從梅山一路南下,正逢寒露,天氣也漸漸沒了爽意,更多的是清冷。西北風(fēng)吹得樹枝亂顫,搖落下金紅的楓葉,鋪成一條金色大道,車輪卷起落葉,馬兒跑得飛快。
衛(wèi)霜厭撩起軒愰上的簾子,探出一個腦袋,問:“伴伴,咱們到哪啦?”
坐在前室的伴伴稍微回過頭,回她:“莫約一個時辰可以到楓林坳?!?p> 楓林坳位處南疆與璟國的交界處,隸屬南疆,卻離璟國更近些。
“嗯好,那我們今晚便宿在那吧?!?p> 伴伴點點頭,揚手甩鞭,馬兒收到命令后,又加快了腳下的速度,驅(qū)使著馬車沒入楓林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