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煙波之故土難離(22)
江穩(wěn)穩(wěn)地靠在沙發(fā)上,看著王少走過來。
華,崔哥他們幾個,也穩(wěn)穩(wěn)地靠在沙發(fā)上,看著王少他們走過來。
王少徑直走到阿云的身邊,伸手就去牽阿云的手。
阿云猛的縮回手,雙手一把抱住江的左胳膊。
王少再次伸手去牽阿云的手。
你沒有看見女生已經數次拒絕你的手了嗎?江微笑著看著王少,輕聲但清楚地說道。
你就是江?王少收回手,冷冷的看著江,冷冷地問道。
江含著笑,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我喜歡阿云!
我知道。
我要追她!
你已經在追了。
我要你遠離阿云的世界!
江不說話,就那么微笑著,看著王少。
王少被江的表情激怒:你是一個已經在老家訂了婚,有老婆的人,你有什么資格和阿云談感情!你不過是和阿云在逢場作戲罷了。可我對阿云是認真的!我能給阿云最好的未來!
江探詢地看著阿云。
阿云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不是我告訴他的。阿云輕聲說道。
江笑了:我不是問這個。
阿云一愣,然后馬上明白過來:你知道的,有些人和事,我是根本不在乎的!
你聽到了?江微笑著問王少:你調查我?要不,坐下來喝一杯?
王少點了點手中的手機,遞給江:希望你看了之后,還有心情能坐在這里喝花酒!
華崔哥他們向江靠過來,想一起看看手機的內容。
王少趕緊地一把攔住:你們不準看!
什么東西這么神神秘秘的!我哥的艷照?。∪A笑著滿不在乎地戲謔道
江接過一看,倏地變了臉色。
?。“?!這是怎么回事!阿云看了,更是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
手機里播放的,是一個小視頻。視頻中,一個女生正在一個柜子前換衣服。雖然是背對著鏡頭,雖然也穿著女生最貼身的內衣內褲,但隨著女生一些彎腰脫衣穿衣的動作,整個身材還是一覽無余。
視頻中的女生,就是阿云。
你這個視頻是哪里來的?江的聲音寒氣逼人。
?。眩牙锱笥艳D發(fā)給我的。在這家KTV里,不但很多客人有這個視頻,甚至這里的很多員工,也都收到了這個視頻。王少說道:我已經報警了。這個事情,警察會處理的。但阿云,真的不能在這個地方再呆下去了!
你報警了?你有什么權利替我報警?你有什么權利替我做選擇?阿云瞬間爆發(fā)了,她站起來,沖著王少咆哮:你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永遠!
王少看著阿云含著淚水,怒火中燒的雙眸,片刻之后,從江的手中一把奪過手機,點點,然后屏幕朝向江和阿云一晃:看著!刪除了!
然后轉身,默默地離去。
華崔哥他們急切地看著江。
阿云在更衣室被人偷拍了。江輕聲說道。
我靠!阿萍把杯子啪的砸在茶幾上:哪個傻叉干的!要他媽的查出來是哪個傻叉干的,老子非干死她個傻叉不可!
江牽著阿云的手:坐下吧。知道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嗎?他柔聲問道。
阿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fā)上,喃喃道:應該是今天晚上,在休息室換衣服上班的時候。
阿云慢慢回想起自己換好衣服后,轉身與身后的小姐妹目光相遇的剎那,小姐妹那異樣的眼神。還有秦紅艷手里擺弄著的翻蓋手機。
是的,應該是她!應該就是秦紅艷!阿云心里想,但她沒有說出來。
因為阿云想起了秦紅艷在衛(wèi)生間里打的那幾通電話,想起了秦紅艷那無助的哭泣。
那我們就在這里等警察過來處理吧!崔哥說道。
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玩的興趣也全沒有了。
把紅姐叫過來問問吧!華咬牙切齒地掏出電話。
找紅姐也不一定用的。阿霞相對冷靜:紅姐的人都在二樓。既然是在一樓休息室里被偷拍的,那肯定是我們這里的某個酒水干的。
頓頓,阿霞繼續(xù)說道:最近這個王少包了阿云的場子,也不排除是有人眼紅,然后伺機存心報復。
阿云看看大家:如果這個人被警察找出來了,會怎樣?
肯定要坐牢撒!那還有得說!阿萍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那要坐多久?阿云急切地看著阿萍。
有可能是十天半個月,也有可能是三年五載呀!阿萍氣呼呼地答道。
亂講!一直坐在那里沒有開口的雷,白了阿萍一眼。他冷靜地分析道:一般來說,這種事情,如果抓到了,會被拘留個個把禮拜或者半個月。如果情節(jié)特別惡劣的,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干的?江看著阿云,輕聲問。
阿云和江對視:我不是很確定。
你懷疑誰?大家齊聲問道。
阿云看看大家,搖搖頭,不說話。
是——秦紅艷?阿霞試探地看著阿云。
阿云看著阿霞,然后,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靠!真他媽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哇!你在這里悄悄地幫她,她她媽的倒好,在背后給你使這種下三濫的刀子!阿萍忿忿不平地罵道。
樓下的推銷員,基本都是她帶進來的,樓上有些姐妹,也是她帶進來的。她在這里面,有時候連老板和紅姐,都要給她三分薄面。阿霞說道。
那就等警察來了再說吧。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源頭找到,把散出去的視頻,想辦法怎么刪除掉。江說道。
說話間,紅姐匆匆推門進來了。
各位老板,各位大哥,晚上好?。〖t姐還是那種一貫的風格。
要在平時,紅姐過來,自又是少不了好一頓插科打諢。但今天,大家都一個個板著臉。
紅姐,我有個事情要問你。華正色道。
紅姐站在華的前面,看了阿云一眼:是阿云的事情吧?
是你手下的人干的吧!崔哥盯著紅姐,故意激她。
紅姐看著崔哥,一本正經地答道:崔哥,我不能回答說是,也不能回答說不是。因為這個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說是不是?王少已經報警了,我相信,警察會還阿云一個公道的。頓頓,紅姐再次看著阿云:我們場子里,不管是員工,還是來這里的客人,只要有收到這個視頻的,王少都已經花錢把它們處理掉了?,F在,除了發(fā)布這個視頻的人,我相信,這件事情的影響力,已經在第一時間被降到了最低。所以,阿云,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了。
那你知道發(fā)布這個視頻的人,到底都發(fā)了哪些人嗎?大牙盯著紅姐,冷冷地問了一句。
紅姐一怔,半響:嗯,那我倒確實是預料不到。不過,紅姐有點艱難地斟酌著字句:不過,我也看了視頻,尺度也還不算完全過分啦,就當是穿著暴露一點的內衣,就當是在看到的人面前游了一個泳唄!
那怎么能一樣!阿云氣憤地喊了起來!
華的手機響了起來。
東哥。華接起電話:好,我們馬上過來。
華掛掉電話,望著江:哥,東哥打電話過來,警察在他的辦公室了,讓我們過去。
好,我們走。江牽著阿云的手,站起來。
電梯直上四樓。東哥的辦公室在四樓的最東邊間。
會客廳的長沙發(fā)上,坐著兩個男一女三個警察。
東哥看見江他們進來,站起身。
你好!他伸手和走在最前面的江握了一下手:這位是李所。東哥右手手掌朝上,四指并攏,大拇指與手掌自然分開,指向坐在中間的那個四十來歲的警察,介紹道。
三個警察都抬眼望著江。
李所好!辛苦你了!江彎腰向李所伸出手。
應該的。李所微微欠身和江握了握手,問江:誰是當事人?
我。站在江旁邊的阿云小聲答道。
王總親自報了案,你的情況,王總都和我們講過了,我們也了解了大概的情況。現在,要請你跟我們回所里,錄個口供,我們正式立案調查。
好的。江答道:那我們自己開車過去吧!
你是她什么人?李所看看阿云,問江。
哦,她是我女朋友。江答道。
哦?李所意味深長地看看江,又看看阿云:那我們走吧。
好的,李所!您先請!江回頭對華他們說:華,崔哥,你們大家繼續(xù)玩吧,我陪云去把筆錄做了,就回頭來找你們。
不用我們陪你們嗎?崔哥問。
沒事,不用。江回頭對大家搖搖手。
派出所的辦案大廳。
阿云坐在椅子上,一個女警給她錄口供。
江一直陪在阿云的旁邊。
在錄口供不久的時候,派出所里就傳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應該是派出所接到警情出警。
阿云左手一直在不停地捏著自己的右手食指,表現得有些不安。聽到外面刺耳的警笛聲,阿云更是緊張了?;卮鹁斓膯栴}也變得有些遲緩,有時候甚至是答非所問。
女警不時抬眼狐疑地盯著阿云看。
你怎么了?江問。
阿云抬頭看看江,又低下頭,繼續(xù)捏著自己的右手食指。
你是不是害怕追究這件事情了?江又問。
阿云看著江:點了點頭:我不想她因為這件事情而去坐牢。她的孩子還等著她籌錢做手術呢!她的家也還等著她張羅。阿云低低地說。
什么?女警看著阿云,問。
江想了想:那我們就不立案了。我們走吧。
阿云看著江,又點了點頭。
警察同志,我們不做筆錄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們不想再追究了。謝謝你!江起身對警察說。
年輕的女警察看著江:不好意思啊,這件事情,是你們王總找我們李所親自辦的,我也做不了主。我得馬上向他請示。請你們稍等。
女警起身,刷卡,進了身后的一個鋼制的防盜門。
女警進去了蠻長的時間,江都在辦案大廳踱了好幾個圈,那個女警才從那個堅固的防盜門里開門出來。
可以了嗎?江問。
這件事情可以了。女警看了阿云一眼,邊收拾桌上的文件,邊說道。
那好。謝謝你。那我們就先走了。江說著,牽著阿云的手,準備起身離開。
等等!女警喊道。她的聲音雖然輕,但卻有種不能抗拒的威嚴。
怎么了?江和阿云奇怪地看著女警。
李青云現在還不能走。女警表情嚴肅。
為什么?江問。
我們剛才接到報警,海城KTV有多人喝了李青云推銷的酒水,出現了疑是的中毒現象。我現在要針對這個警情,請李青云配合我到里面去做一個筆錄。
什么?江和阿云異口同聲,兩個人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回事?李青云只是KTV里的酒水推銷員,即使真的是酒水中毒,你們也應該找商品的生產廠家呀!江盡力保持著情緒的穩(wěn)定。
我們查過了,初步判斷,這些涉案的酒水,都是假冒偽劣產品,海城KTV也否認了這些假冒偽劣的酒水是來自他場子里的。女警把桌上的文件放好,站了起來。
那你們懷疑是什么?江盯著女警,問。
我們現在還不能懷疑什么。我們只是要針對這個警情,按程序,找當事人了解一些具體的情況,做一個筆錄。我們需要的是證據。站姿筆挺的女警察雙目平視著江,回答道。
好!我懂!配合你們的工作,也是我們的義務。江說道:那我陪著她一起進去做筆錄吧。
不。阿云反而鎮(zhèn)定了起來。她輕輕抓著江有力的雙臂,仰臉看著江,平靜地微笑著:你就在外面等好了!放心!我不會有問題的。我也相信東哥,他的場子里,不會那些賣假冒偽劣的酒水!
江深深地看著阿云的眼睛: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阿云微笑著,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也放心吧,我們李所剛才有交代,只是簡單做個筆錄,不會太久的。女警轉身往里走的時候,回頭對江說了一句。她雖然依然不茍言笑,但聲音里,江卻感受到了溫度。
那個厚厚的堅固的防盜門重重地關上了。江坐不住,就在空蕩蕩的辦案大廳里走來走去。
一個來小時后,防盜門又重重地響了一下。江回頭,阿云和那個女警走了出來。
你們可以走了。女警對江說道。
謝謝。江牽起阿云的手就走。
在阿云跟著女警走進那扇防盜門的那一瞬,派出所里的這扇重重的防盜門,讓江突然有種深深的無可奈何感。江討厭這種感覺。
我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想你再呆在這里。江邊一路疾走邊說。
阿云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跟著。
從派出所出來,車子往海城的方向一路急馳。
江一只手牽著阿云的手,一只手握著方向盤開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電話響了,是華。
哥!華的聲音里有濃濃的擔憂。
嗯,華。江按了免提。
哥,我和東哥都在醫(yī)院。華說。
嗯。說具體點。
你知道了?華問。
是的,云剛在里面做了筆錄出來。江說。
是三個男的。剛檢驗結果出來了。急性甲醇中毒。醫(yī)生診斷,這三個男的喝的都是劣質工業(yè)酒精。華說。
那那三個人現在情況怎樣?江問。
在洗胃。東哥已經給他們辦了住院手續(xù)。人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頓頓:哥,阿云沒事吧?
她沒事,比我們還鎮(zhèn)定呢。江贊許地看看身旁阿云,嘴角微微上揚。阿云也回江一個平靜的微笑。
那就好。不要嚇著她了!這一天突然發(fā)生這么多事情!華說。
嗯。江又轉頭看了看阿云。
我沒事!阿云迎著江溫柔的眸光,輕聲安慰說。
那你們現在去哪呢?華問。
我們現在正往海城走呢。哎,華,要不我們現在也去醫(yī)院吧?江問。
不用不用!華趕緊答道:這邊好幾個警察都在呢,接下來暫時也沒有我們的什么事了,我和東哥也準備要回來了。
哦。那行,那我們就在海城等你們吧。江說:崔哥他們回去了嗎?
是的,他們本來也是要一起來醫(yī)院的。但想到他們明天都還要上班。我就讓他們先回去了。我們人來這么多也沒用!有警察在嘛!真有什么事情,我們也可以再打電話給他們。
好的。那等會見吧。
嗯,拜。
江收了線。車子沿著老街空曠的街道,快速的右轉然后馬上左轉,進入隔岸路。
隔岸路的夜市,人來人往,正漸入佳境。
江看了下手表,這么來回幾個折騰,都快一點了。
我們去黔味館吃個宵夜吧。江問阿云。
阿云搖了搖頭:親愛的,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你餓嗎?阿云愛意暖暖地看著江,問。
我也不餓。只是怕你餓了。江說著,伸手溫柔的揉揉阿云秀發(fā)。
江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阿云卻是倏地眼眶一紅,感動得直想哭。從一開始,阿云就知道故事的結局,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太多,可又止不住地渴望能擁有更多。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掐著自己!也許,感情就是這樣,旦凡是動了真情,是真的陷入其中,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往往都身不由己。
此刻,風在外,霓虹在外,闌珊的夜色在外。車里是如此的安靜和安心。阿云癡癡地望著身邊這個自己心愛的男人,想:要是這車能一直就這么開下去,那該多好呢!可是,阿云知道,這句話,自己不該說。也不能說。
阿云伸手摸摸江的臉,眼淚忽然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