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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

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14)

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 流河砂 10946 2020-10-17 13:12:02

  江不及多想,縱身一躍而下。江在躍起的那一瞬,感覺到有一道黑影,從上面風(fēng)一般地沖了下來,比他還快地沖在了他的前面。

  江重重的落在黃土坡上,然后手腳并用,飛速地下滑,追趕在前面滾動的孩子們。

  江越過了滾動的孩子。

  江伸手想摳住坡上凸起的巖石,但巨大的慣性,讓江一時間根本就剎不住車。這時,右邊的一道黑影伸出有力的大手,緊緊拉住了江的右手。電光火石之間,江感覺自己的雙腳蹬到了堅(jiān)硬之物。他緊緊握著右邊的這只大手,拼盡全力蹬直了自己的雙腿,挺直腰背。江停住了!同時,上面滾下來的孩子們,如同一塊塊巨石,重重地砸在自己和旁邊黑影的背上。

  山谷里一片寂靜。江能聽見自己胸腔里,那劇烈的心跳聲。

  江驚魂未定地回頭,身后的孩子們得救了。

  江再看看前面,黃有喜黃旺財李民富七八個孩子,把一根槽鋼,橫在了路兩邊的兩塊巖石之間。七八個孩子,七八雙稚嫩的小手,緊緊地抓著槽鋼,站成了一排人墻,擋在坡底,也是下一個陡崖的入口處。而自己的雙腳,正是踩在了槽鋼之上。

  江再扭頭看看右邊,那道黑影,居然是板寸頭:謝謝!驚魂未定的江微微喘著粗氣:你不是在后面的嗎?怎么跑這里來了?

  板寸頭搓著手上的泥巴:李老師讓我來追你的,他讓我來幫你。

  身后的孩子們陸續(xù)爬了起來。

  江和板寸頭也站了起來。

  同學(xué)們,你們哪里受傷了?江問。

  眼前的孩子們,懷里緊緊抱著樓梯的踏步。她們蒼白的臉上都是鮮紅的血痕,她們清澈的眼眸中,都是驚恐。但她們淡淡地答道:老師,我們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江拉過最先摔倒的的那個小女生,她緊緊地抱著懷里的樓梯踏步,瘦弱的手臂上全是劃痕,鮮紅的血,正從這些劃痕中不停地滲出。江再看看她的后背,本就破爛的衣服,又撕開了幾條長長的口子。透過這些口子,能清楚地看見,她后背的縷縷血跡。她的褲子也被磨破了,因?yàn)闆]有穿內(nèi)褲,所以,一大片的屁股直接都露在了外面。她的屁股就和她的手臂一樣,也是鮮血淋淋的。

  江再看看其他的幾個孩子,大家的情形也都差不多。江下意識地伸手到后背,背包里有一些創(chuàng)口貼??墒忠幻眨朋@然想起,自己的背包已經(jīng)給華背走了。

  疼嗎?江輕輕擦去最先摔倒那個小女生臉上的血跡。傷口很深,老的血跡剛擦干凈,新的鮮血又涌了出來。

  不疼。小女生抬頭看著江,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是我連累大家了!你的手也出血了!

  江看看自己的手,十個手指頭都是血淋淋的。

  看著眼前這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個個卻又是如此懂事的孩子們,江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波瀾。他摸著小女生的頭,輕聲說道:老師沒事!就一些皮外傷。是老師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家!是老師沒有照顧好你們!對不起!讓你們受傷了!

  江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旁邊的幾個女孩子全都“哇”地哭了起來。她們?nèi)酉率种械臉翘萏げ?,圍過來,團(tuán)團(tuán)抱著江:老師,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們沒事!我們沒事!!

  江強(qiáng)忍著眼里的熱淚:你看你們一個個都傷成了這樣,怎么會沒有事呢?

  幾個男生,也都圍了上來,他們也團(tuán)團(tuán)圍著江,抱著江,一個個流著淚:沒事,老師!我們都是山里的孩子,皮糙肉厚,過兩天就好了!李小丘哽咽著說。

  板寸頭默默地閃身,進(jìn)入了一片密林。不大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些綠色的葉子。

  他把這些綠色的葉子分給孩子們:你們大家把這些葉子揉碎,把葉子的汁水涂在傷口上,可以止血消炎了。

  江也接過一片,葉子上好像還有一些小刺。他看了板寸頭一眼。

  板寸頭對江點(diǎn)點(diǎn)頭:相信我,這座大山里遍地都是草藥。

  江也點(diǎn)點(diǎn)頭。他拉過最先摔倒的那個小女孩:同學(xué),來,老師幫你。

  小女生揚(yáng)起頭:老師,我叫金花。

  哦,金花。很好聽的名字哦。江說。手里將綠葉碾碎,然后將濃濃綠綠的葉汁,涂在金花臉上的傷口上。

  說也奇怪,一直在流著鮮血的傷口,不大一會兒,竟然就真的止住了血。

  可金花背上和臀部的傷口,江就沒有辦法處理了。

  老師,我來吧。一個女生看出了江的為難。

  好的。江看看周圍,同學(xué)們都在互為處理傷口。

  板寸頭拿了一些已經(jīng)搗碎的草藥過來,遞給江。

  我不用。謝謝。江說道。然后轉(zhuǎn)身,看著這堵高高的筆陡的黃土坡,沉思著。

  牙兒。板寸頭叫黃頭發(fā)。

  黃頭發(fā)站在一旁。他背著一個大大的臟兮兮的白色帆布包。

  把包放下來。板寸頭說。

  板寸頭打開包,翻出三把長長的螺絲刀,一把榔頭:給!給!他遞給江和黃頭發(fā)每人一把螺絲刀。

  江和黃頭發(fā)會意。三個人轉(zhuǎn)身,爬上黃土坡,俯身,用螺絲刀使勁地挖那些小小的腳窩窩。他們要把這些腳窩窩再挖大再挖深些。

  三個人正挖得熱火朝天,忽然身后傳來同學(xué)們的哄然大笑。

  江詫異地扭頭,只見同學(xué)們正望著自己笑得前俯后仰:怎么了?江莫名其妙。

  江回頭,繼續(xù)俯身挖。身后的同學(xué)們笑得更厲害了。

  江再次扭頭:同學(xué)們,你們怎么了?

  老師,你和叔叔的屁股!孩子們異口同聲地指著江。

  屁股?江摸摸自己的屁股,嚇了一大跳!自己的手居然摸到了自己的內(nèi)褲!他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己褲子開花了。手摸過去,才發(fā)現(xiàn),屁股生疼生疼的!

  江再看看板寸頭的屁股,不禁啞然失笑:板寸頭居然穿著紅內(nèi)褲。

  板寸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紅褲頭,馬上不好意思起來。他笑著低聲連連道:本命年!本命年!

  幾個男同學(xué)爬了上來,奪下江他們手中的螺絲刀:老師,我們來挖吧。

  在這種陡坡上作業(yè),還是相當(dāng)消耗體力的。男同學(xué)輪番上陣,隨著土石不停地滾落,那些原本又小又淺的腳窩窩,在孩子們螺絲刀的一陣猛攻之下,變成又寬又大又深的臺階。再經(jīng)過榔頭的一番猛敲猛打,也就愈加的結(jié)實(shí)了。

  后面的隊(duì)伍,等下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應(yīng)該就不會有大的困難了。

  讓孩子們稍事休息后,繼續(xù)下行。

  到達(dá)姑娘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的兩點(diǎn)多鐘。

  高聳入云的姑娘山山腳下,有倆個頭戴大大的竹頂笠的人,坐在路邊的巖石上。這倆個人光著膀子,下身穿著藍(lán)色的大大的短褲,旁邊擺著兩個舊籮筐。

  看見孩子們過來了,這倆個人連忙站起來,他們一人端起一個籮筐。孩子們經(jīng)過的時候,他們就從籮筐里拿出什么塞到孩子們的手里。

  因?yàn)橄铝讼扇搜潞?,到姑娘山這一段路,相對要稍稍好走些,所以,江是走在隊(duì)伍的最后面。等江走進(jìn),定睛一看,嚇了一大跳:眼前這兩個赤裸著上身穿著肥大短褲的,哪是什么男人,分明是兩個身材矮小瘦弱,黑黝黝的女人。看樣子,四五十歲的光景。她們懷里抱著的,是大半筐烤熟的土豆。

  見江過來,一個女人從筐子里拿出四個小小的土豆,露出黃黃的牙齒,沖江燦然一笑:老師,給你!雖是袒胸露背,但倆個女人,坦然自若,臉上沒有半點(diǎn)羞澀。

  江驚鴻一瞥,匆匆接過小土豆:謝謝!

  手中的四個小土豆,還是溫?zé)岬摹?p>  倆個女人若無其事地笑著:沒得關(guān)系!

  孩子們一邊趕路,一邊咬著小土豆。

  姑娘山?jīng)]有路。

  江領(lǐng)隊(duì),在前面努力地搜尋著前面隊(duì)伍留下的痕跡。山路異常難走。有時候,荊棘會緊緊掛住孩子們的頭發(fā)或衣服。有時候,青藤會死死纏住孩子們的腳或者槽鋼。有時候,孩子們會一不小心滑到。

  因?yàn)槭巧仙?,所以江讓?duì)伍跟得很近。誰有困難了,旁邊的人,會立即上前幫忙解圍。有孩子走不動了,所有的人都會停下來等一等。

  大半天的翻山越嶺,孩子們本已很累。現(xiàn)在再翻姑娘山這樣的大山,孩子們一個個更是疲態(tài)畢現(xiàn)。但江依然不敢讓孩子們久歇,因?yàn)榻?,越是疲憊的人,會越歇越累,越歇越不想走。

  大家剛開始是走半小時,休息五分鐘。后來是走十分鐘,休息五分鐘。再后來是走五分鐘,休息十分鐘。到最后,孩子們東西一上肩膀,就想放下。很多孩子,干脆拖著槽鋼走。慢慢的,整個隊(duì)伍,簡直就是一步一挨。

  孩子們越走話越少。到后來,諾大的原始森林里,除了穿林細(xì)碎的腳步聲,便只有密林間高高的鳥鳴聲了。

  下午五點(diǎn)十五分。登頂姑娘山。孩子們衣衫已經(jīng)濕透。

  同學(xué)們,我們原地休息一個小時。江看看西沉的夕陽,再看看光線已經(jīng)暗淡的山谷,說。

  隨行的女人把長竹筒遞給江:老師,喝點(diǎn)水吧。

  江輕輕推開:我不渴。給同學(xué)們喝吧。

  孩子們盤腿而坐。長竹筒在他們的手中,一個一個傳遞下去。

  喝好水,李小丘站起來:老師,天要黑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

  其他的孩子聞言都站了起來。

  大山里的孩子,比江更懂大山。

  江想想:也好吧,我們可以邊走邊休息!請大家繼續(xù)保持上山的隊(duì)形,盡量靠攏,一個都不能掉隊(duì)。大家記住了嗎?

  記住了!孩子們齊聲回答道。

  天越來越暗,路越來越模糊,孩子們滑到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江一邊走,一邊一聲不響地四處察看,尋找著可以安營扎寨的地方。江知道,等天完全黑下來,就不能再走了。江必須在此之前,給孩子們找到一個安全的營地。

  老師,你看下面!身后的黃旺財叫了起來。

  其實(shí),剛剛江也看到了,前面的密林間,有很多非常明亮的光束在不停地移動和晃動。只是江很疑惑,從光束上判斷,那應(yīng)該是手電筒之類的光,可這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孩子們大概都還沒有見過這般的燈光,一個個很緊張:老師,那是什么?孩子們看著明晃晃的光束,緊張兮兮地問道。

  你們之前有見過這種燈光嗎?江問。

  沒有。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壓低聲音答道。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江聽見了華的聲音。

  華。江喊道。

  哥。華驚喜地大聲應(yīng)道。

  是華,崔哥,還有老村長和十幾個老人,摸上山來接應(yīng)了。他們手里拿著的,正是手電筒。

  老村長緊緊握著江的手,蒼老的聲音哽咽著:老板,辛苦你了!辛苦你了呀??!

  江輕輕拍拍老村長的手背:村長,沒事。就是累壞了孩子們!

  江疑惑的盯著他手里長長的手電筒:這個?

  老村長看向身邊的華。

  崔哥擠到江的面前,站穩(wěn):是我們這次買回來的。我們也估計到了可能要走夜路,而且,他們以后也應(yīng)該用得上,所以就買了五十把手電筒,和一大箱電池。

  江贊許地拍拍崔哥的肩膀:想得周到。你們前面的隊(duì)伍,都已經(jīng)到了嗎?

  是的,哥。華答道。

  你后面還有人嗎?崔哥問。

  江抬頭看看黑沉沉的山頂:是的,我這隊(duì)有二十四個同學(xué),李老師還帶著一幫孩子在更后面。

  老村長的手電筒從孩子們的臉上緩緩照過,一張張烏漆嘛黑的小臉蛋:汗水,傷痕,疲憊。感覺孩子們站都站不穩(wěn)了。老村長回頭對十幾位老村民一揮手:老家伙們,我們上,讓娃們空手下山。

  要得!十幾位老人蒼勁有力的聲音,竟也是干凈利落,豪氣干云!

  不!孩子們刷地挺直腰板,異口同聲地大聲喊道:我們能行!

  老人們一震!老村長的手電筒再一次從孩子們的小臉蛋上緩緩照過。剛剛還疲憊不堪的孩子們,這一刻卻是個個精神抖擻。手電筒的光亮中,孩子們小小的眼睛里,是滿滿的堅(jiān)定和堅(jiān)毅。

  娃們,你們都是好樣的!但接下來還有這么長的夜路,要不,爺爺們和你們一起輪流扛。你們看行不?老村長一臉的疼愛。

  不!孩子們再次異口同聲:我們能行??!稚嫩的聲音鏗鏘有力。

  好樣的,同學(xué)們!江平靜的聲音和外表下,熱血沸騰。他看著老村長:村長,要不這樣吧,你領(lǐng)著三個人,和我一起招呼同學(xué)們下山。華,崔哥和其他人都上去接應(yīng)李老師他們。

  要得。我們聽你的安排就是咯。老村長點(diǎn)頭道。他扭頭:全哥,阿武哥,良友哥,你們?nèi)齻€人和我留下吧。

  要得。三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齊聲答道。

  華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個手電筒:哥,給你一個。

  謝謝。江接過。

  哥,時間不早了。那我和崔哥他們就趕緊先上去了。華說。

  辛苦了!江豎起右手手掌。華伸手用力地和江對握了一下。

  崔哥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和江對握了一下手。此時此刻,所有的兄弟情,都在這不言中。

  一定要注意孩子們的安全。握手的時候,江很小聲地說道。

  崔哥極其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個背水的婦女,板寸頭和黃頭發(fā)一聲不響地站在隊(duì)伍的后面。

  華走到他們的跟前,伸手從背包里拿出三個手電筒:這幾個個電筒給你們。

  黃頭發(fā)默默地接過。

  背水的女人沒有接:給后面的娃兒用吧,我不需要。

  板寸頭也沒有接:我和我侄兒兩個人共一個就可以了。這個你帶上去給他們用吧。

  華想了想,把電筒裝回背包里。他深深地看了板寸頭一眼:今天還是要謝謝你!

  板寸頭笑笑:趕緊上去吧!

  隊(duì)伍繼續(xù)下行。老村長在前面開路。江斷后。其他的六個大人,每個大人負(fù)責(zé)給四個孩子照路。一路上,老人們不停地晃動著手電筒明亮的光束,提醒孩子們:“這里是個陡坡!”“這塊石頭滑得很!”“這里有刺!”

  但孩子們依然是跌跌撞撞前俯后仰。

  夜越來越深,大山越來越黑。幾只手電筒明晃晃的光,在這沉沉的原始森林里,就如同幾只小小的螢火蟲一般,亮著,反而有點(diǎn)瘆人。

  江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場景。身邊雖然有幾十個人同行,但這細(xì)碎的腳步聲,金屬在巖石上拖過的摩擦聲,老人蒼老的提醒聲,還有密林深處傳來的、不知道是什么動物偶然的長嚎聲,在這崇山峻嶺中孤獨(dú)地回響,讓這高山密林,頓時顯得愈加的空靈,幽靜和詭秘。

  江走在最后面,不知不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十點(diǎn)十三分,隊(duì)伍終于安全下山。

  阿星領(lǐng)著一大幫孩子,在山腳下等著江他們下來。孩子們晃著手電筒,雀躍著圍上來:“阿東!”“有才!”“花花!”“萍兒!”他們互相呼喊著,抱在一起。

  我們成功會師啰!我們終于成功會師啰!幾個高年級的孩子欣喜若狂地抱在一起,嚎叫著。

  孩子們不肯睡,要等大家都下來了,才肯睡。阿星憨笑著,無奈地說。他扭頭看著這些歡呼雀躍的孩子們:華哥去接應(yīng)你們之后,這些孩子吵吵著,也非要我?guī)麄兩仙饺ソ討?yīng)你們。我拗不過,只好把他們帶到這里等你們。

  孩子們都沒有見過手電筒,他們嬉鬧著,好奇地?fù)屩檬蛛娡裁髁恋墓馊フ諏Ψ降难劬Α?p>  大米呢?江問。

  大米那些婦女她們早早扛學(xué)校里去了。華答道。

  嗯!江頓頓:還有其他孩子呢?

  全部露營在我們上次宿營的那個水潭邊。華說,然后他回頭看了一眼:哥,你看!華驚喜地叫道。

  江也回頭,在那黑漆漆的山巔,很多光束時隱時現(xiàn)。

  李老師他們也已經(jīng)在下山了。

  這邊的孩子們,不等江他們吩咐,他們倆個人一對,倆個人一對,已經(jīng)自發(fā)地哄抬著樓梯踏步和槽鋼,嘻嘻笑笑,打打鬧鬧,興高采烈地往營地走。先前的疲憊,現(xiàn)在都煙消云散了。

  很快就到了營地,原本一些已經(jīng)睡著的孩子也醒了過來。這些孩子們又是好一頓鬧騰。這一刻,對于他們來說,辛苦和疲憊一點(diǎn)都不重要。雖然翻山越嶺是他們的家常便飯,但這一刻,他們感受到的,卻是全新的,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心情體驗(yàn)。

  夜色更濃。

  高海拔的大山里,涼意陣陣。

  江讓老村長和幾位老人去帳篷里休息,但老村長死活不肯,幾位老人,一定要坐在路邊,等著李老師的隊(duì)伍平安歸來。

  我們幾把老骨頭,從上面下來,倒不是什么事。但要我們這幾個老家伙再從這些個老藤上爬上去,那可就難咯!老村長笑呵呵地看著江。

  是??!其他幾個老人回頭看看黑沉沉的鬼見愁,也笑著附聲道。

  頓頓,一個長髯飄飄的老者道:我們這幫老家伙啊,可就要等著你們的樓梯做好,才能回家咯!

  那也沒有問題的。樓梯幾天就可以做好了。這幾天,你們可以住在我們的帳篷里。江看著眼前這些樂觀的老者:等樓梯做好了,老村長親自領(lǐng)頭,你們幾位長者,第一批登上去。

  那可就太好啰!老人們爽朗地大笑著。

  江陪著老村長他們坐在巖石上,聊著聊著,深深的疲乏上來,后來居然靠在巖石上,睡著了。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一陣沸騰聲,將江驚醒。江睜開眼,眼前燈光亂舞,孩子們歡騰成一片。

  是李老師他們到了。

  江看看腕表:已經(jīng)是兩點(diǎn)八分。

  樓梯和槽鋼等原材料,全部堆在一棵大樹旁邊。此刻,原材料旁邊,圍著很多人。

  江擠進(jìn)去,地上并排躺著倆個從頭發(fā)到衣服渾身濕透,雙目緊閉的孩子。李老師正蹲在倆孩子旁邊,用一片大樹葉,給孩子們快速地扇著風(fēng)。旁邊幾只手電筒,照在孩子們濕漉漉的臉上。

  一個是子韜。另一個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們怎么了?江蹲下去問。兩個孩子都是鼻青臉腫的。

  李老師抬起頭:他們沒有事情,只是累壞了。

  子韜睜開眼睛,還是那么倔強(qiáng)的眼神:老師,我沒事。說完,掙扎著要站起來。

  另一個孩子聞言也睜開了眼睛,也掙扎著要站起來。

  哎,你們兩個家伙給我好好地躺著,再休息一下再起來。李老師趕忙制止道:李強(qiáng),你過來!

  李老師把手中的樹葉,交給李強(qiáng):給他們再扇扇!

  李老師拉著江,擠出人群。

  李老師,他們?江狐疑地看著李老師。

  李老師苦笑著,搖搖頭:這倆孩子呀!簡直就是倆頭小倔牛!

  剛開始的時候,子韜還是走在李老師的這隊(duì)隊(duì)伍的最前面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子韜慢慢地,就落到了最后。

  李曉峰在子韜的前面。這孩子的身材,矮小單薄。他扛著的,也是兩根四五十斤重的槽鋼,一路上顯得相當(dāng)吃力。

  姑娘山才爬到一半的時候,李曉峰就落到了子韜的后面。就連黃小丫都在他們兩個前面了。尤其是這個李曉峰,完全是一步一歇,嚴(yán)重地拖累到了隊(duì)伍行進(jìn)的速度。

  在一個長長的陡坡上,李曉峰痛苦地掙扎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壁虎般快爬上去了,結(jié)果實(shí)在是虛脫了,腳下一軟,人和兩根槽鋼,又咕嚕咕嚕滾到了坡底。

  又累又疼的李曉峰徹底爆發(fā)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山坡上,死活賴著,不肯再起來。

  一個女人見狀,一聲不響的滑下去,默默地扛起李曉峰的槽鋼。

  這時,子韜扔下自己肩上的槽鋼,也飛快的滑下山坡。他一言不發(fā)地?fù)踉谂说拿媲啊?p>  李曉峰,你起來,自己扛。子韜看著賴在地上的李曉峰,冷冷地喊道。

  李曉峰憤怒地看著子韜:老子扛不動了!老子不扛了??!

  子韜還是那樣冷冷地盯著李曉峰,冷冷地喊著:李曉峰,你起來!自己扛!

  老子說了,老子扛不動了!老子就是不扛了!你想怎樣?!李曉峰也爆發(fā)了,他憤怒地咆哮著。

  子韜瞬間暴怒了。他走上前,拎著李曉峰的胸口,咆哮著:你起來!

  于是,倆個血?dú)夥康男∽优ご虺梢粓F(tuán)。

  旁邊的女人趕緊放下槽鋼,但她完全制止不了這兩頭盛怒的小蠻牛。直到李老師聞聲趕過來,才將二人分開。但倆個人,都已經(jīng)是鼻青臉腫。

  你們倆個還有力氣打架,看來是還不累哦!李老師微笑著:那架也就不用歇著了,扛著東西走吧,兩位!

  走就走!子韜站起來,一聲悶哼,扛起槽鋼,轉(zhuǎn)身撲向陡坡。

  李曉峰也咬牙切齒地站起來:走就走!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哼哼嗤嗤地將兩根槽鋼,費(fèi)力地丟到自己的肩膀上。

  但他是真的累了!雖然嘴巴倔強(qiáng),但身體撒不了謊。在長長的陡坡上,他每抬一次腿,都是異常的艱難。

  子韜在他上面,回頭看著李曉峰步履艱難,他緩緩地,向李曉峰伸出了他的小手。

  滾!李曉峰打開伸到他面前的小手。

  但面前的小手又倔強(qiáng)地伸了過來。

  我說滾開!李曉峰喊道,再次打開伸到他面前的小手。

  但面前的小手依然倔強(qiáng)地伸了過來。

  李曉峰抬頭看了子韜一眼。隨著李曉峰的腳下一滑,他撲到的時候,本能地伸出手,拉住了面前的那雙小手。

  兩雙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子韜使勁地拉著李曉峰,拼命地往上爬,往上爬......

  李老師看著那倆個小小的努力的身形,微微笑了。

  ......

  哦,原來如此。江輕輕說道。

  對不起,叔叔!子韜的聲音。

  江回頭,子韜和李曉峰站在自己的身后。子韜滿眼的惶恐。

  子韜,雖然你打人是不對的,但是一路上你的表現(xiàn),依然很棒!你的獨(dú)立,堅(jiān)強(qiáng),勇敢和不放棄的精神,是我們所有人的楷模!值得我們所有人學(xué)習(xí)!江摟著子韜的后背,語重心長,眸光閃動。

  老師,我也錯了!李曉峰低下頭,輕聲說道:要不是我拖拖拉拉,害得大家等我,我們也不用這么晚才下來的。

  不,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都是好孩子!你們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超級出色!李老師動情地說道。

  華!江叫道。

  哎,哥。華打著手電筒小跑過來。

  華,趕緊領(lǐng)著同學(xué)們?nèi)ヌ哆呄聪此?,大家都累癱了!江說。

  好嘞,哥!華答道。

  天已微亮。高遠(yuǎn)的夜空,點(diǎn)點(diǎn)星光朗朗。

  水潭邊,孩子們?nèi)鍌€背靠背,圍成一圈,頭靠著頭,酣然入夢。

  第二天。

  江被一陣刺耳的馬達(dá)聲吵醒。江瞇著眼睛,抬手看了看腕表:九點(diǎn)四十五分。

  九點(diǎn)四十五分?!江一骨碌坐起來:怎么會睡得這么死!

  江的帳篷安扎在水潭附近的樹林里。他鉆出帳篷,金色的陽光從高高的林間灑落,晨風(fēng)中的輕輕搖曳樹葉,在陽光下,閃著嬌艷欲滴的綠光。

  身邊早已空無一人。江在潭邊匆匆洗漱一番,便趕緊上山,往鬼見愁的絕壁趕去。

  等江趕到絕壁之下的時候,老村長他們一班老人,正在崖邊,用幾塊花塑料雨布,幾根毛竹,搭建一個簡易的帳篷。帳篷前面的發(fā)電機(jī)在轟鳴。電焊藍(lán)色的弧光閃爍,樓梯的基座居然已初見雛形。

  華,崔哥,阿星和阿良他們圍著板寸頭,扶槽鋼的扶槽鋼,扶踏步的扶踏步。大家有條不紊,各司其職。而孩子們,自然也早已不見了蹤影。朗朗的書聲,從高高的崖頂,從清朗的陽光中,從翠綠的原始森林里,悠悠傳來。

  老板,需要我做什么?電焊弧光停下來的時候,江問板寸頭。

  板寸頭放下面罩和電焊鉗,站起來:老板,你叫我阿樂吧。我的伙計叫牙兒。也是我的親侄子。

  江笑了:那你也不要叫我老板了。我叫江。這四位是我的好朋友。江指著崔哥:這位是我們的老大哥,崔哥。這位是華,阿星,阿良。

  阿樂微笑著,和大家一一握手:現(xiàn)在算是正式認(rèn)識了!

  阿樂搖搖槽鋼:江,你看看,樓梯的基座這樣固定,有沒有問題?

  四個又大又厚的正方形鐵塊,每個鐵塊的四角,用四根又粗又長的膨脹螺絲,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堅(jiān)硬的巖石上。四根槽鋼牢牢地焊死在這四塊又大又厚的正方形鐵塊上。崖壁上,每隔一米的高度,也如這地上的基座一般,用四根同樣又粗又長的膨脹螺絲,平行固定著兩個又大又厚的正方形鐵塊。兩個正方形的鐵塊上,各自牢牢地焊接著一根短短的方鋼,方鋼的另一頭,則分別i牢牢地焊接在,靠著巖石的兩根槽鋼上。

  江用力的搖著豎著的槽鋼,完全是紋絲不動。

  可以。很堅(jiān)固!江說道:那我們繼續(xù)吧。

  工程的進(jìn)展比預(yù)想中的要慢。阿樂做事情非常的細(xì)致,每一個焊點(diǎn),每一條焊縫,他都是反復(fù)敲打,精益求精。牙兒主要負(fù)責(zé)安裝崖壁上的固定鐵塊。但絕壁上巖石非常堅(jiān)硬,沖擊鉆打孔的時候,剛開始老跑鉆,等打進(jìn)去了,時間稍稍打長點(diǎn),鉆頭就轉(zhuǎn)不動了。江在牙兒旁邊,拿著一個礦泉水瓶,要不停地往鉆眼里倒水。

  天漸漸暗了下來。牙兒從一個箱子里拿出電線和燈泡。他擰上燈泡,插上插頭,一百瓦的電燈,霎時間讓這暗沉沉的森林,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深夜十二點(diǎn),下班。焊好了十四步樓梯踏步。(一個坡面七級踏步,也就是完工了兩個坡面。)大約五米高。

  老村長他們在明亮的燈光中,互相拉著手,走上樓梯。他們在踏步上使勁地跺著腳,把鐵踏步跺得咣咣響;他們使勁地?fù)u晃著樓梯的扶手,扶手自然也是紋絲不動:這家伙真結(jié)實(shí)!他們紛紛嘖嘖地稱贊道。

  七天后,樓梯的主體工程全部完成。進(jìn)入樓梯最后的延伸工作。

  兩根四米長的槽鋼,水平伸出,一頭牢牢地焊接在貼著崖壁的兩根槽鋼上,一頭牢牢地焊接在平整光滑的崖頂巖石上、兩米遠(yuǎn)一個的固定鐵塊上。再焊上橫向龍骨,龍骨上焊上鐵板,焊上一米五高的欄桿,焊上三米高的棚頂,篷頂上鎖上鐵皮瓦。

  一座整整三十米高的,雄偉,堅(jiān)固的鐵樓梯,在這高高的絕壁旁,拔地而起!

  連夜刷油漆。

  阿樂,牙兒和阿星三個人一組,從上往下,給樓梯,固定鐵塊,膨脹螺絲刷上一層紅色的防銹漆。

  江,華,崔哥和阿星四個人留在崖頂。四個小時后,防銹漆干透了,他們從上往下,再給樓梯,固定鐵塊和膨脹螺絲刷上一層銀灰色的自干油漆。

  第九天中午,樓梯上的油漆完全干透,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老族長和李老師從樓梯上緩步走下來。他們是這個樓梯正式投入使用的第一批客人。

  老族長一下來就緊緊抓著江的手,熱淚縱橫:年輕人呀,我差不多有四五十年,沒有下過這個崖壁了。我要感謝你呀!我代表我們這些大山里的娃兒,感謝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讓他們的上學(xué)之路不再恐懼,不再兇險!也是你們,讓他們,讓我們這些老家伙,走出去的腳步,不再那么艱難!謝謝你們呀!老人對著江深深一鞠。

  江慌忙攔?。阂坏米彘L!要不得!您千萬別這樣!我們也是受人之托,舉手之勞而已。

  老村長看看高聳的樓梯,回頭對江說:老板,要不,你給這樓梯寫個名字吧。

  哥,這個可以有。華笑著看著江。

  江想想,快步走到油漆桶旁邊,拎起銀灰色的油漆。大家都跟著江。

  江來到樓梯前,拿起板刷,在藍(lán)色的鐵皮瓦上,寫下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青云梯。

  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李老師含笑,深深地看著江。

  阿良說:哥,你這個名字起得可真是有水平呀,青云梯的青云既是阿云的名字,又有青云志和平步青云的含義在里面。高!實(shí)在高!阿良調(diào)皮地向江伸出了大拇指。

  江輕輕拍拍阿良的肩膀,笑笑:族長,老村長,李老師,你們帶領(lǐng)著我們上去吧。

  好的。老村長微笑著應(yīng)道:族長,你走前面。

  那四個娃兒,葬在什么地方?老族長問老村長。

  老村長一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就在右邊的那片樹林里。李老師答道。

  老族長沉吟了半天,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算了,今天還是不過去了吧。

  老族長走上樓梯,一邊走,一邊贊不絕口:這樓梯真是寬敞,真是結(jié)實(shí)呀!你看,每一層還有通風(fēng)口。哎呀,真好!既可以透氣,還可以看看風(fēng)景。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想得真是周到呀!

  這個還要感謝阿樂老板。崔哥笑道??紤]到承重問題,樓梯原本設(shè)計是七十多公分寬的。但后來在買材料的時候,崔哥和華聽從了阿樂的建議:樓梯太窄,學(xué)生容易發(fā)生擁擠??梢赃m當(dāng)加長到一米五寬,每個踏步的底下,再焊上兩根承重的三角鐵加固就可以了。

  半個小時左右,大家跟著老族長就登上了絕壁。

  老族長踏出樓梯口,走上樓梯外面的延伸通道。外面山風(fēng)獵獵,老族長長髯飄飄,他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我這就上來了?我這就上來了?!

  是的,我的老族長!老村長笑著說道:你確實(shí)已經(jīng)從崖底走到崖頂了!你確實(shí)已經(jīng)走上來了!

  李芬笑吟吟地站在崖頂。

  哎,李芬,你是女人,這個樓梯,你現(xiàn)在還不能走!你現(xiàn)在還不能走?。±献彘L以為李芬要下去,趕緊正色攔著。

  我知道,族長大人。我不是要下去。我是接你們?nèi)W(xué)校里吃飯。學(xué)校里飯已經(jīng)燒好了。李芬沒有生氣,她開心地笑著說。

  老族長輕輕碰了一下老村長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哎,我說老家伙,這個樓梯,你是不是還要選個黃道吉日,再正式投入使用?

  老村長答道:撿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做好了,現(xiàn)在就用。早一天用,孩子就少遭一天的罪!你說是吧?

  你是村長,這個你說了算。老族長笑呵呵的。

  一行人興奮地邊說話邊往學(xué)校走。還沒有到學(xué)校,大家就聞到了濃濃的誘人的肉香。

  大家走進(jìn)學(xué)校,孩子們有些趴在桌子上休息,有些在看書,有些三三兩兩地在玩耍。

  高高的灶臺上,一只大鍋正冒著騰騰的熱氣。

  五朵像只小蝴蝶一般飛過來:叔叔!叔叔!她一把抱著阿星的肥腰。

  阿星也緊緊地環(huán)著他的五朵,笑得眼睛連條縫都找不到了。

  你們坐撒。你們快坐撒!灶臺邊,子韜的奶奶坐在嶄新的輪椅上,激動地招呼道。

  李芬沖江一笑:哥,子韜奶奶自己要過來,我就把她推過來了。

  子韜奶奶搖著輪椅,想要過來。但因?yàn)檫€不熟練,所以方向把握不好,走得也慢。

  江走過去:阿姨,你得這樣搖。這是剎車。轉(zhuǎn)方向的時候,這樣轉(zhuǎn),車就會乖乖聽你的話了。江微笑著教她。

  子韜奶奶認(rèn)真地聽著看著,然后,嘗試著按照江教的方法來操控輪椅:嘿嘿,好像這輪椅真的就聽話多了啊!老人開心得合不攏嘴。

  忽然,老人家像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拉住江的手:娃兒呀,我該怎么感謝你呢?你讓我這個癱瘓的老太婆,居然還能重新坐起來!還能四處溜達(dá)溜達(dá)。老人家說著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娃兒,我自己的兒子對我都沒有這么好呀!我要給你磕個頭!我要好好地謝謝你!

  江趕緊按住老人家:阿姨,你千萬不要動,也千萬不要這么說。舉手之勞嘛!再說了,你真要感謝,就等阿云回來了謝謝她吧。

  那好,那我等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謝謝她!老人撩起衣服,擦著眼睛:族長,村長,大家伙都過來吃飯吧。

  大家走到灶臺旁。

  我家里之前還剩有一點(diǎn)水竹筍,就拿出來和肉一起燉了。李芬微笑著說:族長,村長,你們大家坐那邊桌子上吧,我把飯給你們端過來。

  一碗白米飯,一塊肉,幾條筍干。飯放在面前,可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李芬哪!老族長哽咽著。

  哎。李芬從灶臺那邊跑過來:怎么了,族長?

  把我碗里的菜拿掉,留給孩子們吃吧。老族長的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喝點(diǎn)湯就可以了。

  老村長眼睛紅紅的,他默默地站起來,走到灶臺邊,把碗里的菜,夾回鍋里。

  隨后,大家都默默地站起來,走到灶臺邊,都把自己碗里的菜,夾回到鍋里。

  子韜奶奶坐在灶臺邊,不停地擦著眼睛。

  這頓飯,大家默默地吃了很久很久,才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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