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位于長安縣的東南,距離國子監(jiān)有二十余里,這會宗秀坐在馬車上,懶洋洋的靠著車窗,一手撐著車窗,下巴枕在手臂上往外看,不時還吹個口哨,心情極好。
可不就是心情好嗎?
穿越到大唐,混到國子監(jiān)內(nèi)當(dāng)個夫子,課不用怎么上,俸祿一分不少,家里又有美人相伴,比他在后世的生活不知爽出多少倍。
唯一的遺憾是這年代也沒個手機、電腦、網(wǎng)絡(luò)什么的,這些天除了和易傾情打趣,聽個曲什么的,無聊透頂。
馬車轱轆‘吱呀吱呀’的趕著路,很快出了南門。
已經(jīng)過了響午,出了長安城,人煙變的稀少,除了偶爾見幾個進城、出城的閑散戶,什么都沒有。
宗秀不禁覺得無趣,拉上車窗的簾子叫道:“車夫老哥,麻煩快點,我還等著回去吃響午飯呢。”
“是,大人?!?p> 趕車的莊戶人手中打了個響鞭,不輕不重的落在拉車的馬臀上。
“嘶……”
拉車的雜毛馬輕嘶一聲,四蹄邁開一路小跑。
馬車又跑了一會,轉(zhuǎn)了個彎,順著曲江一路往下,就在這時,后方忽然傳來迅疾的馬蹄聲,同時有人高呼:“大膽!什么人膽敢跟蹤國子監(jiān)的夫子?!?p> 那聲音中氣十足,吆喝的很是響亮。
馬車中,原本靠著車窗打瞌睡的宗秀瞬間困意全無。
“什么情況?有人跟蹤我?”
宗秀急忙從車窗中探頭往外看,就見姜晨正打馬追趕,而自己馬車后面不遠不近的吊著幾個騎著馬的大漢。
許是被姜晨叫破,幾個大漢瞬間四散而去。
其中有一個倒霉的家伙和姜晨錯馬之時,被姜晨用橫刀刀鞘一拍,直接拍倒在地。
不等起身,又被姜晨用刀指住:“說,誰派你們來的!”
“要殺就殺,何必多言?!?p> 那漢子倒也硬氣,兩眼一閉,伸著脖子等死。
宗秀坐在馬車中,雙眼微瞇,微微猶豫后高呼道:“姜伍長,放他走?!?p> “大人!”
“放他走!”
宗秀再次高呼,姜晨才收了刀。
倒在地上的漢子飛快的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看了宗秀一眼后,直奔停在遠處啃草的馬兒,翻身上馬迅速逃離。
姜晨快馬趕到車旁,緊張的說道:“大人,那些人暗中跟蹤與你,定是心懷不軌的歹人,為何要放走?”
兩個隔著馬車,說話也不方便,宗秀笑呵呵的說到:“姜伍長,今天倒是多謝你了,走,跟我回家,我請你喝酒。”
宗秀又對車夫叫道:“老哥,回去。”
趕車的是姜家莊莊戶,平日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何曾見過這場面,這會臉色蒼白,拿馬鞭的手也顫顫巍巍,忐忑道:“大人,小的……小的家里還有妻兒要養(yǎng)活?!?p> “……”
宗秀明白莊戶漢子的擔(dān)憂,這是怕惹上事,可他現(xiàn)在人在半路,自己又不會趕車,咋回去?
姜晨翻身下馬,走到車頭:“三伯莫怕,這樣,你騎我的馬回去,我來為大人趕車?!?p> “嗯嗯,那我先走?!?p> 莊戶漢子飛快的跳下馬車,騎著馬一溜煙的跑了。
姜晨賠笑道:“大人,我三伯膽子小了點,還請大人見諒?!?p> “無事,倘若我遇到這種事肯定跑的比他都快。”
“大人說笑了。”
姜晨打著哈哈,把刀放在身旁,熟稔的揮著鞭。
回去的路上,宗秀好奇道:“姜伍長,你不是應(yīng)該在當(dāng)值嗎?怎么發(fā)現(xiàn)他們的?”
姜晨正抓著韁繩趕車,聽到詢問,應(yīng)道:“早上我就見幾個鬼鬼祟祟的貨商在大門口逗留,當(dāng)時也沒在意。可響午你剛走,他們齊齊收了攤子,跟著大人的馬車。小的擔(dān)心他們對大人不利,這才尾隨而來?!?p> “是嗎?”
宗秀順口敷衍著。
姜晨道:“大人,剛才你為何要小的放他們走?他們暗中跟蹤你,必是心懷不軌的歹徒,就算不逼問,也應(yīng)該送到京兆府見官啊。”
車廂內(nèi),宗秀搖頭苦笑:“你當(dāng)我不想嗎?怕就怕有些話不問還好,真問出來點什么麻煩更大?!?p> “大人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姜晨緊張的問道。
宗秀雖然猜出了一些可能,卻又不確定,就算確定了,也不好給姜晨說,隨口道:“誰知道呢,我這剛到長安,應(yīng)該沒得罪什么人?!?p>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趕路,等到了曲江小院的時候,家里只有易傾情正拿著老李賞賜的絲綢、紗絹的裁剪,好像在做衣衫。
姜晨見老婆不在,推托著要走。
宗秀拉著姜晨的衣袖,笑道:“姜伍長,客氣話我也不和你多說。你現(xiàn)在回去也行,晚上務(wù)必來我這吃個飯。兄弟我從到國子監(jiān)就沒少受你提點,今個又幫我打退跟蹤的小尾巴,咋都要請你喝頓酒,晚上帶著嫂子一起來,不許推辭?!?p> “大人……”
宗秀裝怒道:“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再推辭我生氣了,還想不想讓嫂子在我家?guī)蛷N了?”
“哎,那就多謝大人?!?p> 姜晨有點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趕著馬車離去。
見姜晨走遠,易傾情緊張的問道:“公子,剛才你被人跟蹤了?”
“沒事,都被姜大哥打走了?!?p> 宗秀說完,又哈哈大笑。
“丫頭,你這雙眼睛可真夠毒的,姜大哥還真是一條好漢。你剛沒看到,有個跟蹤我的人被姜大哥一刀鞘拍翻在地,又唰的一下抽出刀指著脖子。嘖嘖,這馬上功夫夠厲害的?!?p> 宗秀還是頭一次看到人騎馬動手,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
姜晨擒下那人的瞬間,比他原來在電視上看的精彩多了。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全靠反應(yīng)和速度。
不同于宗秀的激動,易傾情面帶羞愧,自責(zé)道:“都是因為我,才讓公子惹上麻煩?!?p> 宗秀翻了個白眼:“瞎說個啥,這事和你有啥關(guān)系。好了,快去看看廚房還有什么吃的,晚上我請姜大哥一家喝酒?!?p> 既然要請人吃飯,肯定不能等姜氏來了做。
宗秀不顧易傾情的阻攔,親自挽起袖子跑到廚房一鍋亂燉,易傾情則坐在灶臺下燒著火,看著手忙腳亂的宗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天色漸黑的時候,姜晨才領(lǐng)著姜氏過來,正打算讓老婆去廚房做飯,就見宗秀一臉灰跡的跑了出來。
“總算來了,快落座,酒和菜我都準(zhǔn)備好了,今個不許和我客氣,都坐下來一起吃。”
“這……”
姜氏面帶疑慮。
姜晨更是恭敬的說道:“大人,古有大禮,女子不同席,既然飯菜做好,我讓內(nèi)子回去吧。”
宗秀哼道:“回去啥?我家可沒這規(guī)矩??次壹已绢^,天天不都和我一起吃飯嘛。來都來了,誰都不許走。丫頭,去把嫂子拉過來?!?p> 姜家兩口子在宗秀和易傾情熱情的招呼下,無奈落座。
說的請客吃飯,其實也沒什么菜,就是一鍋亂燉的肉食,分別裝了幾個盤子。
四個人坐在院子里樹下的石桌上開吃,易傾情還好,習(xí)慣了宗秀的‘沒規(guī)矩’。
姜晨和姜氏卻不習(xí)慣,有點拘束,都是宗秀敬酒才喝點,讓吃就吃點。
宗秀見狀,哪能不知這兩口子啥情況。
古人規(guī)矩多、階級層次分明唄。
可他是誰?
作為穿越者,宗秀深信一個道理:只要酒喝的夠多,啥都不是事。
于是乎宗秀一個勁的勸酒。
酒喝多了,兩口子也慢慢放開,氣氛緩和,大家有說有笑。
易傾情吃飽后,回屋抱著琵琶彈曲伴奏。
曲江畔的小院中,笑聲不斷,更有琵琶陣陣,倒讓宗秀找到幾分熟悉的味道。
姜晨眼睛里帶著醉意,見老婆喝多了,便大聲嚷嚷著:“夫人,你要是醉了就先回去,今個宗大人賞臉,我要不醉不歸。”
宗秀也喝多了,笑瞇瞇的揮手:“嫂子回去吧,姜大哥今個就住我這了?!?p> 姜氏做了個禮,晃悠悠的出了院門,順著小道往家走。
“來,姜大哥,咱再喝一個。哈哈,你不知道,自從我來了長安,感覺就和你喝酒自在。”
宗秀端起酒碗,又是一飲而盡。
姜晨喝的暈乎乎,暫時也忘了尊卑,豪氣的端起碗“咕嚕咕?!钡暮韧?,一抹嘴:“大人也是我見過最沒官架子的夫子?!?p> “哈哈,什么官架子,都是虛的?!?p> 宗秀大笑。
正廳門口,易傾情抱著琵琶,纖纖玉指撥動著弦兒,兩只眼睛帶著瑩瑩笑意,全盯在宗秀身上。
兩人又喝了小半個時辰,姜晨醉醺醺的起身道:“大人好酒量,我去方便方便,一會再來與大人拼酒?!?p> 說完,姜晨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剛一轉(zhuǎn)身,就聽迅疾的破空之聲鄒然響起。
那聲剛出,原本醉醺醺的姜晨像是被觸動了某根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轉(zhuǎn)身一個飛撲。
“有刺客!大人小心!”